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時卻聽得老太太歎了一口氣,有些鬱鬱道,“教習得再好也不過是兩丫頭,哎!女子習得再好又能如何?還不是讓人欺淩。”說著,便是動了心事,眼淚一衝便是出來了。
“哎!你這又是怎的了?”那老者見了,臉露心疼之色,折扇丟棄一邊,便欲起身,一抬眼看見了葉君宜,又覺得不妥,便是又坐了回去,拿了折扇在手中,有些擔心的看著老太太。
“哎,”老太太想著媳婦在這裏,也覺是有些不妥,趕快的試了淚,“這人一老呀,便是越是易想起從前的舊事,我那母親從前是千也盼萬也盼生個男兒,結果卻隻是生得我與長姊,若我有兄有弟,不招了人馬,打回故土去?我若是有兄有弟又豈是會任由我飄在這異鄉麽?”
“咳咳。”老者聽了這話,麵露尷尬,似有些坐立不安,忽然他的目光觸到了坐那兒的葉君宜,心下一動,稍是鎮靜了一些道:“謙兒正值壯年,要生個男兒,這媳婦進了門,還不是指日可待的事。”
“媳婦年紀還太輕哩,”老夫人嗔了老者一眼,有些遺憾道,“怕是還要長一、二年才會有消息吧。”
“哦,”老者聽了,有些泄氣,忽然他又打起精神道,“謙兒不是還有幾個妾嗎?年紀正好,嗯,這幾個女子也是的,四人呢,這幾年了才生了二個丫頭,真是太不中用了,待明兒,朕再去問問那家有沒有合適待嫁的女兒,再與謙兒納幾個。”
納幾個?葉君宜聽了,腦子一片空白,“朕去問問”,又是一戶王公貴臣家的女子?她的心裏是一陣**,這世道啊!
“撲通”
葉君宜一下跪在了屋正中,把那老者與老夫人嚇了一大跳,老夫人轉念一想,有些不快的對她道:“怎的?媳婦莫不是心下容得人?想我那故國,國中十有七、八皆是女子,若是心胸如你這般,我那故國怕是不被人攻打,自行後繼無人便是毀了。”
“非是媳婦容不得人,”葉君宜紅著臉,含羞道,“實為這個時間,爺十分的繁忙,公事堆積如山,連回府沒沒有幾個時候。一來媳婦與眾姨娘連爺的麵也見不著幾下,如何、如何會有......二來這爺的身子骨也是受不住呀。今日幾個姨娘都來與妾身送了重禮,就為能見得爺一麵,好、好......,可爺忙與公事,少有回府的時候,媳婦也見不著他的麵,這讓媳婦如何答複她們?這才娶了媳婦本就讓姨娘們心中不快了,若是再進得幾個姐妹......”
“哎!”老夫人有些怨的看著老者,歎道,“說得也是,幸得謙兒少年時習過武,要不這多的事丟給他,這身子如何受得住?再說這貴妾多了也好似是不太妥,不如讓先挑普通人家的女兒,安置在他身邊,又可照顧他身子,若是有了身孕,那是更好,那青玉、藍玉便是不錯的。”
“嗯,媳婦,你先起來吧。”老者聽了,點點頭道,“柔兒言之有理,我回去便讓人著手挑幾個出挑的女子送過來。”
葉君宜慢慢的起了身,哎,才嫁進來幾天呀,竟是......
“媳婦,”老太太忽又想起個事,問她道,“你來了已是有一月了吧?”
“是。”葉君宜低頭答道。
“嗯,”老太太聽了,點了點頭,沉思了一下道,“李嬤嬤去了,也不知有無年老嬤嬤在身邊教導你。這依我大齊的規矩,這進門滿月了,便是該安排姨娘們侍寢了,是吧?紅英。”
“是,”一旁的錢紅英答道,“以前姨娘們是每人六天,剰餘的幾天,便是通房丫頭侍候著。不過爺也是忙於公事,十天倒有五、六日不曾回府,姨娘們一月也就能侍候那一天、二天,甚得一天也遇不著爺回來。娶了夫人後,便是好似每日都回了府的。”
“柔兒,你聽,”老者對老夫人笑道,“他是可以抽出時間回府的嘛。媳婦能管住他,很好呀。媳婦,今晚他回來了,便是要好生勸一下他,府是每日都要回的,姨娘們那兒你也要好生安排一下,就每人一月安排三天吧,大半個月,他還是宿在正房的。那通房的丫頭吧,一個月也還安排個一天、二天吧。大家雨露均沾,生下兒女,還不都是你的?兒女多便是福,可是聽好了?”
