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認為你最好到外麵去,幫她繼續添柴燒水……”孫百惡轉過身來對他說出了第二個條件,可話還沒有說完,亙雲庭二話不說,馬上轉到外麵去。
孫百惡轉眼回望唐槿雲,微微一歎後,又走近炕頭去抓藥,“你知道自己中毒了嗎?”
唐槿雲剛從嗆咳中緩和過來,仍然心有餘悸剛才孫百惡的武功和速度,幸虧,這隻是他一個憋毒的方法,不然的話,要真的跟他比試,那她剛才一個猝不及防,可能就一命嗚呼了。
她剛才在嗆咳的時候,也略略清楚他們對話的內容,但聽到自己身上竟然中了毒,比亙雲庭的咳嗽還要嚴重,不由得心中一沉。
她憂慮的不是自己的死期——像她這樣的特工,每天麵對的都是死期,他們所要做的也隻是在臨死一刻,學會怎樣去掙紮,逃生,把生命延長一些,完成那些不可能的任務。
所以,她憂慮的卻是如果自己一病,還怎麽照顧亙哥哥?要是她就這樣死去,她會在黃泉路上淌淚嗎?
這時,孫百惡端來一些草藥,見她久久沒有回答,便又問:“你之前沒有感覺身體上有什麽不適嗎?”
關於身體上的不適,習慣了逃亡與格鬥的她,幾乎天天都會有肌肉上的酸痛、腫脹,但是至於那些異味的毒氣,她自己也毫無感覺,便搖了搖頭,“我常活動手腳,一些傷痛也習慣了。”
孫百惡把一些草藥扔到浴桶裏去,並對她說:“現在,我也不太清楚你中的是什麽毒,也隻能用一些藥草和熱水,把它烝逼在體外再說。”
解釋著,他又繼續了解她的病因,“你曾經接觸過什麽特別的人,特別的東西?”
問完,他又轉過去,到裏間再去取草藥。
“特別的……人嗎?”唐槿雲也不由開始認真地回想自己這幾天以來的經曆。就從穿越開始想起來,爆炸前她可是好好的,爆炸後也沒有沾到奇怪的水或粉末的東西;來到這個時代,她跟月娘他們同吃同住,應該沒有問題;特別的人就是亙哥哥,但他對她赤心一片,又怎麽會下毒呢?蒙麵人,他會是下毒的那個人嗎?除非狂天雨在酒中下了毒?丘大夫她可沒有跟他有過什麽身體接觸,也沒有喝過什麽特別的水或粉末……
思前想後了好一會兒,以她的偵察經驗,如果她一時還排除不了誰是下毒最可疑的那個人,而通常這樣的時候,那也表示線索可能不在這裏麵。
孫百惡來回抓了幾次藥,都一一撒在她的浴桶裏,這時候,水溫也慢慢上升起來,想必亙雲庭已經在外麵找到了柴草,開始燒火了。
孫百惡在桶裏用手掬了一捧水在手心,察看了一眼水色,微微驚訝地問:“這有可能不是人造的毒。”
瞥了一眼唐槿雲依然泛綠色的臉,仔細一看,那綠色居然有向頭上的發根蔓延的勢頭。“這……”他不由一下子驚呆了,不到半刻,那綠色就像小蛇一樣,一直向唐槿雲的發稍遊去。
“這是怎麽回事?”孫百惡也不由得臉色微變,驚呼了起來。
“怎麽了?”唐槿雲見他看著自己的秀發在驚呼,不由抬手摸了摸,轉而想起了在‘雲裳川’湖邊的時候,她的秀發曾經變成綠色的一幕,也同樣引起亙雲庭他們類似的驚呼,便低頭俯看水麵,水裏裏果然有一個綠發的少女在盯著她,這一次,她可是連臉色也一起變成了翠綠。
這,難道是紅頭鸞給害的?她回想起在紅頭鸞背上曾經沾到了它噴來的**,見過它自己的羽毛也一起變綠的情景,從而猜想,有可能是那個原因,讓她的秀發變成綠色,不料,那**不僅讓她的秀發變成綠色,還讓她的臉也同時變成綠色了?
孫百惡說這是中毒的跡象,可身體怎麽就是不痛不癢了?
“你有沒有碰到什麽特別的花草或者動物?”孫百惡臉色數變,眼前唐槿雲的情況似乎被他預想的還要嚴重,他必須要盡快了解病因,然後尋找最有效的療法。
“他們說,那隻怪鳥叫做鸞……”唐槿雲一邊回憶,一邊慢慢向他道出她的推測。
“鸞?是雌鸞嗎?”孫百惡的眼神又掠過了一縷震驚的神色。
唐槿雲搖了搖頭,關於那隻紅頭鸞的來曆,她知道的還很少,“不知道,是紅脖子的……”
“紅脖子,紅鸞,那肯定是紅鸞了。”孫百惡聽了,心中不由一駭,連忙臉色一整,焦急地說,“你趕快把這個詳情告訴我。”
唐槿雲便把在‘雲裳川’大戰紅鸞的經過一一向他敘述了一遍,聽得孫百惡時而目瞪口呆,時而愁眉苦臉——他也沒有料到,眼前這位少女的經曆竟然是這麽驚世駭俗與前無古人的。
末了,唐槿雲追問,“那**會有毒麽?”
