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又去了鎮北侯府,但這次並不是為了拜會司馬威,而是去勾引他的女兒司馬玲。司馬威見我將目標轉投向她的寶貝女兒,心裏雖然著急,但又礙於無法表露,隻能暗自給她女兒使眼色,命其當麵婉拒。然後司馬玲卻是裝著沒有看見,很爽快地答應了我的邀約,並提出了到郊外騎馬。
碧空萬裏,春天的郊野,一片青綠,空氣中散發著花草的自然香氣,呼吸間令人心曠神怡。我和司馬玲並騎而行,走的很慢,**的兩匹馬兒似乎也很享受著怡人的環境,三步一停,懶懶散散,最後幹脆是停下來低頭啃著青草不肯走了。
馬司玲索性放開了馬韁,舒展雙手,一番感歎道:“出來玩玩真好,外麵空氣都這麽清新。真想天天都出來騎騎馬!”
我不由笑道:“我聽著這說法,司馬小姐在家好像很不自由一樣?”
“我都不稱你公子,你也別小姐小姐的叫,聽著怪生份的。嘻!你叫玲兒吧。”司馬玲雙頰泛起甜美的酒窩,說道,“你不知道,我是被爹管得很嚴,平時雖還有江彬陪我。不過前天他挨了五十大棍,昨天我給他送了藥,可傷都還沒好,哪騎得馬。”
“嗬嗬!那麽說來,我今天來約你,還正合了你心意。”
“嘻嘻!你說對了。”司馬玲嬌笑道,“其實爹爹那天因為我偷跑出去玩的事狠狠責罵了我一頓。還警告我不要再與你來往。但我偏不聽他的!”
聽司馬玲如此說,也不足為怪,我心想像司馬玲這樣的少女,多少有點叛逆心理,便隨口問道:“玲兒很喜歡同你爹作對嗎?”
“那可不是!別把我當作任信不懂事的大小姐了。”司馬玲嬌嗔的解釋道,“平常我都很聽父親的話,這次答應和你出來玩,一半是因為我對你這人很好奇罷了……”
我笑問道:“哈哈!我又沒生三隻手四條腿,有什麽地方值得玲兒好奇哩?”
“李逍遙,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又何必裝蒜呢。”司馬玲一副聰明伶俐的神態,擼了擼嘴道,“我看得出來,父親他對你不太喜歡,敬而遠之。依父親的性格,隻要他看不上眼的人,根本不會理會。就拿以前那山西布政司來說吧,朝廷正二品的封疆大吏,他親自上門來給他兒子提親,父親隻說他那人雖有些能耐,但貪財之心太重,不宜結交,於是連門都沒讓他進。嘻!爹爹瞧人的眼光可真準,後來我便聽說沒多久,山西布政的貪墨的案子便被揭發了出來。山西的官員被查抄了一大片。”司馬玲說到這裏,眼神有些自豪,看得出她對自己的父親很是子崇拜。
我笑道:“山西布政司江少民現在混得也不錯啊!我聽說山西一省現在在他的治下非常清明,除了江南二省就屬他的政績最好了,前陣子才受了朝廷加獎地方官員的紅利。可能明年就會調升京師,榮升一品大員。嘿嘿!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他又會來與你家提親嘍。”
“哼哼!那江少民的兒子長得歪瓜裂棗的,文也不行武也不行,我可看不上。”司馬玲撇了撇嘴,又道,“你對朝廷的事倒是挺了解的啊!不過說起來,山西布政司犯了那麽大的罪,當今皇上僅沒砍他的頭,還繼續任用他,這事連爹爹也沒想到。好了,不扯遠了。反正我發現父親對你卻很客氣。我問父親你到底是什麽身份,他卻不說,隻是警告我不許和你接近……”
我微笑道:“玲兒既然對我身份這麽好奇,我們出來這麽久,你怎麽一直沒問我?”
司馬玲嘟了嘟嘴道:“你若是不想告訴我。我問你你也會騙個謊兒騙我,那有什麽意思?”
“嗯,這個嘛……過些日子你就知道了。”我笑了笑,岔開話題道:“對了,另一半原因還沒說哩!”
“另一半的原因很簡單。我就想多認識個朋友罷了。說了你別笑話,除了江彬和我從小長大之外,我都沒什麽別的朋友了。”司馬玲幽幽地說道,“其他的人對我雖然恭敬有禮,可是都沒有一個能說上知心話的人……”
司馬玲的身份地位和所處的環境,確實能造成這樣的情況,我心中理解,卻是故作驚訝地調侃道:“不會吧?堂堂的鎮北侯爺的千金,想要高攀的人肯定多如牛毛,怎麽會說交不到朋友?”
