劉瑾已死,他手下一幹黨羽也盡數伏誅。我的大同府之行到此也算圓滿結束了。相聚豪飲了兩日後,托爾多返回了漠北,也力也先一步動身去了少林寺,而我在賜婚並親自主持了司馬玲和江彬的婚禮後,也起準備起程回京了。
“皇上,你明天就要離開大同,回京城去了嗎?”李鳳姐神情忐忑,低聲問道。
“嗯!不過不是朕一個人回去,若蘭你也要跟我回宮去。”我微笑著回答道。
李鳳姐默默咬了咬唇,欲言又止,我知道她不想離開大同,也不願隨我到皇宮裏去,於是柔聲說道:“若蘭,回了京城,你不想住皇宮也沒關係。朕在宮外修了座豹房,環境也很錯,朕都沒怎麽去過。以後那兒就歸你住了。隻要你喜歡就好!”
李鳳姐感受到我的體貼之情,不覺展開了眉頭,依到我身旁,婉轉道:“妾已侍君,何有它求。”
李鳳姐辦事十分利落,已決意隨我回京,便將龍鳳酒樓交托給了店中的小廝。小春子一下子從打工仔升級成了老板,可是歡喜的不得了。當然他除了要接手酒樓,李鳳姐往日扶助的一群孤兒,也是一並叮囑他好生照顧。在我的幫助下,李鳳姐妥善安排一切,與石榴及店中夥計話別,便不在一一細表。
離開大同,除了要帶走我心愛的李若愛,我還希望有一個人能跟我一起回京去。雖然知道鄧詠詩可能不會跟我走,不過總該和她有個道別。
“鄧警官,你在屋裏嗎?”
我大大咧咧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卻不想竟見到了香豔的一幕。原來鄧詠詩正在內屋裏換衣服,卻忘了插門,頓時間無限春光外泄。好在鄧詠詩動作迅速,很快拉上了衣服,沒能讓我飽享太多的眼福。
習慣了不敲門就闖進來,自覺有些失禮,不過為了避免尷尬,我也就幹脆厚著臉皮笑道:“哇!身材不錯哦!”
“你是不是皇帝當膩了想變太監?”女人聽到這樣的誇獎,沒有會不高興的,雖然對我放了句狠話,不過鄧詠詩的眼神中還是免不了一絲驕傲之色。
“嗬嗬!我要回京去了,想不想到紫禁城裏參觀一下?”
“哼!沒興趣!”
“真的不打算跟我一起走?”
見到我露出失望的表情,鄧詠詩像是勝利般地笑了,眨了眨眼眸道:“如果你求我的話,我就考慮一下。”
我看破了她的心思,於是笑道“想耍我?嘿!我可不上當!”
鄧詠詩頓時也忍不住抿嘴笑了,雖然口頭上並沒承認過,但無疑在經曆了許多後,我們兩個成了很交心的朋友。
“對了,詠詩,這塊錦衣衛專使的招牌給你。”我摸出一塊印上我金印的腰牌遞給鄧詠詩道,“有這玩意兒,皇宮大內也可以暢通無阻,你以後有什麽事都可以來找我。當然,沒事也可以來找我玩,嗬嗬!吃住我全包。”
鄧詠詩也不客氣,接了腰牌後又說道:“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千兩黃金?”
“什麽?”我愣了愣,可沒想到她還要敲詐我一筆。
“哼哼!你自己下過皇榜的……難道想賴帳嗎?”鄧詠詩哼了兩聲提醒我。
“噢!我知道了。”我恍然大悟,自己曾下過聖旨,活捉小寧王朱俊偉的人,可以得到千兩黃金的封賞,於是說道,“你來京城一定給你兌現。”
“這還差不多!好了,我要去巡街了。”鄧詠詩滿意地點點頭,整好衣裝,帶上她的警棍,準備出門了。
“等一下,我還有個問題一直忘了問你。”我叫住鄧詠詩道,“上次你為什麽要衝上來幫我擋那一劍?”
