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王守仁和張永、穀大用三人領著平叛的大軍出發了。我並不太擔心這次的叛亂事件,想來不超出一兩個月,就會有捷告傳來的。

由於那天突然想到創辦報紙的事,這兩天早朝時,我都興致勃勃,與群臣們商議具體的細節。

聯係實際情況後,我最後決定,將辦報之事交由禮部與翰林院聯合負責,讓他們抽掉出一些通練文筆的人才,專門設立一個部門來操辦此事。

我想到劉陵的爹劉有成一直在吏部賦閑,但把他召來擔任總編輯。劉有成為官多年,閑上這麽一段時間,現在被我委任了一個工作,憋足了一股幹勁,立刻展開了全部精力。開辦的報紙暫定每月發行三期,因此取名為《大明旬刊》。並決定初版印刷三千份,下個月初作為創刊號,先在京城範圍作為試驗,最後再推廣到全國。

朝臣們對於我提出的這麽新奇的想法也充滿了好奇、期望,因此操辦起來也非常的賣力,沒兩天就組織好人手,精心準備起《大明旬刊》的首發了。我對此頗為滿意,心想著這報紙辦起來好,一定會有良好的收效,在後世的國家裏,政府就常用媒體誘導人民,而在古代受重儒家思想侵害的人,用這個辦法控製起來就更容易了。再者以用報紙能全國發行,我在上麵登個尋人啟示,找到萍兒的機會可能會更大了。

回到自己的寢宮,坐了一會兒,點上了一根煙,忽然想到這三天都沒見到劉瑾,便問身邊的小誠子道:“小誠子,劉公公了,怎麽沒來上班啊?”

小誠子回答道:“回稟皇上,劉公公兩天前就告了假在府上養傷呢?”

“哦!”我拍了拍額頭,這才想起那天早朝上劉瑾被屁股的事,便問道,“小誠子,你知道劉公公的傷勢如何了?”

小誠子搖頭道:“皇上,奴才也不太清楚,不過聽人說劉公公傷的挺重的。陛下您登基以來,還從來沒有哪位大臣受過這麽重的杖責呢。奴才那天在朝上看著劉公公他老人家挨打,心裏也跟著疼,還偷偷哭了……”

劉瑾是宮中所有太監的頭頭,小誠子以前就是伺候他的,對他的敬重之情不在話下,因此說到受罰的事,這忠心的小太監自然忍不住傷感。

“嗯!劉公公是為了朝廷內的和睦才自請受那庭杖的,可說是忠肝赤膽啊!”我笑了笑道,“嗬嗬!朕想著是應該親自去看望一下他。”

小誠子聞言,欣然道:“皇上,您真是不世的明君。奴才鬥膽替劉公公先叩謝皇恩了。”

“好了,別叩頭了。你先去內務府準備些補品給帶上,然後幫朕把大內士衛的馬統領傳來。我們今天就出宮去控望劉公公。”

“奴才遵旨!”小誠子歡喜地應了一聲,一骨碌兒跑出去了。

其實我倒不是真心要去探望劉瑾的傷勢,隻是好久不見林月如了,不知道她的新鏢局搞得怎麽樣了,很想去看看她,正好找了這個借口。

我坐著馬車,離開了禁宮,穿過京城繁華的街道,很快來到了劉瑾的府邸。

劉瑾所住的可算是一座非常豪華的大莊院,四進八開,亭台樓閣無不俱全,光是大門口那兩墩石獅子,就要比別的府邸氣派許多。

我倒沒有什麽心思去欣賞劉瑾的府院,直接由馬永成帶路進入內堂,一問知道才知道劉瑾傷的不輕,這幾天都還沒下過床。

我同馬永成、小誠子和梅兒來到劉瑾的寢室,見他正趴在軟床上,由四個婢女伺候著。我見狀,心想劉瑾那一百下板子挨得還真不輕,看來是真把他的屁股打開了花。滿子裏還隱約散著一股藥味,可能他剛剛才由大夫換過藥。

“皇上,請恕老奴有傷在身,不能給您叩頭行禮了。”劉瑾不愧身懷著高強的武功,雖然受了這麽重的傷,但說起話來還是顯得很精神。

我微笑道:“劉公公不僅多禮了,朕就是專程來探望你的。”

“蒙皇上禦駕親臨探視,皇恩浩大,老奴真是感動萬分。”劉瑾緩緩撐起了身子。

“劉公公,您受了這個罪也是為了朕。朕當然應該來看看你。朕還讓小誠子從宮裏帶了些人參給你補氣。嗬嗬!你可要快些養好身子,朕身邊可缺不了你啊!”