馬司玲聞言,嗔道:“李逍遙,你這麽說,我可當是你在諷刺我!”
我賠笑道:“我這人愛開玩笑,玲兒莫生氣。”
“嘻!我才沒那麽小氣哩!”司馬玲眨了眨眼,忽然說道,“逍遙,念首詩給我聽好嗎?”
“噢!什麽?”
司馬玲突然提出這麽個要求,心想該不會她要考教我的詩文吧?而司馬玲見我在發愣,又是嬌笑著解釋道:“我最愛聽別人念詩了。不過江彬他隻會練武、練兵就是不會念詩。”
“嗯!我想想……有了!”我隨口念了幾句詩詞,“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司馬玲聽罷,默默咀嚼兩遍,略發感歎道:“嗯!真不錯……這首詩雖然格律不太工整,但卻是至情至性。這是誰寫的?我以前也讀過不少詩詞,卻從來沒見過這首。”
我原以為司馬玲喜歡騎馬射箭什麽的,卻沒想到她竟衷愛詩詞的浪漫格調。不過任她再是飽讀詩書,也不過是唐詩宋詞,出於清代的詩句她肯沒聽過。於是笑笑答道:“是一個和尚寫的。”
司馬玲先是一愣,接著便抿嘴笑道:“咯咯,有趣!真沒想到世間還有這樣的和尚。”
我也笑道:“嗬嗬!玲兒你沒聽過一句俗話嗎?林子大了什麽雞都有。”
司馬玲又是一陣嬌笑,臉上泛起那對甜美的小酒窩,直將我的目光吸引住了。但聽她又說道:“逍遙,你會作詩嗎?也念一首吧。”
我攤了攤雙手道:“我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唯獨這寫詩嘛,是七竅通了六竅……”
“什麽意思?”司馬玲不解是眨了眨眼。
“哈!就是一竅不通唄!”我笑著聳了聳肩。
“嘻嘻!你這人雖然有點孟浪,但真是有趣。你認識你這樣的朋友很開心。”司馬玲望著問道,“我們算是朋友了嗎?”
“那當然嘍!”我點了點頭,“認識玲兒我也很高興。”
司馬玲又欣然要求道:“嗯!那好,你再念首詩給我聽。要和剛才那首一樣好聽的。”
我答道:“下次吧!嗬,讓我留個再約你的借口。騎了這麽久的馬,都有點乏了。玲兒你餓不餓,不如我們回去吃東西再聊吧。嘿!我知道城裏有家店的東西很不錯。”
司馬玲聞言,挽起了馬韁道:“那好,我們就來比賽誰先跑到城門口,要是輸了的人便請客吧。”
我還沒答話,司馬玲又嬌笑道:“以前我和江彬比賽騎馬,他總是讓著我的。嘻嘻!所以逍遙你也要讓著我點兒。”她話罷,拋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便搶先一步策馬奔出了。我長嘯一笑,揚起了馬鞭,緊隨著追趕而去。
“駕!”
我們兩騎快騎一前一後,你追我趕去朝著回程的方向奔馳而去。沒消片刻功夫,便回來了大同府。司馬玲終是快我一步到達城門。這倒不是我有意相讓,她的騎術實在是很精湛。以前我雖跟馬賊練過一段,但真比一起,也不一定是她的對手。
司馬玲可沒想那幾個蒙人一樣囂張地縱馬入城,她得勝之後,勒馬停在城門口,回頭得意地揚起手中的馬鞭,麵對我綻放出如花般的笑靨。真是一個活潑開朗,又非常個性化的女孩子。
我本打算下一道聖旨,將司馬玲冊封為皇妃,那樣就直接把司馬威給脫下了水,讓他必須站我在這邊來,幫我對付劉瑾。
司馬威雖然想保持中立,但隻要我聖旨一下,說要娶她女兒,他也沒有辦法。除非他抗旨不遵,學安化王和寧王一樣起兵造反,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因此我這一招,可說是直接命中那隻老狐狸的要害。
可是我真是那麽做了,對於司馬玲,忽然感到有些愧疚,畢竟這種手段太過功利。想想還是暫不采用,先解決了天滅組織和那個韃靼小王子,再以緩和的辦法行事。
“哎喲!這就是昨天那位李公子嗎?您又來光顧小店啦!真是歡迎!”
龍鳳樓的生意依然,來往的食客絡繹不絕。我雖然昨天來過一次,但剛一進門,店小二小春子就認出我,連忙笑著領我和司馬玲進堂,安排好坐位。
“玲兒會喝酒嗎?”我又點上了那天和鄧詠詩一起喝過的女兒紅。
“我的量淺,不過喝一點沒關係。”
“男兒好漢交朋友,都是坐一起大口酒大碗肉的。嘿!玲兒是女孩子自然另當別論。”
“那好吧。我若喝醉了,你要負責送我回去。慶祝我們做了朋友,幹一杯。”
“嗬!幹杯!”
