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而又想,這紅頭鸞拿‘殺君水’噴她,那是什麽意思呀?是喜歡上她了,所以噴她嗎?噢,這真是奇怪的鳥,簡單就有點變態,她也是雌性的呀,怎麽可能喜歡她?況且,他們可是一個是動物,一個是人呢。難道,它又轉回來,馴服於她,跟隨著她,就是喜歡上她的原因嗎……

唐槿雲不由得甩了甩頭,把目光投到別處,想要甩走那一絲變態而可怕的念頭,不敢再想像下去。

然而,當目光從那板凳上的白翎上掠過的時候,她的心又不由“咯噔”一下,陷入了發現和推理的慣性思維。

這根白翎不是輕輕梳一下,就讓她的秀發由綠變回黑的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要是那種綠是無法清掉,催人斷魂的‘殺君水’,怎麽會能夠那麽輕易就變回黑了?那變回了黑色,又是不是表示沒有毒了?可她怎麽又再次泛綠了……

她接下來想到的這一切,又和紅頭鸞喜歡她的想法斷然相悖,截然不同,一切都似乎陷入了矛盾和荒誕的旋渦,讓她更是對這個世界,對那頭紅鸞感到迷茫而新奇。

看到白翎,她腦海突然泛起了一個想法,便開始調校好右腕表的角度——剛才脫衣的時候,她並沒有把她的手表和腕表也脫下,這也是她留著的一手,準備對付突發事件的,不料,孫百惡的突然發難,讓她防不勝防,差點兒就這樣香消玉隕。

“啪”的一下子輕響,腕表上的箭槍絲索又脫表而出,輕輕地從白翎的下麵穿過,帶著它一起飄上了半空;她猛地往回一抽,箭咀又扣上了羽脛,直往浴桶這邊飛過來。

忽然,一聲尖嘯,仿似汽笛一般從雲際縷縷傳來,嚇得唐槿雲差點兒就接不住那根白翎,是那頭紅鸞嗎?那根白翎剛才掉到她的頭上,她拿開往門外瞧去,孫百惡這時也驚疑地從裏屋跑出來。

四顧之下,沒有發現,便問:“剛才是什麽聲音?”

“是,那頭紅鸞……”唐槿雲得知是它那**讓她中了毒,提到它的名字,心裏也不免有些厭惡。

“紅鸞?”孫百惡聽了,也是心中一凜,他們剛才這才提到它,它現在就出現了?那不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嗎?不由疑惑地步出門外,赫然看見頭頂上果然有一隻渾身黑羽,隻是脖子部分紅得鮮豔奪目的大怪鳥,像一塊烏雲一般遮住了快要湮沒的夕光。

這,這就是傳說中的紅鸞嗎?孫百惡一雙滿是皺紋的眼眸,此刻像小孩般閃著奇異的眼光,緊盯著紅鸞的降臨。這也難怪他,他小時候就常聽師傅提起那碩大美麗、恩愛有加的鸞鳳,卻沒有得以親眼一見,如果赫然碰見,怎不見他重返小時候那種天真的憧憬?

“它怎麽來了?”半晌,他才返回當下的歲月,悲涼地喃喃自語,不知道是在問唐槿雲,還是在問自己。

“我們走的時候,它就一直跟著我們了,隻是,剛才可能鑽上雲層玩兒去了。”紅鸞的叫聲也驚動了亙雲庭,這時,他也跑過來說。

可是,隨著紅鸞越俯越低的身子,脖子幾乎貼著他們的頭頂直向木屋伸來,兩人都不由驚恐地往後退了幾步,還要側頭避過。

“不好,它該不會想毀了這木屋吧?”孫百惡微微一怔,不由得正想要提氣運功,準備縱身躍起,卻被亙雲庭一手攔下。

“不要慌,它應該想從窗外看小妹吧?”亙雲庭想起這情景跟在湖邊的相似,不由也作這樣的猜想。

果不然,那紅鸞的脖子正要從窗戶裏鑽進去,卻陡地看見唐槿雲在浴桶裏朝它揮著白翎,還傳來她的喊聲:“你去玩吧,我沒事。”

那紅鸞歡喜地嚶叫著,忽地一展大翅膀,把屋外花圃上的花朵吹得東搖西倒,漸漸地又歡快地騰空而去。

兩人看了,都不約而同地輕籲了一口氣。幸虧唐槿雲及時的阻止,不然,它的脖子真的從窗戶上穿過去,那這間木屋鐵定會徹底垮掉了。

但是,怎麽這紅鸞會這麽聽唐槿雲的話了?這個疑問不由又從孫百惡的腦海中浮起——他心中不由得暗暗一凜,看來,這少女真的不是簡單的人物呀。

想到這裏,嘴角一掀,居然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亙雲庭冷冷地看在眼裏,不由得暗暗對他嚴加戒備。

