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小宴

夏君妍幾乎是跑著到了隔壁的小茶間裏,剛一停下腳步,心卻跳如擂鼓,臉上也熱的發燙。她從來不知原來在男女歡喜之事上自己竟然這般膽小與害羞。

沒道理啊,河蟹沒來臨之前,她也看了那麽多的小黃文,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部分她都能倒背如流的呢……跟著相熟的閨蜜也會開開帶著顏色的玩笑,怎麽隻是稍微碰了這麽一下,她就如此緊張!

最關鍵的是——

她都這麽緊張了,莫如深竟然還是那麽的冷靜。

虐哭!!

原來她的魅力值是零!

那顆粉紅的少女心頓時碎了一地,夏君妍默默粘好,深吸幾口氣,這才再次端著茶走回書房。

“喝點茶潤潤嗓子吧。”夏君妍鎮定道。

莫如深:“恩。”

看吧,莫大哥果然還是這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派淡定的模樣…… 收拾了心情,夏君妍重新拿起筆專心練字,努力將之前的尷尬拋之腦後。

莫如深卻不敢再看她,眼神屬於放空狀態,僵硬的整個人都動不了了。那頭被強行關進心牢的野獸在不斷的嘶吼,想要破牢而出!

他年紀已不算小了,旁人在他這個年紀娃娃都生了好幾個了,但他卻不能擁有自己的小家。因為周遭的環境和自己那特殊的身份,他總是刻意與旁人保持著距離。

莫如深……

諱莫如深。

從這個名字放在他頭上後的那一刻開始,便是一種提醒。

內衛不能隨意娶親,於是青-樓等煙花之地便成為了他們最好的消遣的方式。但他除了執行任務潛入跟蹤外,從未自行踏足過一次。在遇到夏君妍前的二十七年,他過得如苦行僧一樣。就連內衛裏同伴都不理解他怎麽就把自己限製的那麽緊,他卻知道自己心裏有一條線。

他已經夠髒了,手裏沾了無數人的血,有好的有壞的,實在不想再去那些更髒的地方。所以他寧願獨處,或者是在茶樓坐著看樓下來往的行人,聽市井裏熱鬧的聲音,似乎隻有這樣,才讓他感覺自己還是一個人。

但現在,他遇到了夏君妍。這個無比鮮活的女人,隻要靠近她,他便感覺自己是活著的,而非隻是行走的兵器。他知道自己開始衝動了,這會將一切變得非常糟糕,可是他真的克製不住。嚐到了那份溫柔,又怎麽舍得放下。

隻是當夏君妍發現真實的他之後——那個藏在黑夜裏殘忍嗜血的他,到時還會給予他那份溫柔嗎?如果她退縮了,莫如深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會失控,甚至做出一些傷害她的舉動……

畢竟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良善之人,得不到的,毀掉便好了,免得掛念。

“莫大哥……”夏君妍寫好最後一筆,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寫好了,你要來看看?”

莫如深緊握著手,夏君妍站在燭光旁,他正是撲火的飛蛾,明知道這份喜歡如此危險,可還是不願意離開。不能傷害她,不可以傷害她,不想……傷害她。

“很好。”莫如深將自己的注意力也放在字上,盡量擺脫夏君妍的影響,“你多加練習,夜已深,我便不多留了。”

說完,幾乎是落荒而逃。

夏君妍追了幾步,莫如深卻沒有停下等她的意思。四下一片寂靜,連日來吵鬧的蟬鳴都好似遠在天邊。那高大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她還愣愣的站在門口,看起來傻得冒泡。

這種心情,是不是就是旁人說的失落?

“其實也不是那麽喜歡啦。”夏君妍拍拍臉,露出一個如平常一樣的笑容。——也許,所有的情緒都隻是她又想多了而已。

可她再怎麽安慰自己,晚上躺在床上時,還是有些輾轉反側。第二天果斷的頂著熊貓眼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姑奶奶,就憑您這讀者的勁頭兒,要是個男的,肯定能中秀才!”錢貴想也沒想,先拍一擠馬屁。

夏君妍有些犯困的打了個哈欠,沒什麽心情和他說笑。係上圍裙,便去灶房準備陳夫人吩咐的菜肴。隨著小宴的日子越來越近,陳府也不時來個丫鬟與管事婆子詢問準備的如何了。

到了小宴當日,夏君妍信心十足的指揮著陳夫人分給她打下手的丫鬟婆子。這些事做起來也頗為得心應手,夏君妍直接給大家定了規矩。

“我知道各位都是經了事兒的老人了,府裏的規矩你們比我熟悉,但隻有一點,夫人讓你們給我打下手,除非夫人有其他指示,你們所有人必須聽我一個人的。旁的管事婆子管事娘子找你去幫忙,除非有夫人的發話,皆不許隨意走動,免得亂了套!”

