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紅雪搖了搖頭,“火山非絕壁,既燙且熱,人畜難近,多一個人去,方便照顧。”

白昭南和馬承宣等人以為她還在耿耿於懷追捕她的事上,都一起朝她抱拳相求,“人命攸關,請亙小姐摒棄前嫌,以大局為重,否則,也相當於不殺伯仲,而伯仲們皆因你而死。”

這話中連請帶要挾,真是想不去都不行了,她抬頭望了望天上輕雲蔽月,才是入夜不久,遠處那黝黑的山巔頂上,仿佛有一塊灼紅的彤雲在向她微笑招手。

她下意識地輕撫了一下腹部,估計著她的月事將近,這才是讓她左右為難的真正原因。自從當特工以來,每到這個時候來月事,隨之而來的日子總會有一些腹痛困擾著她,有時候,還把她痛得喘不過氣來。

可是轉眼望去眼前這些熱血的漢子,他們此刻正為民請命,滿臉誠懇而憂慮地等候著她的點頭,又讓她不忍讓他們大失所望。可真要是去的話,恐怕就得夜上火山口,而這一去,就得施展輕功什麽的,幹上一大堆劇烈的運動,要是途中引發了經痛,那可不僅是羞羞答答的事兒,還會影響自己各方麵的正常發揮呢。

“現在就要去嗎?”她確切地問了一句。

“當然,早去早回。”飛紅雪說。

馬承宣也說:“如果現在就去的話,大概天明就到了,如果順利的話,明天黃昏你們就能夠轉回來。”

“嗯,這個好,我們得快點上路了。”飛紅雪聽說隻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當下馬上興奮莫名。要不是關乎幾百條人命,他才不會這麽緊張呢。

唐槿雲卻微微輕歎了口氣,轉眼掃了眾人一眼,但見他們殷切的目光一起投到她的臉上,像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予在她的手上似的。

“那好吧,我去就是了。”唐槿雲說完,當下馬上放下窗簾,縮回車廂裏。

車廂裏,四個女子還在地上、榻板上滾來滾去的滿額大汗,痛不欲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唐槿雲從容地從身邊走過,真的什麽羨慕嫉妒恨都有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唐槿雲無法體會她們這時候的痛苦,教官對她們進行各項嚴酷的訓練,就是為了不讓她們有機會落入敵人的手中,遭受痛不欲生的嚴刑拷問。所以,她還真的很感激訓練上的一切,教官沒有說錯,大到筋骨的鍛煉,小到第六感的訓練,這一切都真的可以讓她受益終生,免卻徘徊死亡的痛苦。

當下,她脫去了身上的錦袍和宮裙,依然僅穿著那件黑皮緊身衣,重新整理了一下背囊。到那布簾後,再一次檢查了那**的護翼貼片,發現血絲似乎不多,也似乎已經被吸走了,但總的來說,腹部常有的痛感還沒有出現,應該還不是最多的時候,一天一夜的時間還可以支撐一下。便重新貼上它,徑自鑽出了馬車。

“你們就留在這裏,把那下毒者查出來,記住不要放過任何一個人。”飛紅雪看見她出現了,便也翻身下了馬,對白昭南他們吩咐下去,“我們會盡快趕回來。”

白昭南應喏了一聲,馬承宣則把一張剛畫好的地圖遞到唐槿雲的麵前,“亙小姐,一切有勞了!”

“你們也可以緩緩起程,我們回來的時候,就在前麵匯合吧。”唐槿雲微笑著接過,忽然心中一動,也勸他們同時實施這樣的辦法,用以節省路程和時間。

然後低頭細細地看了一遍馬承宣畫的地圖路線,轉而一翻右手的手表,確認了一眼上麵指南針指向,遠山近表地對比了一下實際的方向和距離。

那認真而了然於胸的樣子,不由得白昭南和馬承宣兩人暗暗敬佩不已,像是已經可以預見明天東方冉冉升起的一定是希望的朝陽一般,亮堂了他們的心房。

看來,這女子的破案方法及效率也一定是在他們之上,把這樣的事交給她,足可以放一百個心。

稍一提氣,人已經飄飄欲升,唐槿雲還不忘了給他們送去柔美的嫣然一笑,然後才朝路邊的樹椏上飛躍而去。

飛紅雪也從後麵背上一捆繩索緊隨而來。當下兩人在眾人殷切的目光中,朝著那火山口狂奔而去,眨眼間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留下白昭南他們怔忡而複雜的表情。

“傳令下去,繼續起程!”白昭南忽然緩緩揚起手,在夜色中輕叱了一聲,馬承宣愣了一愣,轉而兩人相視而笑。

此時,輕雲散去,寒月俏露。

越是逼近眼前巍峨而像一尊洪荒猛獸的山脈,越是感到一種銅牆鐵壁的窒息,讓人忍不住狂奔而去,迅速地越過它,站在它的上麵,才可以揚眉吐氣,一展抱負。

一路上,兩人有如一對靈狐一般在樹叢密林中倏倏掠過,在月夜下,留下兩股互絞的淡線。

飛紅雪發足了力,也隻是緊跟著唐槿雲的後麵,心裏不由暗暗地吃驚:看來,這位女子的輕功可不在他之下呢,要是那天真的跟她開打起來,說不定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想著,脊梁也竄流出一溜冰涼,不由得更是慚愧不已。這以後,要是沒有什麽事,還是少惹這個女子為妙。