“逍遙,你是第一次來大同吧?”
“是啊!感覺這地方很不錯,所以我想多呆上一陣子。”
“那好啊!下次我帶你去看石窟,還有衡山的懸空寺,保證你覺得好玩。”
“玲兒,我看是你想去玩,拉我做借口吧。”
“嘻嘻!真聰明。呐你記得下回快些來找我。我一個人爹是不許出門的。嗯,這酒真香……”
司馬玲果然酒量很淺,隻喝了一兩杯,一雙小臉已是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我與她閑聊打趣,談笑風聲。
“今天真高興,剛才賭約不作算了,一會兒這頓我作東道!算是盡地主之宜。”司馬玲嬌笑道。
“呼!”我長舒了一口氣道,“玲兒,我等你這句話好久了。嘿!其實我有個壞習慣,出門從來不帶錢。”
“好啊!原來是這樣。難怪你剛才一直講笑話想哄我開心。你說該怎麽罰你!”
我與司馬玲笑鬧了一陣,真感覺有些餓了。吃著美味的菜肴,忽然想到了這做菜的人,於是起身道:“玲兒,我先失陪一會兒,到後廚去看個朋友。”
我尋著轉到龍鳳樓的廚房,這裏正忙著不可開交,幾個打雜的幫廚都紛紛七手八腳地切菜配料,曾經華府的廚娘石榴現在正認真地炒著菜。
我站在石榴身後好久,她都一直沒有發現。以前在華府時,也曾和這位美廚娘品論過飲食之道,她是將烹食當成了第二生命一般熱愛,才會有如此的專注用心。
“石榴姐,很久不見了,你好嗎?”
美廚娘回身見到我,倒也不十分意外,想來鄧詠詩已經告之她了,不過見她挽了廚裙要給我下跪叩頭,便連忙將之扶住了。
“我微服在外,不必行那些大禮了。嗬!況且我們不是一直以朋友論交的嗎?你叫我華安或者李逍遙都行。”
石榴擦了擦手,對助手們交待了幾句,然後平淡地說道:“這裏很亂,我陪你到外麵坐吧。”
和石榴聊了幾句,原來經曆華府事件後,石榴心灰意冷,獨自一人悄然離開了,經過一段時間,流落到大同,正好碰上鳳姐店中聘請主廚,她便留在了這裏。而鄧詠詩也是後來四處遊蕩,最後來大同當上了女捕快,說來到有幾分巧合。
我並沒有聽鄧詠詩的話,而直接將小寧王朱俊偉的死訊告之的石榴。其實她和朱俊偉之間的感情糾葛我不甚了解,不過在我認為,無論愛恨,總有個了斷才好。
石榴聽到朱俊偉最後的下場,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雖然眼神是閃過一絲迷茫,但很快恢複了平靜。我想像石榴這般的女子,經曆了太生活和感情上的波折後,人會變得堅強很多。
“對了,夏香也跟我來了大同,明天我讓她來看看你,隨便再叫個丫環來給你幫廚,學習點廚藝。”
“有好多食譜和配方都是你指點我的,又何必叫人來跟我學呢?”
“嗬嗬!我這人屬於光說不練。其實在華府的時候,石榴姐的手藝就吃得我嘴饞。你忘了我當家丁那段日子,帶著肥東一起,到你掌管的廚房偷嘴也不是一兩回了。”我笑了笑道,“石榴,如果我請你到皇宮去當禦廚你可原意?”
石榴平靜地答道:“若你以皇上的身份下旨,民女不敢不從。若隻是出於朋友的邀請,我想還是算了。我在這裏過的很好。”她頓了頓又道,“你和秋香妹子都不是一般人,我感覺得出你們身上都有一種旁人沒有的東西,那注定了會驚濤駭浪,而我隻習慣於平靜的生活。留在這龍鳳樓,鳳姐他們對我也很好,我喜歡這一分安寧……”
在了解了這位美廚娘的現狀和她的心態後,我沒再作強求。或許她留在這裏,抹平以往心中的創傷,以後嫁人生子什麽的。這對古代普通的百姓女子來說,也算是種平淡幸福的生活了。
“謝謝你!”石榴忽然望著我道。
“哦?謝我什麽?”我愣了愣,不知所以。
“裏麵太忙了,我得進去了。”
石榴說罷,轉身往廚房回去繼續工作了。不過在她回轉過臉龐的那一刹那,給我留下了一個淡雅的微笑,那是我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見到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