“是,”葉君宜一咬牙,站起來恭敬的答道,“妾身遵命。”
因那老者說到後麵語氣甚重,帶了一命令的語氣,是葉君宜便是不敢再自稱媳婦了。
老者對葉君宜的態度很滿意,他第一次見她便是很滿意,出身雖是差了點,不過容貌長得出眾,處事得體,更重要的是有一份與年齡不符的穩重。瞧了一下天色,便是站了起來。
屋內眾人知他要走了,趕緊也站了起來。
“天兒不早了,”老者看著老夫人道,“你也早些歇息吧。不用送了。媳婦,你也要走了吧,一起。”
葉君宜應了個是,去喚來兩個庶女,跟了他後麵走出屋。一行人默走到院外,便見十來個大漢,肅立在一輛小車邊。
老者轉過身來,目光炯炯的審視著葉君宜,道:“謙兒母子便是交由你了,你母親有心疼病,無事不得來擾她的清靜,這樣你也落得好,上父母不用你每日晨昏定醒,下女兒乖巧懂事,外麵又有謙兒這般能幹的男子撐起,這般的福氣,不是一般的女子所以有的,你當要好生惜福。”
葉君宜這般聰慧的女子,自是聽得懂這話中包含的警示:做得好,徐子謙母子滿意,他便是滿意的,做得不好,徐子謙母子不滿意,那他也不滿意,那.......後果很嚴重!
“是,”葉君宜低頭福下身子,“妾身謹記。”
“嗯,”他滿意的點點頭,這女人知進退,不恃寵而嬌,連在何時該是何自稱也是有自知之名的,“你可是有甚要求?朕難得出宮一趟,給你一次機會是很不容易的,快是想想,有所求便是坦然講來。”
“撲通”
葉君宜雙是忽然跪下,把皇上又是嚇了一跳,皺了一下眉,有些不快著:“你這是做甚?朕不是說了嗎,有甚要求便提,動不動在自家院子跪下,讓謙兒母子見了,豈不要誤會朕了,有事起來講吧。”
“是,”葉君宜慢慢的起了身,身子卻仍是福著,“妾身有罪,妾身的舅父為官不正,貪末賑災銀兩,罪當萬死不辭。”
“嗬,”皇上肅然冷亨一聲道,“豈是這點,他為官多年,貪的不僅僅是一點賑災銀兩吧?不過,這與你無關,朕不是昏君,這點還是分得清的。前日謙兒來奏時,朕便與他講了,看你麵上,饒他不死。”
“是,”葉君宜小心的回道,“謝皇上恩典。不過......”
“天色已是不早了,有事快快稟來。”皇上很是不耐的說道。
“是,”葉君宜繼續用不緩不急的語氣說道,“妾身的表姐周美人也是甚是無辜,此次雖是皇上不曾為難與她,但,有些小人不免會因此妄測聖意,對她多生輕慢之心。周美人伴聖駕多年,妾身鬥膽,請皇上垂憐。”
葉君宜一直低垂著,這番話話了半響,卻是未聽到皇上出聲,心中不免有些奇怪:這樣就生氣了?心下想著,頭便是抬起看了過去,隻見那皇上半眯個眼,用一雙鷹一般銳利的目光審視著她,這讓她想起當初被徐子謙冤枉審訊時,徐子謙便是用這樣的目光審視著她。她用坦然的目光回視於過去。
皇上收回目光,淡淡的問道:“此話是你自個想說的,還是謙兒教與你的?”
葉君宜聽了此話,心中一凜,真是伴君如伴虎,如此一件小事,便可勾起他的疑心。低下頭回道:“妾身不明白皇上的話。妾身自小喪母,由舅父母撫養長成,周美人自是與妾身的親姐姐,她在那深宮,獨自一人,妾身每每想起便是擔心:她可是吃好、穿暖,可是有與人口角?身邊可有人說說貼心的話?當然,美人在宮中是亨不盡的榮華富貴,妾身的這些擔憂不過是杞人憂天罷了,望聖上恕罪。因如是,妾身便是鬥膽請皇上多多垂憐一下美人。”
“嗯,”皇上對這回答還算滿意,“周美人確也是伴我多年了,那回去朕便下旨進一下她的位份,就封她個——夫人,這夫人僅在昭儀之下,捷於之上,你覺如何?”
葉君宜聽了便是要跪,皇上手抬了一下,她隻得又福了一下身子,口道:“妾身替美人多謝聖恩。另外,嗯——請皇上切勿與我家爺提此事。妾身舅家之事,已讓他罵了妾身好幾回了,這事若是讓他知了......”
皇上聽了,看了她一眼,未說話便轉身上了車,離開了。
葉君宜抬頭看天真的不早了,這幾天都很悶熱,這夜色十有八九是要下一場大雨了。再看身邊的兩個小丫頭,打著哈欠眼巴巴的望著她。真是兩個乖孩子呀,這麽大會,居然都沒吵鬧一句,心中一軟,彎下身子親了一下兩張小臉,牽了手道:“走嘍,回院睡覺覺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