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不一會兒,馬夫在前麵也輕叱了一聲,輪到她們的馬車緩緩跑動起來。

“哎,不住下嗎?幹嘛這麽急了?”飛紅袖不由得驚訝地要伸出窗外,找飛紅雪理論去。

唐槿雲也有點納悶:這可是快要晚膳了,要星夜趕路也要等用了晚膳再走吧?

不由得也對飛紅雪這樣突然的安排有點奇怪,也跟著探頭出窗外。

“神捕大人在哪?”飛紅袖衝那些匆忙的捕快就直嚷嚷。

“他,他貌似趕到前麵去了。”捕快匆匆地回答她,然後又一溜而過,原來他不是本馬車的護車捕快。

唐槿雲這時看見,秀女的車隊已經緩緩掠過長街,前麵的已經開始穿過那高大的城門。

突然,溪城城主和幾個文武官模樣的人從她的眼前滿頭大汗地飛馬馳過,似是要跑到前麵攔住飛紅雪。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他們還沒有商議好食宿的問題嗎?唐槿雲不由得怔怔地望著他們風塵仆仆的背影,很快便被揚起的塵土迷蒙了眼睛,又和飛紅袖一起坐回了車廂內。

“這哥哥也真是的,起碼也再要一份晚膳再走嘛。”飛紅袖不由嘟起不滿意的小嘴,在馬車裏掀起了一股迷茫而幽怨的氣氛,其他人包括杜月兒也納悶不已。

唐槿雲在馬車裏靜待了片刻,但覺馬車卻是一步也沒有停下,仍然緩緩地走著,似乎沒有被人截下的樣子;便想著溪城城主的挽留似乎失效了,再等她探窗看去,又看見那城主滿臉惶恐不安地站在城門前,強擠著笑顏卻又瑟縮著雙手,不知該歡送還是挽留,樣子尷尬得很。

而白昭南則勒馬抱劍地站在他的身邊,滿臉的肅然,不由讓人萌起一種大敵當前的感覺。

在馬車裏,她一路窺見了這些異常的情形,心裏也不由隱隱的感覺到,這一次趕路確實跟以前的趕路有著很大的不同。

轉眼間,她的馬車已經遠離了城門,但隊伍的尾部還留在城門裏魚貫而出,可此時她的心頭卻無原由地一舒,揮去了剛才聽見那古寺鍾聲的驚悸。

難道這溪城有什麽問題了?但這麽一個官家的溪城,會有什麽問題,讓飛紅雪他們走的如此倉惶?

難道……,此時,她的腦海不由得閃過蒙麵人的那些說話,心中當下不由一驚,難道會是蒙麵人那群人?

這怎麽可能呀,那城主可是百分百的官家呀,難道被人假冒了,讓飛紅雪瞧出來了?

正在疑問之間,側板又響起了熟悉的敲擊聲——是飛紅雪有要事跟她商量的聲音。

飛紅袖倒是比她飛快,一把搶在她的前麵趴到窗外,掀簾便罵,“哥你咋跑的這麽快,連晚膳也……”

話音未落,已經被飛紅雪用劍柄一把輕戳了額頭,推了回來,“少廢話!我有要事要跟亙小姐商量。”

小姑娘驚乍之下,那眼淚兒呀,撲籟撲籟地直掉下來,躲到一角去畫圈圈咒罵飛紅雪去了。

“幹嘛這樣對她?”唐槿雲掀起簾也嗔怪他。

“我們差點兒中埋伏了!”不料,飛紅雪卻冷然地對她說了一句。

她的腦海不由得“嘩啦”一聲巨浪拍岸的巨響,頓時把她當場怔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蒙麵人那群人,果然要行動了嗎?要是這樣,那可真不是鬧著玩的事了,也難怪他現在顧不上回答飛紅袖那些吃喝玩樂的問題了。

“你怎麽知道的?”她不由脫口而出。

飛紅雪點了點頭,連忙對她說:“一開始,城主就一直磨蹭著一乘車一乘車地去遞飯,以示親民,其實是故意在拖延時間,送完了,又說城裏地方小,隻能把秀女安排到客棧裏,把捕快安排到城衙裏住宿,我心係著那些秀女的數目,要他先交出他本城的秀女,他才把秀女姍姍交來,還漏這漏那文件的,繼續拖延,”

頓了頓,飛紅雪又輕吸了一口氣說,“最離奇的是那城主的態度,格外的熱情,並且一再強調住上一晚再走,本來,我也這個打算,可是,白大人告訴我,全街上沒有一個小販,城牆上的士兵也一個不見了。”

一個也不見?這是什麽意思,是打算動員起軍士把他們圍困起來嗎?可是,要是這樣的話,明知道此城是他們的必經之路,他們大可讓他們一進城就圍起來了,何必還要等到晚上呢?

這要是蒙麵人那群人做的,他可是答應過她,絕不殺害一個人的,這怎麽會動用士兵了?這究竟是想要把她們困住還是要殺害?

