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入宮
還沒等徐氏與蘇亶提起她著眼李思文的事,宮裏便來了信,說是長樂公主請小姐入宮賞牡丹。
蘇子佩是知道那日情況的,倒也不覺得詫異,徐氏卻有些警覺。
好麽端端地現在招了女兒入宮,什麽意思?
徐氏這幾日,本就是把女兒的婚事時時放在心尖,什麽事都能往這上麵想去,當下便找來了蘇亶,急聲道:“宮裏這是什麽意思?按理來說,長樂公主便是要子佩進宮,也不該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大總管來呀。”
是的,這次來宣旨的,不是別人,正是長孫皇後身邊得力的大太監王富貴。
徐氏不能不忘歪處想,如今,五皇子、六皇子都差不多到了及冠的年紀,可惜偏偏這兩人,自小名聲便不好,加之皇家哪裏是那麽容易立足的,徐氏哪裏舍得從小寶貝到大的女兒進宮去吃這個苦?
蘇亶擰眉冥思了會,才緩緩開口:“你莫要心急,聽王公公的意思,這會子雖說是請了各府未婚配的小姐都入了宮去,卻不一定是為了皇子選妃的事。若是選妃,定是要走儀式的,斷不會就這般決定。”
其實,蘇密丞,這話要是放在平時,那就是對的,可惜偏偏你遇上的是和你一樣擔憂兒子婚事的一對父母,這事嘛,便有了那麽一點出入。
徐氏又道:“原本過幾日便與嫂嫂去商量下子佩與思文的事,這下……”
蘇亶不等徐氏說完便打斷了:“這事先放著吧,子佩,也還小。思文,如今思文剛中探花,若是我們這個時候……”
蘇亶話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多年的夫妻,徐氏還是知道他接下去要說些什麽。
蘇府與英國公府結親雖算不上高攀,但若是在李思文高中探花的時節,就算有蘇瑰這個狀元哥哥,怕是閑言碎語也不會少。何況,蘇瑰又剛與河間郡王府訂了親事,此時若是鬧出些什麽,無論是對蘇瑰的仕途,還是對子佩的婚事,都不是好的。
徐氏想明白這其中的關係,便也緊密了嘴。得虧這事並未與任何人說,隻他們夫妻二人知曉,倒也便當。
蘇亶想了下,又交代道:“這話莫再說了,子佩的婚事,也暫且莫提了。恩,怎麽著也還有一年多才及笄,不過,你私底下也該留心下,不是非得思文不可,恩,看著性子好、出生好的,便多留意下,到時候也不會慌亂……恩,就這樣吧……”
徐氏點頭,接道:“這個我省的,明日便好好再教教子佩規矩去,進宮可不能出了差錯……”
蘇亶:“恩,確實是要。夫人你勞心了。”
徐氏:“除了這些,還得請人來給子佩再做幾套衣裳,子佩多是淡色的……”
如此這般,夫妻倆說著話,便進入夢鄉。
徐氏說到做到,第二日便遣了裁縫鋪的婆子給蘇子佩量了身形,吩咐了下去趕做衣裳。
蘇子佩自己也沒太注意自己的身材,而且天天對著,也就不覺得有什麽變化,不想這幾年,她身高倒是比之前些年高了不少,身形也漸漸有了曲線,給她量尺寸的婆子還對著徐氏道,小姐看著倒不像是十三歲的,比之一些及笄的小姐倒是也有餘。
蘇子佩聽了這話,心裏也暗暗撇嘴。她半年前來了月信以後便開始注意飲食和鍛煉,雖然不能打拳、跑步、遊泳,但是散步還是能做到的,加上一個人在房間的時候做的一些有氧運動,主要還是前世無聊地時候跟著好友一起去學的瑜伽,堅持下來倒也發現身形發育得更好了。不過說到這個月信,蘇子佩是連吐糟的力氣都沒有了。
古人太坑爹啊,木有衛生巾的日子不是人過的啊!她倒是佩服那些穿越到遠古時候的女主啊,你到底是怎麽解決這個問題的啊!那一層一層的布,竟然還反複利用!尼瑪坑爹都不帶這樣的啊!
雖然最後在蘇子佩的堅持下,由她自己解決生理問題,但是一想到那經過反複利用的月信帶就忍不住身上打顫。說真的,想著穿越的姐妹們啊,要不你就帶著足夠你用到更年期絕經時候的“大麵包”,要不你就掌握了製造“大麵包”的技術,否則你千萬別穿啊!穿了你會後悔地想把自己塞回娘肚子裏再投胎一次的啊!
蘇子佩三日後便收到了趕製的新襦裙。徐氏想是了解她的,雖說是要製幾件顏色鮮豔點的,卻也沒選那大紅大綠,不過是鵝黃、粉綠,倒也是蘇子佩一貫喜歡的。
煙雲捧著衣裳進來的時候她正捧著《道德經》看呢,那是袁老頭托義父帶給她的,說是打發著時間也好。
蘇子佩其實不太知道的是,這年頭,印一本書的代價忒大,雕版印刷,實在是費力又費時,委實困難了些。所以送書,其實是份大禮!