“老奴深受先皇和陛下您的厚愛,受這區區一百庭杖又算什麽。為了皇上縱是要老奴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劉瑾又習慣性地唱起了高調。

我又微笑道:“劉公公言重了。太後昨天還當著朕的麵誇讚了公公你的忠心,所以你就好好休養吧。太後的壽宴可少不了你哦。”

劉瑾聽我說太後為此表揚了他,一下子像鬆了口氣似的,臉色也安穩了許多。馬永成和小誠子也跟著慰問了劉瑾幾句。隨後劉瑾便和我閑聊了幾句宮中之事,我又叮囑他保重身體,沒等他再三謝恩,便同眾人離開了房間。

本來我出宮隻是為了能兜兜風,看望劉瑾隻是走個過場,因此沒呆多久,我便準備離開了,以便到京城裏好好逛逛,誰知道剛出大廳,但碰到來走進來的劉錦兒。

又有近兩個月沒見到劉錦兒,她仍是那一身黑衣勁裝,望見她左耳上掛著十分醒目的半隻耳墜,我忽然想到了那晚在太後宮中得知的往事,不過卻沒有開口問及。我知這應該是埋藏中錦兒心中的一個很沉重的心結,不時一下子能解開的。

劉瑾的義女遇見我,也顯得有些意外,稍稍一愣,便連忙向我行禮,“錦兒拜見皇上。”

“嗬!錦兒不必多禮,見到你可真好。”我也是好些天沒見到錦兒了,因此心情一陣愉快,便回頭對馬永成等人說道:“你們先到外麵候著吧。朕要和錦兒說一會兒話。”

小誠子、梅兒和馬永成三人都依言退到外麵去了。我笑著上前拉過錦兒的手道:“錦兒,這陣子你去哪兒了?朕也怪想你的。”

劉錦兒任由我拉著她的玉手,也不掙脫,隻是平靜地答道:“皇上,錦兒,一直奉義父之命,在追查上次的行刺事件。聽聞義父有事,所以這才趕回來看看。”

我輕聲問道:“錦兒,朕把你義父打得這麽慘,你不會心裏不會怪朕吧?”

劉錦兒搖了搖頭道:“皇上,錦兒自幼受義父教導,怎麽會如此不懂事。錦兒知道那一百庭杖是義父自己領旨受罰的。而且皇上您是當今天子,英明睿智,做無論做什麽事必有深意。”她頓了頓又道,“現在您還屈駕來看望義父,那是旁人也享不到的皇恩,錦兒心裏對皇上隻有感激……”

“哈!錦兒,劉瑾有你這麽一個義女可真是好福氣。”我笑著說道,“朕一會兒打算去林小姐的鏢局看看,你陪我一起去嗎?”

劉錦兒猶豫了一下,答道:“皇上恕罪,錦兒還有要務在身……而兒錦兒想先去看望一下義父,還請皇上恩準。”

我聞言,也不再勉強,慢慢放開她的手,說道:“呐今天就算了吧。你好好陪著劉公公。嘿!不過追查刺客的事不用太急,錦兒做事可不要太操勞了。”

“謝謝皇上,錦兒領旨!”劉錦兒對我報以了一個微笑,方才告辭往劉瑾屋裏去了。

離開劉瑾的府邸,我登上馬車,小誠子已是笑著問道:“少爺,時候還早,您是否要去林小姐的鏢局轉轉?”

我聞言不由笑了,這小誠子在我身邊伺候久了,已是越來越來把握我的心意了,可能再過了二三十年,說不定他會變成另一個劉瑾。我想著便是伸頭敲了他的腦袋一下,“嗬!知道了還廢話,開叫他們開車吧!”