孫百惡聽完,不由得長歎一口氣,轉而用蒼老的口吻道出他的見聞,“傳說,鸞乃西天高山之靈物,輕易不會飛來民間。雌鸞如果正值在求偶期間,是會用‘殺君水’噴向那些它喜歡的雄鸞,而紅鸞就是雌鸞,所以,你中的很可能就是她的‘殺君水’。”
“殺君水?”唐槿雲不由一愣,這紅鸞到底是怎麽回事?既然是自己喜歡的雄鸞,為什麽要把它殺掉呢?這樣做也太狠毒了吧?
“為什麽要把喜歡的雄鸞殺掉呢?”唐槿雲不理解地脫口而出。一個人,要做到喜歡一個人,是要多久的積累,多番的比較,多長的等待,才等來知道一個人的可愛,所以,喜歡是多麽的值得驚喜,多麽的值得珍惜呀!可這鸞鳥,怎麽反而去傷害自己喜歡的雌鸞了?難道這是它們和人不相同的一種特性嗎?
孫百惡搖了搖頭,慎重地說:“這個關於它們的生活習性問題,我也不太清楚。因為,我們都沒有見過鸞死去的軀體,不過,據我推測,能夠在一下子製服那麽龐大的青鸞,它的毒性不可謂不大。”
說著,他見唐槿雲臉上的綠色還沒有要褪色的樣子,便擔心地說:“你這樣子,不如你一邊泡藥水,我一邊幫你推宮逼毒了……”
說著,大手便要一把伸過來,唐槿雲驀地一瞥,心裏不由“咯噔”了一下,這剛才都讓他看見全身了,現在還想摸過來?不由得連忙擺手拒絕,“不,不要了,真的不痛不癢,就這樣繼續泡著就好了。”
“這樣呀,”孫百惡似乎想起了什麽,雙手這時也尷尬地愣停在半空中,沒有繼續伸過來,繼而緩緩地收了回去,沉吟了一會兒,說:“好吧,你就再泡一會兒,我到裏麵找找有關於紅鸞的記載,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醫治。”
說罷,便又轉身正要朝裏屋走去。
“也好。”唐槿雲暗舒了一口氣。在水中,特別是浴桶中,她總是成了待宰的羔羊,無法積蓄特工的所有修煉,來積極備戰;見他忽然有別的想法,也暗幸過了一關。
這時,亙雲庭突然匆匆地闖起來,差一點兒就撞上了孫百惡,匆匆一瞥唐槿雲頭上的綠絲發,微微一驚,轉而問:“要燒到什麽時候?”
孫百惡轉頭回望了唐槿雲一眼,又看看亙雲庭並沒有驚呼尖叫的樣子,“瞧她那樣子,一定要十二個時辰都不能停。”
說罷,滿腹疑竇地走回裏屋,翻閱醫書去了。
“好吧。”亙雲庭聽了,便下意識地再次轉眼看向浴桶中的唐槿雲,當發現她隻是半露著香肩的樣子,便緋紅著臉,別過頭去,半晌才囁嚅地問:“小妹,你感覺怎麽樣?”
“嗯,”唐槿雲陡地看見亙雲庭,心中一暖,一股暖流差點兒從眼眶裏湧出來。本來一直高呼著要為他治病,為守護他的她,如今竟然反過來,要他照顧她,關心她;雖然這樣的感覺,她也蠻享受,但讓一個病人或者一個目標反而照顧自己,不是丟臉,心裏麵卻總是有點兒慚愧不已。
“水有點燙,可以少加點柴。”所以,心裏麵複雜的感覺交織在一起,讓她在喜悅之中泛露出愧疚的神色。
“嗯,你放心好了,有哥在,火一定不會滅的。”亙雲庭卻堅毅地點了點頭。
在小妹麵前,他永遠都是哥哥,永遠都要用自己有限的力量把弱小的妹妹收藏在羽翼之內,不由讓她感到一點的彷徨,一絲的寂寞。——這是他母親在生的時候常常教導他的話,雖然唐槿雲不及他的親妹,但她卻有著比他親妹更加可敬可愛的一麵。
唐槿雲望著他慢慢轉身的背影,不知怎的,她總是覺得,這個書生跟一般的書生不同,他就像一個擁有無限力量的超級英雄,表麵身材瘦削而弱不禁風,可言詞之間,一舉手一投足,都讓人感覺充滿了力量,充滿著正氣。
這麽可愛的人呀,真的是她的哥哥嗎?是她現代那個關愛她的哥哥嗎?你說要是她是那頭紅鸞怎麽會舍得用什麽“殺君水”殺死自己喜歡的人呢?
她忽然低下頭,看見自己趴近浴桶,一副想躍出去追隨亙雲庭的樣子,不由愣了一愣,暗罵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感性,這麽脆弱了?這可是特工的大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