“小姐,要現在試試這衣裳還是等會兒再試?”煙雲眨著眼問道。煙雲已過二十年歲,這幾年性子也越加沉穩,鮮少露出今日這般調皮的表情。
蘇子佩自有意識起,煙雲和煙霞便陪在她身邊,這麽多年,說是丫鬟,實際和姐姐也什麽差別。前年煙霞嫁了,嫁給了蘇家莊子上管事的兒子,也是徐氏經過了挑選才決定的人家。雖是管事的兒子,不過過幾年便能幫著老管事做事,以後最差也該是個管事,煙霞的日子也不會難過到哪去。煙霞的爹娘為這婚事,對徐氏和蘇子佩是千恩萬謝。
而煙雲和煙霞卻有不同。煙霞老爹老娘都在蘇府,說到底就是蘇府的家生子,而煙雲卻是在江南的時候買了進來的。
徐氏也問過煙雲,若是願意嫁人,府上也行,外邊也可,還了她賣身契,送她一筆嫁妝,也算是全了她這些年和蘇子佩的主仆情誼。
煙雲卻是打死不願嫁人,說是自小被轉賣,連親生爹娘都不知,若不是遇上蘇府,怕是如今早已是白骨一堆,便打定主意要伺候小姐一輩子。
徐氏和蘇子佩也是勸了幾次,見她真是立場堅定,便了默許了她。如今,煙雲是蘇子佩身邊年歲最大的丫鬟,其餘還有連翹、半夏、玉葉和丁香。除卻丁香是幾年前從人牙子那裏買進的,其餘的都是蘇府的家生子。
這麽些年在煙雲的管教下,倒也是當得一把手。不過蘇子佩卻是習慣了煙雲的伺候,內室的事都是由煙雲管著,連翹幾個也不過是在外邊幫把手。
“小姐,奴婢看這鵝黃的衣裳是極是好看的,襯得小姐更是好看呢。”煙雲隻是識得幾個字,還是蘇子佩閑來無事,教給她和煙霞的。她也用不來好聽的成語,隻會用最直接的話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話雖糙,理卻不糙。
蘇子佩本就皮膚白,穿著鵝黃色的襦裙,把那□的脖頸和一小段手臂都襯得更是白皙滑嫩,一張鵝蛋臉也是愈加見著像是要掐出水來。
煙雲笑意顏顏,扶著蘇子佩的肩膀笑道:“小姐,快瞧啊,可真好看哪。”
蘇子佩看著這大銅鏡,心裏無力吐糟啊,看啥看啊?這模糊的一團影子,能看出個啥啊!坑爹呢!往往這種時候,蘇子佩便是最想念現代的時候,她以前房間裏那麵超大的試衣鏡!
不過,她還真的蠻喜歡這個顏色的。這裙子上,雖然也有繡花,卻淡而不顯,又不會顯得太過素雅。
“小姐,長樂公主邀您進宮賞花去,您便穿這個就成,我看呐,哪家小姐也沒我家小姐好看。”
邊上連翹和玉葉也紛紛笑著點頭。
蘇子佩在心裏翻個白眼,這幾個丫頭,平日由著她們,現今倒是膽子越來越大,調侃起她來,倒是一點都不嘴軟。
不過說是這麽說,真到了那日,蘇子佩還真的是穿了這件入了宮。
入宮前,蘇瑰被阿娘派著給妹妹好好上了一堂宮廷禮儀課,從坐姿到站姿到行禮,蘇瑰能講的都講了。好在唐朝並不像明清那般森嚴,皇帝與大臣的關係也不似明清那般主與奴的關係,這個時候,皇帝與大臣席地而坐,圍著一盤桂花糕侃侃而談是時常可以見到的事。
然後就聽到身後蘇瑉的狂笑和雙胞胎的吞口水聲。
就這樣,蘇子佩本該小小激動下的首次進宮,也因為蘇瑉和雙胞胎的插科打諢給攪得一點氣氛都不見了,最後冷著臉登上馬車,還能聽到身後不隻是團團還是圓圓的大喊:“阿姊,我要吃宮裏的桂花糕!”
!!!肯定是團團這白癡,圓圓才不會浪費力氣自己喊!
進了太極宮,入了鳳陽閣,便是長樂的住處了。
宮人領著她入了閣,早已有好些閨秀在那了。那日見過一麵的閻家三小姐便在其中。
許是因為姐姐是越王妃的原因,閻馨看似對宮裏很熟,正被幾位小姐圍著說話,蘇子佩隱隱約約能聽到幾句:“我姐姐……”或是“這宮裏我可熟了……”之類的。
蘇子佩眼觀鼻鼻觀心地跪坐在最不顯眼的地方,這樣偷著換姿勢也方便些。這坑爹的姿勢啊!哪裏還有其他心思關心其他?
於是,長孫皇後帶著一溜的少女進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般情景。這些閨秀或靦腆、或激動、或興奮,隻角落裏的那個黃衣少女,一臉沉靜。長孫皇後不由地在心裏點頭。
長孫皇後身後的少女們,蘇子佩隻認識長樂和李秀妍,其餘的,估計不是公主,便是郡主吧,反正該是李家的人便是了。
行了禮,再次落座。李秀妍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她身旁。“妹妹,你怎麽坐得這般偏啊?”
蘇子佩也輕聲答道:“沒什麽,怕坐了前邊,要我作詩就慘了。”這個理由其實不太成立,能拿長安賽詩會第三的人兒,能被一首詩給難住?不過李秀妍也是個心靈通透的,見她不願替,便也不再問,隻是安靜地坐在一旁,倒也讓那些一開始對蘇子佩有些瞧不上的大家閨秀有些收斂。
蘇子佩在今日的閨秀中,家世隻能算一般,加之她一身不豔,頭上也隻用了玉簪子和銀步搖,卻是顯得素淡了些,也難怪那些大家小姐第一眼見到她便心中有些輕視。
不過,隨即李秀妍和長樂的示好,便讓她們完全斂了這心思,不由重新打量起這個黃衣少女來。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累死了
要看到爪子,要看到花~~~周六還九節課的孩子真的傷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