再次來到林家鏢局,已和以前大有變化,鏢局的門楣拓大了一倍,正門口新修築的兩尊大理石獅,氣勢雄壯,橫簷上掛著的牌匾亦是格外明朗,“天下鏢局”四個金漆大字正映著耀眼的光茫。

下車後,見到眼前煥然一新的鏢局,透著一股欣欣向榮的氣象,我心裏也是一陣欣慰。把門的仆從認得是我,連忙行禮。我點了點頭,帶著小誠子等兒,大步走到了鏢局。

“李大哥,是你來了啊!”

從大廳裏迎出來的竟是楊小環,她見到了,臉上掩不住意外和驚喜之色,連忙上前委身向我道了個福。

“李大哥,快請廳裏坐吧。”楊小環親切地邀我入廳坐下,又連忙吩咐了仆人給我奉茶。

我看楊小環她自與林月如結拜為姐妹之後,現在也是學做了林大小姐的打扮,一身紅衣勁裝,言談舉止也是成熟了不少。呷了一口茶,便是微笑道:“小環,兩個月沒見了,看你過得可好?”

“一切都拖李大哥您的福。”楊小環感激道,“我與爹能在京城得以安身,林姐姐能重奪鏢局,並在京城立足,開拓出如今的局麵,也都是承了李大哥您的恩惠。”

我笑道:“嗬嗬!小環既然都稱我李大哥了,幹嘛還說這麽見外的話。”

“李大哥說的是。”楊小環含首道,“隻是那晚在客棧,你匆匆走了,我和爹爹都來不及與你話別。雖然李大哥你神通廣大,後來又為鏢局弄來了一個禦賜的牌匾,又有一百萬兩銀子相贈,不過許久不見你,大家都很掛念,特別是義姐她時常都提及到你……這些日子李大哥你都做什麽去了,為何一直不來鏢局相見?”

楊小環如此問及,我一時倒不好回答,站在我身後的小誠子卻是機靈的幫腔道:“楊小姐,其實我們家少爺很想來看望你們。隻是因為少爺前陣子很忙,加上老夫人管得很嚴,不讓隨便出門,所以今日得了空,少爺便趕過來了。”

楊小環聽了小誠子的解釋,便是點了點頭,沒再追我。而我卻是問道:“對了,小環,怎麽你一個人,如月和你爹呢?”

楊小環答道:“爹爹在後堂與幾位副鏢頭商議在各州府開設分局的事宜,如月姐姐她押鏢去了江南,昨天剛走的。”

聽到林月如不在,我心中不免失望,喃喃自語道:“哈!居然跑去押鏢了,還說什麽想念我,也不說在鏢局裏等著我。”

楊小環又道:“李大哥,月如姐姐說這是鏢局新開的第一趟鏢事,為表正重,所以她才要親自押送的。”

我歎了口氣道:“嗨!早知道我就早兩天來了。她這麽一趟鏢,不知何時才回來。”

“李大哥,其實如月姐姐這些日子都有盼著你能來鏢局相聚,可誰知道你這麽久都不相看望她,於是她才決定要押鏢去江南的。當時我也有勸如月姐姐,說李大哥你可能過幾天就會回來。誰知月如姐姐賭氣說,你讓她空等了那麽久,現在她就是要走了,讓你來了也見不到她……”

楊小環說到最後,已是抿嘴笑了起來,而我更是聽得一陣無語。林月如也真的是,什麽時候都不肯服輸。

楊小環又說道:“李大哥,你先坐會兒,我這就去後麵請爹爹出來,一會兒好為李大哥設宴。”

我搖了搖頭道:“不用麻煩了,楊大叔有他的正事要忙,也不用專門來照顧我這閑人。我坐會兒就走了。”

“李大哥,你這就光是來看如月姐姐的嗎?聽到她不在,你也不多坐會兒就要走嗎?”

“嗨!怎麽會了,我隻是順路過來的嘛。除了看看月如,當然也是來看看小環你的嘍!”我笑了笑道,“對了,小環,你爹沒再幫你招親了嗎?要不要做大哥的幫你介紹幾戶好人家啊?”

楊不環被我一逗,便是赧然低下頭去。“李大哥,你取笑小妹了。”

“這裏便是京城最開張的大鏢局嗎?怎麽不見有人出來接待?”

忽然聞到外麵傳來話聲,隻見一個白衣公子,打著折扇,大搖大擺進走進了鏢局。我側目一瞥,這來得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之前遇到過兩回的,女扮男裝的“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