“隻是本能的衝動吧。如果有理智思考的時間,我肯定不會那麽做。”
鄧詠詩的回答也很合理,想我以前也曾有兩三次舍命相救林月如,那些都是在萬分危急的情況下發生的。關於這個理智與情感的問題,鄧詠詩也沒再和我過多地討論,揮手對我說了聲“拜拜!”便轉身去了。
我舒了一口氣,這也算是與鄧詠詩道別了,現在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回去闊別已久的京城。
篤篤篤……
馬車的大車輪碾著石路鋪成的官道聲聲作響。攜上李鳳姐,離開大同府,返回北京城。歸時與來時的心情大不相同。去的路上,心懷躊躇,成敗未定。而回來的路上,不僅是將劉瑾擺平了,還追回了李若蘭,抱得美人歸。琴兒、小青等五個丫頭湊在一起,又開始了唧唧喳喳,我心懷舒暢,時不時說個笑話逗樂,一路上自然是歡聲笑語。
夏季多雨,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以於道路泥淋,行程緩慢。本來大局己定,我也不是急於回京,況且還有李鳳姐相伴在旁,但不幸的是鳳姐突然病了。
車隊停在驛站休息,我親自照顧李鳳姐,為她探脈後,診斷出她是因旅途奔波,加上小受風寒,並沒有什麽大礙,於是親自寫了藥方,給她喂了兩記藥,但卻不見好轉。
我心中疑惑,難道自己久不用醫,診錯了脈?於是我集中十二分的精神,再給李鳳姐整了一次脈,竟發現她的心脈說亂不亂,說正常但卻又身體抱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或許自己真的是醫術不精,我心中有點著了慌,連忙命馬永成他們去把方圓百裏,所有出名的大夫都請來,給李鳳姐治病。
我將李鳳姐從床上扶起,輕輕摟在懷中,“若蘭,你不用害怕,朕已經派人去找大夫了,朕一定會把你治好的。”
李鳳姐虛弱地說道:“皇上,不用擔心了,奴家隻是身子有些不舒服,並沒有什麽大礙。不要因為妾身而耽誤了皇上回京的時辰。”
“若蘭,不要多說話了,好生休息。朕會一直陪著你的,你若不趕快好起來,朕豈能安心。”
“皇上,你已經陪了我兩天都沒休息了。不用太擔心我。你去休息一下吧。讓我再睡一晚上就會沒事了。”
我本來是要安慰李鳳姐的,結果反而變成了她來安慰我,無奈之下,隻得把她放到床上,替她蓋好被褥,又傳來梅兒等人細心照料。不知道為什麽,我心中總是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使我根本無法安然入睡,雖然回到了房間,但隻坐在床頭,默默對著窗外無邊的暗夜,一根接一根地吸煙。
停滯在驛站十來天,馬永成親自帶隊出去四方請回來的“名醫”,如走馬觀燈地換了五六個,但病榻上的李鳳姐卻是一天比一天虛弱。始終找不到病因,但她的病情卻是越來越嚴重,憔悴的玉臉上已經漸漸蒼白的再也看不到一點血色了。
所有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唯一一個大膽地開出了藥方,但我看了一後,氣憤的一把給撕了,那張方子和我最初開的一模一樣,根本就沒用。看來馬永成找來的都是一群沒什麽本事的庸醫,這使得我非常憤怒。因為知道我是當今皇上,幾名大夫都是嚇得跪在我麵前,一個個都戰戰兢兢。
如果把這幾個庸醫都砍了,李鳳姐就能夠好起來,那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下旨,但我知道這樣做一點作用也沒有,隻有一氣之下,叫他們統統滾蛋。
“馬永成,你給朕找得都是些什麽水貨?現在快給朕找些真正醫術高明的大夫來!要是治不好鳳姐,朕第一個砍你的腦袋!”
我的怒氣全發到了身邊大內侍衛統的頭上,馬永成一陣惶恐,跪下道:“皇上息怒,是微臣辦事不利。但此地偏僻,實乃找到什麽名醫。微臣鬥膽請皇上下旨起行,等趕回京城後,召集宮中禦醫會診,或許能將李姑娘治愈。”
我知道馬永成的話有些道理,但李鳳姐現在重病,哪能經得起舟車勞頓,現她的的情況可能撐不到京城。我可不願拿若蘭的性命冒險,但留住在此,也沒有什麽好辦法,為難之際,不由的眉頭大皺。
這時,一旁的楚江月見我麵帶猶豫,便也出言勸諫道:“皇上,李姑娘的病情拖下去隻會越來越嚴重,馬統領的提議未嚐不可行。皇上您功力超凡,若是每日以內力灌輸李姑娘的周身血脈,替她續命,定能安然到達京城。這樣做或許會有所傷及李姑娘的身體,以後可能會留一些後遺症,但在如此卻是最好的辦法,還請皇上早作定奪!”
小誠子也幫腔勸道:“皇上,奴才也覺得兩位大人說的有理,剛才也奴才也見到李姑娘的病情又加重了,已經連坐下床的力氣也沒有了。真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李鳳姐病情危險,我知道此時自己絕不能優柔寡斷,卻是猛一咬牙,做了決定,下旨道:“馬永成,你去準備車駕,我們立刻起程回京!”
