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一章 晉商的困境
胡雪岩似乎也揣摩出了喬致墉的想法,心裏連呼這個老喬啊,真是鼠目寸光,並暗暗打定主意回去後稍微提點一下,畢竟胡雪岩長期在蘇杭做生意,而南方那邊對港口是很重視的,尤其王楓還特意提到了在天津建港。
象王楓這樣的身份,怎麽可能隨便說話?正如天子金口玉言,既然特意欽點了天津,那麽中國政府肯定是存有抬出天津,以漸漸取代北京地位的打算。
當初楊堅為什麽要拆了建康?因為建康是南朝六代都城,江南大族聚居建康,對建都長安的大隋構成了隱性威脅,同樣的道理,北京曆元明清三代為都,即使清朝亡了,也依然遺下一股強大的政治力量,如果不采取任何措施的話,會給定都南京,也即把重心放在南方的新中國帶來不穩定因素,甚至中央政府的控製力一旦衰落,都有分裂的可能。
除非王楓以北京為都,依靠北方政治力量作為統治基礎,但現實條件不允許,隻要首都一天在南京,分裂的隱患就一天存在,所以打壓北京成了王楓唯一的選擇。
今時不同於往昔,楊堅可以挾平滅南朝之威拆了建康,但王楓不可能把一個北京城給活活的拆除。
即便如清庭,在代明之後,對曾經是陪都,並且做過短暫南明都城的南京雖然存有忌憚,卻也沒有拆了南京,而是力捧蘇州,把蘇州打造成了江蘇省乃至東南沿海的政治經濟中心,兩百多年下來,到太平天國起義爆發時,蘇州的人口超過了六百萬,幾近於南京的十倍!
再如紅朝。建都北京之後,對曾是民國舊都的南京也暗中打壓,使得時至今日。南京在江蘇省內都處於一個極其尷尬的地位。
一般來說,新朝執政都會對前朝的舊都下手。畢竟舊朝首都是舊勢力的大本營,再如紅朝把安徽省省會設在合肥而不是安慶,把河北省省會設在石家莊而不是保定,也是出於類似的考量。
如今中國政府也同樣如此,在北京附近另建新城,逐步抬高天津地位,降低北京的重要性,直至把北京邊緣化。徹底消除政治影響力,成為一座如西安、洛陽那樣的曆史古跡名城。
從天津沿海以灘塗為主的自然條件來看,其實造港的成本很高,但王楓一力堅持,這不僅僅是與日本朝鮮貿易的便利,還透露出了中國政府的政治風向。
也許百來年後,北京會轉型為一個風景宜人的中型旅遊城市,人口大約一兩百萬,北京人民倚仗大量的文物古跡與青山綠水發旅遊財,過著悠閑自在的日子。而天津將發展為人口過千萬的華北經濟領頭羊,聲色犬馬,紙醉金迷。
不得不說。經曆了上海炒作房地產破產事件的洗禮,胡雪岩的政治靈敏性有了很大提升,僅僅依靠幾個表情,眼神和隻言片語,就大致推斷出了王楓和喬致墉各自的心思。
王楓卻也仿佛猜出了胡雪岩的想法,狠狠一眼瞪了過去,警告他不得亂說,開玩笑,這種事情可以做。哪怕大家心知肚明,卻不可以公開說。這是一種潛規則!
胡雪岩的手不禁抖了下,連忙報以一個我明白的笑容回了過去。
王楓這才轉回。向喬致墉笑著問道:“喬老板,聽說你家也是開票號的罷?”
“正是!”喬致墉不解的望向了王楓。
王楓沉吟道:“你再替我轉告山西票號,北京政府會以最快的速度統計出手裏持有的來自於山西票號發行銀票的總額,我希望山西票號在這之前,如果有準備贖回的,請盡快準備好銀兩,不願贖回的,請早日做好把票號改造為股份製商業銀行的準備,我們爭取在半年之內把這個曆史遺留問題解決,並實現中元在北京地區的完全流通。”
喬致墉的臉麵瞬間晴轉陰,南方錢莊超發銀票,後果是命門被王楓死死捏住,被迫交出了鑄幣權,如今北方票號也麵臨著類似的問題,甚至鑄幣權都不是重點了,而是直接麵臨著破產倒閉的危險!
要知道,清庭雖然財政困難,卻不代表各路王爺與宗室公卿手裏沒錢,中國政府隻沒收清庭滿蒙大員所持有的明代以前的古玩字畫、各類奇珍與所有的黃金,也就是說,這類人可以保留銀票。
很明顯,銀票帶去澳大利亞就是一張廢紙,臨走之前,肯定會向山西票號兌換成現銀,這部分的數額有多少?據喬致墉初步預計,光他一家就有五百多萬兩的存款,而涉及到整個山西票號的總額應該不會少於一億兩白銀的天文數字,這是迫在眉睫的兌付壓力。
更要命的是,清庭的腐敗是係統性腐敗,也即官場上幾乎是無官不貪,大官大貪,小官小貪,席卷漢蒙旗三族,盡管中國政府對滿蒙貪官不采取任何措施,卻不可能對不具備遷徒往澳大利亞資格的漢族貪官手下留情。
北京城有多少漢族官員?恐怕吏部都要核對好幾天,純憑推測,預計從漢族官員家裏查抄到的銀票總額也不會低於一億兩,再加上曆年民盟軍攻城掠地所積攢的與山西票號有關的銀票,很可能山西票號的債務規模與危機會大於南方錢莊。
這不僅僅與數額多少有關,還牽涉到可控性的問題,南方錢莊的銀票基本上都掌握在民盟軍或與之有生意往來的商家手裏,這二者顯然不願意南方錢莊倒閉,所以改製較為順利,而山西票號不同,清國持有相當大數額的山西銀票,擠兌潮隨時會來!
“請王司令救救我山西票號,我山西商界定會感激不盡....”喬致墉趕忙向王楓求救,把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這....”王楓頓時眉頭一擰,這是要給山西票號擦屁股啊,就衝著山西票號的發家史及與清庭的特殊關係,王楓是不想管的,甚至趁著山西票號破產的機會收歸國有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可是站在國家的角度來說,政府有必要化解即將發生於北方的係統性金融風險,這也是一個負責任政府的作為。
王楓的麵色陰晴不定,喬致墉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胡雪岩則是暗暗歎了口氣,他曾提醒過喬致墉盡量與清庭撇清關係,但既得利益哪有那麽容易放棄的?等意識到不妙時,收手已經來不及了。
蘇三娘、楊水嬌與周秀英在這種事上不好插嘴,隻是豎起耳朵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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