轉而又一想,這麽俊身手,妙想法的女子竟然將要從此被眷藏在深宮禁院之內,真是可惜了這天空海闊的滾滾紅塵上,少了鴻鵠的振翅長空;這坦坦蕩蕩的江河湖海中,少了蛟龍的力挽狂瀾。

忽然,他耳畔傳來“啪”的一聲細微聲響,就像那飛刀破空的聲響,不由得中斷了思緒,緊了緊手中的銀爪,警惕地四顧周圍。

“噓,什麽聲音?”他還不忘了告誡前麵的唐槿雲。

“還能有什麽聲音?”唐槿雲忽然朝他揚了揚右手,手表上的強力照明宛如一把明晃晃的長刀一般地隨著她的手腕擺動,“我隻不過在開啟它而已。”

“這……這是什麽?”飛紅雪本來還真的以為是長刀,不由心中一怔,不料,越看它越是無限的向前延伸,幾乎達到一裏長,這世上哪有一裏長的刀呀?況且,它竟可以穿過葉隙石罅,而不能傷,卻能夠把地麵照亮得有如炎炎夏日中的白晝,地上的枯枝落葉,葉脈也能夠清晰可辨;不由得越看越往心裏驚訝。

“這是我的工具,說了你也不會明白。”唐槿雲自從上次跟亙哥哥也無法說明什麽是電,什麽是電閃棒,就不敢再在這時代的人身上下工夫,白費力氣了。

“是從外族得來的?”飛紅雪得到她的資料,也是知道她這幾年都喜歡到外國外族的地區四處周遊,所以,染上了不少怪異的習慣,搜羅了不少的奇奇怪怪的東西。

“算是吧。”唐槿雲想,月娘能夠替也安排這樣一個身世,倒也蠻不錯的,一切他們所不能理解的東西,就搪塞說這是外族的東西吧,不想去學習和了解的人們,肯定會就此打住。

話說間,有了強光照明的輔助,她更加容易分辨出眼前那些朦朧依稀的斷枝藤蔓,更靈活地避過它們,速度也快了不少,一口氣連躍數丈,頓時把飛紅雪拋在了後麵。

讓飛紅雪更是一怔再怔。這女子怎麽一下子又落下他了?這到底是她剛才隱藏了功力,還是那奇怪發亮的東西的效果?

當下,他也再次使出九成的功力,暗暗地跟唐槿雲較量起來。

可正當他剛要越過她的一瞬,不料,她突然身形一長,整個人宛如一隻黑貓一般地斜斜飛向旁邊更加高的老樹椏上。

“這邊才是。”唐槿雲匆匆地甩下一句話,便倏地隨著一道優美的淡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飛紅雪細味完她這幾個字,人也差點兒撞上了一樹老樹,嚇了自己一大跳,心兒也在怦怦地跳個不停。

隻是不知是因為吃驚還是因為唐槿雲。

等他追了過去,卻看見唐槿雲已經靜靜地輕扶著樹幹,佇立老樹椏旁,默默無語地望著前方。天上傾瀉下來的月華,從葉隙中穿過,把她那曲線玲瓏的身影勾勒出來,斜斜延伸到樹林深處。

“怎麽了?”飛紅雪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問,好像生怕抹煞了這一道優美的風景一般。

唐槿雲微微地朝前一推頤,柔柔地說:“你認識這種陣形嗎?”

飛紅雪第一次如此靠近她說話,但聽她的聲音鏗鏘之中透露著絲絲綿軟,讓人聽了有種說不出的舒服,不由隨著她微微的推頤,也往前方定眼看去。

就在這老樹下再也沒有高樹,經過高光一照,卻是一大片環山而長、粉紅鮮嫩的桃花林。橫豎有序,錯落有致,一直沿著山坡向山上延伸,寬逾半裏,就像給這座山套上了一個宏大的呼拉圈似的,又像展開一幅寬闊的卷軸那般壯麗,卻又跟迷宮一樣,隱隱透現著它的玄妙和紛亂。

“這可能就是五行八卦陣吧。”飛紅雪這幾年破案,到過不少的地方,也早聽說過有人會利用樹林設置禁地的,眼前這片桃花林的擺設確實像是八卦上的卦象。

唐槿雲問:“你懂嗎?”

“不太懂。”他搖了搖頭,雖然平時他對陣法略有所涉,但總是被公務纏身,靜不下心來研究,現在的心裏就沒個底。

“聽說陣裏都很凶險。”唐槿雲黛眉輕顰。

“確實。”

“那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