雖然我想急於趕回京城,召集禦醫來救治李鳳姐,但又顧忌到李鳳姐現的病況,車馬又不敢行的太快,這麽緩緩地往東走了三天路,還未能進入直隸地境,但李鳳姐卻已經水米不進了。
“若蘭……若蘭!”
剛才還勉強支撐著與我說話的李鳳姐,此時已經軟弱無力地靠在我的懷中闔上了眼,任我連喚了數聲也不覺醒。我心中一驚,連忙又握住李鳳姐的手腕,將內力灌輸了過去。經脈受到刺激後,李鳳姐這才幽幽轉醒。
我鬆下一口氣來,緊摟住她,柔聲說道:“若蘭……你不要睡好嗎?讓朕陪你說會兒話……”
“皇上……我……”
李鳳姐雖然強撐著笑容,但卻連開口都很吃力,望著她蒼白、憔悴的臉色,我心中大慟,握住她那雙有些微涼的手,低頭將臉也貼到了她的臉上,又輕聲說道:“若蘭,你若太累,就不要說話了,朕說著你聽吧。”
“嗯……”
“若蘭,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那是剛去學校報道的時候,在那一片人海中,我就被你吸引住了……我記得當時追你的人不計其數,每一個都碰得灰頭土臉,隻有我臉皮最厚,足足與你做了三年的朋友,才把咱們的關係升級……周宇明那小子常笑我說,為了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嗬!可是他怎會明白,哪怕那片森林再大,你卻永遠是我眼中獨一無二的那棵樹……若蘭,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嗎?就是在河賓公園,我們在長木椅上刻名字,結果被管理員逮到罰款。嗬!還有後來那一次去泰山旅遊……其實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當初你為什麽要和我分手……”
我說著說著,無意識地便將自己和李若蘭以前相識相戀到分手的種種慢慢講述出來,講到最後不覺陷入那段甜澀的回憶之中,等到醒過神來時,才發現李鳳姐的雙眼又無力地合上了。
我低頭一見,大急之下,又欲握著她的手腕,給她輸功,但李鳳姐忽然自行睜開了雙眸,滿眼柔情地望著我,幽幽說道:“皇上,鳳姐自知命微福薄,怕是受不了皇上一片深情厚愛了……”
“朕不許你這麽說,朕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再堅持兩天就可以到京城了……”
“咳!咳咳……”
李鳳姐接連輕咳,顯然她連說話也很痛苦了,我除了能輕撫她的胸口替她順氣外,別的卻什麽也做不了。
“皇上,妾身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身體病弱,經常會暈倒,後來遇到一個高人方士,他將我治好了,但卻說我身懷絕脈,活不過二十五歲……從去年開始,我便感覺到自己身體不對勁了……生老病死本是平常事,我一直看得很開,這些年能夠經營好父母遺下的酒樓,幫助一些貧苦的孩子,我也沒有什麽奢求了……可是現在……現在妾身真有點留戀這人世了……”
馬車輕微地顛晃著,我隻感覺到了生命正在從李鳳姐的身體中慢慢流失,要救她的性命隻能依靠奇跡了。或許使用那塊神奇的斷玉還能有一絲希望,但當我伸手摸到自己胸口時,才記起那塊斷玉已經送給鄧詠詩了。頓時間我心中一涼,難道李若蘭要離開我,真的是宿命的安排嗎?
見到懷中的鳳姐緩緩垂下眼皮,沉睡了過去,我又急著要給她輸功,也再顧不得以後會對她身體造成什麽傷害,運起了十足的內力,不停地刺激她的經脈,但這個做法也似乎不管用了。
一直過了很久,當我幾近絕望,想要放棄的時候,李鳳姐突然又轉醒了過來,努力地睜著一雙眼眸,凝視著我,她那病容憔悴的臉上竟還恢複了少些血色,軟弱手無力的纖手也抬了起來,輕撫著我的臉龐。雖然心中不願承認,但我知道這是人在臨死前的回光返照。
“子淵……對不起……我並不是想要和你分手的……隻是不想見到你傷心……我已經被確診了是腦癌末期,父母說要帶我去美國動手術,但我知道不會有成功的機會了……子淵……是死亡要將我們分開的……我知道你從來都把一切的事看得很開,我不想你的心因為我而羈絆……”
我忽然感覺到鼻子有些發酸,已經分不清擁在懷中的是李鳳姐還是後世的李若蘭,但那隻在我臉上摩挲的手已輕輕滑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