“那鍾聲,便是召集他們一起把城門全部關上的意思,他說什麽這是閉城慶祝,”飛紅雪冷然一笑,“我才不相信他這一套。”

那鍾聲?是呀,那鍾聲是多麽的怪異呀,讓人聽了不知怎的渾身不舒服,原來那就是殺氣呀。這城裏果然藏著肅殺之氣,看來,他們決定要困住他們倒不是沒有道理。

再加上蒙麵人說的要兵不血刃救下全部秀女,這一個圍困倒是一個不錯的辦法。隻是,他究竟是什麽人,能夠勸得了一城的城主嗎?要是勸動了,那不就是等於劫城了?不就是等於跟皇上開始明著對著幹了?

唐槿雲越想越是迷糊,越想卻也越是膽驚心戰,手心也不由捏出了一把汗。看來這兵不血刃,他倒是有可能做到呀。隻是,那個蒙麵人到底是什麽來頭呀?

“亙小姐,你怎麽了,”忽然飛紅雪輕聲地問她。

她不由暫且停下了思索,擠給他一個微笑,“我,我沒事呀。”

“沒事?”飛紅雪卻是滿臉的不相信,一指她的額前,“你額頭可是冒汗了。”

“啊,”唐槿雲不由驚訝地連忙伸手抹去,這恐怕是剛才想的心戰,不期然冒出冷汗也不知,她連忙訕笑著“是沾到水了吧。”

說畢,故意抬頭仰望天空,此時,不知哪來的倏地飄落一片雪花在她的額前,讓她的額前愣是一陣冰涼,“下雪了?”

“下雪啦!”隨著她的一聲輕呼,其他馬車的秀女也不由歡呼起來,紛紛掀簾探頭出來,喜出望外地指點著這黃昏中,廣袤的蒼穹下,點綴著雪白的白點,一直由天空綿延到山的那一邊,儼然成了一幅寧靜致遠的江山冬雪畫卷。

飛紅雪也抬頭看了一會兒,轉而又問:“那麽,亙小姐意下如何?”

能怎麽樣?要是真有其事,此時也脫險了;如果真是蒙麵人做的,那麽他也沒有傷害到一個人,她倒也暫時不把他供出來,由著飛紅雪繼續這樣去察覺好了。

所以,她想了想,便大事化小地說:“也許是你們太敏感了,這真的是那城主的一片好意也說不定。”

飛紅雪當下也微微輕籲了一口氣,笑說:“我就是擔心真有其事,才婉然拒絕他的好意,無論他的好意還是歹意,在那個時候,我也隻能想出這個萬無一失的辦法。”

回到車廂裏,唐槿雲卻不是這個想法。如果這溪城裏真有其事,那便是一個風雨欲來的開始了。看來,蒙麵人真的在她不合作後,開始用自己的方法采取行動了。

而這個蒙麵人能夠調動得了城主的話,那麽,他的來頭也真的肯定不會小。這以後的一路上,可就風雨飄搖了;但願飛紅雪他們能夠根據自己的智慧去阻止這一場暴風雨的來臨吧。

她抬眼望向窗外輕盈的雪花,輕輕一歎,要是蒙麵人一旦違背了承諾,她也說過,會義不容辭地挺身而出的。

這時候,溪城的城主在他們的車隊最後一乘也離開了城門後,轉身便匆忙地回到城衙,當下吩咐下去,馬上備馬。

然後,他親自騎著馬,從北門頂著雪花飄落,飛馳而去。

一路狂奔了半晌,來到了一個小樹林內,被兩個樵夫模樣的人檢查了一番,這才悻悻地來到了樹林內的一個營房內。

營房內鋪上了大紅地毯,有十來個高手及文官模樣的人坐在兩側的檀木太師椅上,中間高台的龍紋寶座上,則坐著了一位臉容清秀,錦袍玉冠的年輕顯貴,觀其圓滿的雙頰,正是唐槿雲見過多次的蒙麵人,旁邊則也坐著一個酷似唐槿雲的婉約少女。

溪城城主誠惶誠恐地朝他倒地便拜,嘴裏哆嗦地說:“稟,稟皇上,好像被他們察覺了,要求連夜趕路,下官未能困住他們,特地前來請罪!”

“黎大人,快快請起,”蒙麵人微微一請手,笑說:“即使那個假小姐不替他們出謀劃策,那個飛紅雪也不是個笨蛋,更何況還有三地的快捕聯合?這個倒不怪你。”

那溪城城主黎大人聽了,當下心中一寬,以袖擦著額上的熱汗地站起來,垂立一旁,繼續聆聽教誨。

“國師何在?”蒙麵人忽然問其他人。

有人馬上回答他,“國師正前往其他七路布置去了,現在估計正在東路上。”

“黎大人請坐,”蒙麵人聽了,微微一笑,又對溪城城主說:“,國師不在也沒事,他這一計不是‘關門打狗’,是‘趕狗入窮巷’,要是那位小姐不幫他們,國師留下來一路上的疑兵之計,保證讓飛紅雪吃不完兜著走。”

這一番說話,倒也說得黎大人心裏有了幾分踏實,偷瞥過去,這個皇上倒是挺平易近人的,這要比京師那個皇上務實多了。

“那麽,此時他們正在溪城和安城的中間,皇上要不要在半路就截下他們?”這時,有一個耳朵穿環的中年人凜然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