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紅雪不由微微一怔,訕笑著否認,“怎麽會呢?其實我也就想你幫忙一起監視令狐煙,看她有什麽動作的,隻是一時給忘了跟你說而已。”

轉而,他又馬上岔開話題,低聲地說:“你瞧見她那支短笛了嗎?說不定,‘烏龍水’就在裏麵,找個機會,打開來看看。”

唐槿雲微微地點了點頭。她就是這樣懷疑令狐煙的,還眼看就要揭開令狐煙和短笛的秘密,卻不想讓自己一下子搞糊了,隻是一時無心之失,陡地出現了白翎迷魂,蒙麵人出現的枝節,幸好,這下子,飛紅雪可跟她想到一塊兒去了。

驀然,又想起什麽似的,問:“那今兒呢,她也有可疑之處嗎?”

“她?”飛紅雪的眼中,沒有懷疑,隻有驚訝,“就一個想投河自殺,借水遁跑的秀女,我倒是希望她再有什麽尋死的念頭,你能夠及時阻止她。”

“恐怕她現在已經走了。”唐槿雲聽了,不由微微仰首一歎,歎飛紅雪顧此失彼,既然要她監視今兒了,卻又把她請來這裏商議,還一下子商議了這麽久,要是今兒再有什麽念頭,還不趁此機會嗎?

當下,大家聽了,果然大吃一驚,“呀,不好了,差點兒給忘了。”

白昭南三人當然也不聽故事了,“嗖嗖嗖”地接連竄出車外,回到自己的轄段上去。

“快,趕回去。”飛紅雪連忙讓開一旁,讓她快速地揭簾而出,然後飛馬趕回飛紅袖那輛馬車上。

所幸,飛紅袖她們還在桌幾前百思不得其解,弄不清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突然暈倒,為什麽這麽多大人也在旁邊暈倒,唐槿雲不僅沒有暈過去,還從外麵進來?一切的一切在她們的腦海中盤旋回轉,各懷心事,卻苦無結果。

令狐煙重新把那支短笛緊緊摞在手中,緊緊地抿著小嘴,像是也用上那小嘴的力氣,把那短笛牢牢地含住;今兒也沒有跑,就靜靜地坐在唐槿雲那一邊的榻板上,垂著頭一聲不吭。

等揭開篷簾,看見進來的是唐槿雲,她們不由得都黛眉輕舒,心頭一喜,朝她漾起了舒心的笑容。

“咋都還不睡了?”唐槿雲見她們都在,也暗籲了一口氣。

“等你呢。”杜月兒也輕鬆地說。

唐槿雲故作一皺黛眉,“幹嘛?”

“我們怎麽又會暈過去了?”飛紅袖卻不無擔心地嘟著小嘴,迫不及待地問,“這次也是中毒了嗎?”

唐槿雲輕輕繞過今兒,坐回了原來的位置,心裏卻在盤算著,向不向她們說出其實是白翎的事。雖然這次確實是她那根白翎惹出的麻煩,可這根白翎卻是替她還原那隨時會變的發色,又能夠跟紅鸞溝通的好東西,要是向她們說出了這麽怪異的東西,她們還不打破沙鍋問到底,纏著刨根問底嗎?

那時候,就算她說上三天兩夜,也恐怕沒有辦法讓她們信服,反而讓她們跟飛紅雪一樣,對她產生不一樣的誤會呢。想來,也就像那背囊裏的工具一般,盡量不讓別人了解算了,一來可免了像上課一樣地解釋,二來也免了給有心之人知道了,產生了覬覦的心,到時候惹下了麻煩可能更大呢。

“嗯,是的。神捕大人正在加緊緝查呢。”她順著飛紅袖中毒的意思,把緝查令狐煙的說成這個,倒也說得心安理得,反正,這個也是她們暫時可以接受的結果。

“這到底都是什麽人做的呀?”飛紅袖仍然嘟起了小嘴,不依地發著牢騷。

“不是廚子做的麽?”杜月兒也關切地問。

“那廚子不是給抓起來了嗎?”飛紅袖反問她。

“那到底是酒有問題?還是菜有問題?”杜月兒又問。

唐槿雲在一旁輕笑了笑,由著她們相互揣測著,自己也裝作一無所知地靜靜聆聽著。順便也暗地裏觀察她們對這一事件的事後反應。尤其是令狐煙,對這中毒的問題,仍然端坐在那裏,緘默不語,不像她們,一點意見也沒有,她會不會真的就是那個投毒者呢?