又將那八個人的分工明確劃分,每個人專管一樣,若是出了問題,直接找人,不得推諉責任。

來瞧熱鬧的秋兒站在膳房旁,掩麵笑道:“夏掌櫃好足的架子,不愧是當家掌櫃呢。”

夏君妍沒空與她打這嘴巴官司:“現在開始幹活,負責食材的隨我進膳房裏來。”直接無視了秋兒的挑釁,帶著人進膳房忙活。

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麽秋兒總是喜歡在她這裏挑刺,明明他們以前也沒見過,更何談過節一說呢。想來想去,隻能暫時歸結到這大概就是天生的氣場不合吧。

花園裏,陳夫人宴請的各家娘子與小姐早已三三倆倆的聚在一塊聊天。周春娥的女兒雖才八歲,但古代女子都早熟,便也帶著碰碰運氣。因之前薑家和李勝榮的事,害得她接連好幾日都躲在府裏。鄉下人可不講什麽道理,萬一被他們堵在周記布莊裏,那可真的要成全鎮的笑柄了!

李春娥覺得這一次自己是真冤,悄悄托人打聽了案件的真相。原來竟那薑家女兒不肯做小而鬧起來的,夏君妍則是幫著薑家人強出頭而已。

真是狗拿耗子的心!這女人就是個不安分的!

李春娥心裏帶氣,正巧柳氏帶著女兒過來打招呼,知道她與夏君妍帶著親,也沒什麽好臉色給她。淡淡的點了個頭,便打算離開了。

柳氏道:“聽說前些日子娘子去了一趟衙門?”

李春娥腳下一頓,有些不明白柳氏提此話的含義,這是要幫著夏君妍再打一次她的臉?

柳氏搖著團山,端的是優雅,臉上帶著一絲憂慮:“哎,我那外甥女從小就是個不懂事的,主意也大。他舅舅擔心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便將她接到家裏來,她反而覺得自己一個人更自在,我也也不好強求啊。”

雖依舊有些不解,不過李春娥還是附和道:“夏掌櫃是個能耐人。”

“可不是。”柳氏道,“今兒這小宴掌勺的便是我那外甥女呢,等會兒周娘子可要好好嚐嚐。”

李春娥一驚,夏君妍已經和陳夫人這麽熟了嗎?可為什麽柳氏要告訴自己這些?夏君妍是她外甥女,夏君妍好了,她自然也會跟著分一羹湯……李春娥心中思緒萬千,覺得柳氏那語氣似乎也不像是在炫耀。此刻也收起了怒氣,緩步走到柳氏身邊,輕聲道:“娘子既知道我去了趟衙門,怕也是知道是所謂何事了吧。”見柳氏點了頭,便接道:“……開口便是五百兩銀子,您說這世上哪有這樣要錢的。”

柳氏深有同感,那夏君妍就是鑽進錢眼子裏了,滿身銅臭,俗不可耐!

“這事兒主要是我那不爭氣的哥哥幹的,如今人也被流放了,也不知是生是死。我到底是個外嫁女,若是五十兩,我與當家的說說倒也能支來,可這五百兩……哎,夏掌櫃這不是難為人嗎。”

柳氏安慰道:“她年紀小不懂事,娘子多多擔待。”

“您是夏掌櫃的舅母,若是遇到她,求您替我說個情。您與我都是做媳婦的,這頭上伺候婆婆,下頭伺候夫君,多少雙眼睛盯著,雖管著一院子的銀錢,可每一筆都不敢差上一絲一毫。稍有差錯,被那有心人四處嚷嚷了去,這名聲也算是全完了。”

柳氏聽著也不由同情起來。正如李春娥所說,二人的立場非常相似,李春娥說的這些困擾她也經曆過,隻是她這個舅媽在夏君妍那裏可不好使。

“哎,周娘子有所不知啊,我那外甥女是個自己有主意的,性子也倔,打定的主意,便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我到底也隻是她舅媽,與她是兩姓旁人,若是說得多了,免不得也叫人說我待人苛刻。”

李春娥是徹底聽出柳氏的意思。雖然隻是寥寥數語,但旁人聽著,定然會留下夏君妍任性,不尊敬長輩,脾氣硬的印象。

女人的名聲比什麽都重要,柳氏隻要類似於這樣的場合多提幾次,夏君妍的名聲估計就全毀了。流言,素來殺人於無形。

但對付夏君妍這樣的女人,僅僅靠流言不一定能徹底擊垮她。而且她做的那些事都比較隱晦,知道的人並不多,而且若是捅出來,怕是她也會自損八千。

可現在知道夏君妍竟然也在陳府,李春娥恨得咬牙切齒。夏君妍一日不消失,她就寢食難安!如今她是陳夫人請的客人,夏君妍卻是來當下人的。

客人當著主人的麵被一個下人給冒犯了……

一旦夏君妍不長眼的得罪了陳夫人,或是攪亂了她精心準備的小宴。

李春娥眯了眯眼,或許現在是個好機會!

我是勤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