帶著一絲疑慮返回屋中,轉眼浴桶中的唐槿雲,已經黑亮如墨的青絲,隨風飛揚,儼然成了黃昏中的美人。

“呃……”孫百惡不僅驚豔她的嬌美,還為她頭頂上那一頭飄灑的墨發瞠目結舌。

“這,這又是怎麽回事?”孫百惡似乎也被唐槿雲時綠時黑的秀發弄的一塌糊塗,難道是剛才紅鸞對她做過了什麽嗎?可是,在他的記憶中,紅鸞也就是僅在那窗前便停了下來,並沒有作出什麽特別的動作,它若有什麽動作,眼不花耳不聾的他肯定不會錯過。

隨後而入的亙雲庭,陡地看見她那頭上的綠絲已經變回了墨發,又發現她手裏握著那根大羽翎,便明白唐槿雲又用那羽翎當木梳,把綠發恢複了過來。而為了不看到唐槿雲雪白的身子,他幹脆就在門檻上蹲了下來,噙著一絲舒坦的笑意,斜斜地仰看桶裏的唐槿雲,也剛好看到她那迷人的滿頭秀發和含嗔帶甜的臉蛋。

“她是用那根白翎把綠發變回來的。”聽了孫百惡的震驚,他不由得意地告訴他。

“白……白翎?”孫百惡剛想走過去詢問唐槿雲,剛才發生了什麽事,讓她綠絲變黑發。卻在這時候被亙雲庭的說話,駭得愣住了腳步。轉而,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轉身走向裏屋,不一會兒又轉了出來,手裏卻多了一本舊的發黃的書卷。

“我剛才就看到關於白翎這一段……”他微微的揚了一下書卷,似乎預兆著唐槿雲從此有救了,翻開書頁,他看了一會兒,便朗讀了起來,“據書中說,鸞鳳和鳴,一生不分離。但雌鸞在求偶其間,性情必然暴戾,嗜殺血狂,無人能擋……”

“……”接著下來,他緘口不言,臉色卻陰暗得有如外麵的天色。

“然後呢?”唐槿雲聽著他的朗讀,想起最初紅鸞來犯的樣子,卻是十分的吻合,不由也相信書中所言,見他忽然斷絕,便忍不住地追問下去。

“他媽的,”孫百惡忽然把那本舊書卷一擲在地,憤慨地啐罵了一句,“都是唐驚宗那家夥給害的。”

亙雲庭聽了,不由眉頭一皺,“唐驚宗不是先帝的名諱嗎?”

孫百惡乜視了他一眼,氣不打一處,“就是那個陰險的家夥。”

“他畢竟是唐國的先帝,孫前輩如此侮辱他老人家,不怕有失禮教,罪犯牢獄嗎?”亙雲庭站了起來,滿臉肅穆地朝他抱拳說:“還請慎言謹行。”

“我呸,”但孫百惡絲毫也不畏懼,想起了往事,他反而火上加油地越罵越起勁,“唐驚宗騙我去宮裏當禦醫,卻把我師傅留下來的《行醫怪聞錄》搶了去,要不是我臨走的時候偷回了一本,這附近地區的村民哪有得救?他現在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我還找不到他算帳呢。”

亙雲庭心裏聽著越是不是滋味,覺得他這樣對先人是大不敬,便再次朝他抱拳說:“先帝曾是開疆辟土,友好各邦,大興水利的英雄,我勸前輩還是不要在這裏毀他清譽,損他名節,不然的話……”

“不然你會怎麽樣?”孫百惡睨視了這個書生一眼,冷冷地道:“是去報官,想再揍我嗎?”

“不然的話……”亙雲庭見他仍然一副乖舛的態度,不由得也臉上慍色地想了想,然後扳直起腰板,眼珠子一轉,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出來:“我的病就寧死也不用你來治!”

“我呸!”孫百惡這次連他也罵了,“你那小小的咳嗽,我還懶得醫呢。”

唐槿雲見他們又再次為了先帝的事無端端地拌起嘴來,心裏不由又是一歎,連忙阻止他們地嚷道:“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吵了,怎麽越說越跑題……孫前輩,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如果我想要知道那白翎到底怎麽了的話,最好就是去皇宮,才可以看到那書的後續內容?”

孫百惡瞥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嗯,後半部就在那家夥的兒子手上……”

話還沒說完,亙雲庭又是怒火中燒地糾正他,“什麽叫那家夥的兒子,應該叫皇上,請你用敬語。”

氣得孫百惡也白了他一眼。

“那,現在該怎麽辦?”唐槿雲回顧自身和手上的白翎,這白翎隻能讓它的綠發變回墨發,但臉色仍然一如既往地泛綠,相當的嚇人。而孫百惡剛剛有了頭緒的信息,卻又突然被前事截斷。

“現在,我自己也迷茫了,也不知道該怎麽替你醫治才好。”孫百惡轉眼外麵天際隻剩下一條縫的夕照,就像那渺茫的希望,越來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