而今兒聽著她們的抬扛,反而有點幸災樂禍地噙著一絲冷笑,看來,她不僅憎恨這個皇朝,對其他妥協的秀女也不抱有任何好感。但唐槿雲的目光掃到她臉上的時候,她卻又一斂笑意,轉而驚訝地瞪著她,像是附和著杜月兒的疑問,又像是有什麽問題要問唐槿雲似的。給唐槿雲的感覺,她也是怪怪的。

“不管它了,這都交給他們捕快去查吧,晚了,大家也累了,先睡吧。”她心頭上還有些事情,不想在她們的麵前思考,嘴裏一邊勸著她們,雙眸仍不時地瞟著她們,繼續留意她們的一舉一動。

“我們不累啊。”飛紅袖卻愣是說。在那半個時辰的暈迷之下,她們倒像睡了一宿似的,尤顯得精神奕奕,一點也沒有想睡的樣子,反而唐槿雲自己,暗地裏整個晚上四處奔波的,顯得有點疲累了。

“不睡?那,就繼續喝酒,彈琴吧。”此時,外麵的天色已經差不多月到中天,她也考慮到會不會吵著了其他馬車上的秀女,但是,為了再試聽一下令狐煙的笛子,她不得不得罪一下大家了。

“嚇,還要我彈琴呀?”飛紅袖反而不太願意。

唐槿雲瞥了一眼兀自不動的令狐煙,笑說:“你瞧,人家小煙也無所謂了,你們就繼續合奏剛才那首曲子吧。”

令狐煙聽她提到了她的名字,頓時驚愕地抬起頭望向她,嘴角嚅動了一下,似乎也略有不願,卻終究擠了一個笑容給她,沒有說出口。

這人在巴結我呀!唐槿雲看在眼裏,心中也不由一顫。她明明也是無可奈何的心態,可在瞥了她一眼後,卻表現出一副很樂意的樣子。

飛紅袖見令狐煙沒有異議,也隻好先行起了一個音,開始彈奏起來。

唐槿雲可不理她們在彈奏什麽,雙眸隻管抱著讚賞的神情,監視著令狐煙的一舉一動。

令狐煙在飛紅袖起曲不久後,也把笛子緩緩端到嘴邊,忽然“嗚嗚”地吹奏出一個個音律,獨自奏出一首令人心酸的曲子,動人心弦。但鼓腮按孔之間,有板有眼,一點也沒有弄虛作假的可能。

這卻是證明那笛子沒有滲水,完全可以自由吹奏,而令狐煙也並非真的不懂得吹奏笛子,她不吹笛子,可能真有她不可告人的苦衷。

這效果可把唐槿雲及飛紅雪的猜想,一下子幻破了!“烏龍水”竟然不在她那笛子裏麵?那麽,是不是表示她就這樣子脫離了嫌疑?縱觀她的四周,也沒有藏得起瓶兒的空檔,這倒是令唐槿雲大感意外。

他們此時,仿佛一起逼迫了一個失去單親的女孩憶起那孤苦伶仃,與母相依為命的日子。

陡地,唐槿雲果然看見一串淚花輕輕地從令狐煙的眼角裏淌出,輕輕地順著臉頰滑落到下巴尖處。煞是讓人看了心酸不已。

今兒和杜月兒見了,也頓時束手無策,眼眸就在唐槿雲和令狐煙之間轉來轉去。

“好了,停了停了,再吹下去,我晚上就會睡不著了,”唐槿雲看了,心裏也越來越不是滋味,見大家都盯著她,好像她成了那個獨裁者似的,連忙端起了酒碗,阻止了她們。“來,有什麽不開心的,喝一碗下去,那些不開心的事兒都能夠忘得一幹二淨了。”

後麵那句話是對著令狐煙說的,這幾天以來,她一直都在懷疑令狐煙,一點也沒有顧上她是個沒落的權貴,與母親一起相依為命的感受,心裏也是萬分的歉疚。

“對不起,我剛才嚇著你了。”令狐煙則驚喜地一抹眼淚,端起碗與她碰了杯,依然細聲細氣地還關心著她聽曲的感受,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呀。

“慢著,這酒會不會有毒?”飛紅袖忽然阻止她們說。

“這簡單了,用銀針試一下不就行了?”杜月兒這時卻不無揶揄她說。

她話音剛落,飛紅袖便要去搶她手裏那支針,她連忙一把它伸到飛紅袖伸手也夠不著的地方,嗔罵地說:“你有沒有搞錯,這可是繡花針,不是銀針。”

“嗬嗬……”飛紅袖訕笑一聲,轉而又取來她頭發上的的銀釵,往唐槿雲便要插下去。

唐槿雲知道這酒中沒毒,更不想用人家的銀釵來試,也連忙把碗移得老遠,豪言壯語地說:“就算有毒,咱也不怕,你哥還有一株解毒草在我那呢。”

說畢,一呶嘴,指了指放在角落的那隻錦盒。

飛紅袖微微一怔,轉而又要替令狐煙試毒,令狐煙也當場拒絕,優雅地笑說:“既然雲姐姐不怕,那咱也舍命陪君子。”

“她哪是什麽君子?是娘子吧?”飛紅袖不無戲謔地糾正她的說法,大家聽了,不由得一下子就捧腹大笑起來。

“對,那就舍命陪娘子吧。”令狐煙也一下子被她逗得笑得花枝招展,酒香亂顫。當下一飲而下,先幹為敬。

唐槿雲隻好由著她們笑著痛飲下那碗酒,卻看見令狐煙第一次笑得這麽的燦爛,當下驚訝之餘,心裏也稍覺安慰。這下子,總算沒有讓她再哭鼻子了。

隨後,她又和她們一起猜枚、吟詩、畫烏龜,胡鬧了一番。在這些民間的娛樂中,唐槿雲反而是一個輸家。沒辦法,特工訓練營裏,可沒有這些古代的東西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