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沒有多遠,路麵逐漸的平穩,亙雲庭在後麵也慢慢的能跟上唐槿雲的腳步,但是草長過肩,人在中間穿梭而行,弄出沙沙的響聲此起彼伏,妙趣橫生。
亙雲庭一路上聽著唐槿雲對他絮絮不休地說著那些“特工”,“教練”,“情報機關”等詞語,果然弄到他一個頭,兩個大。不為她離奇的穿越而震驚,卻為了那個時代小白的文化而茫然。
前麵的唐槿雲依然穿著那套差服,頂著衙差的頭盔,衣褲寬大的樣子地晃來晃去,全然遮住了她平時腰肢纖細,玲瓏浮凸的身材,讓亙雲庭恍然間感覺被一個小衙差押送似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別扭。
“你還不打算卸掉這套差服嗎?”他忽然笑罵她。
唐槿雲微微一怔,停下了講述,扭頭朝他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說:“噓,不要那麽大聲,不要揭穿我,這個還是挺有用,有了它,就不會有人來盤問咱們倆了。”
亙雲庭笑容一斂,心裏不由佩服她考慮的總是那麽周全,那麽超前,卻又那麽的準確,也不知道她腦袋裏裝的是什麽東西,究竟裝了多少。
“那咱們這是要去哪?”比起她那晦澀難明的身世,他還是先關心一下茫茫前路。
“呃……”不料,唐槿雲卻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這一下子就被他問倒了。“隨便好了,就一直往西走吧。”
“不會吧?”亙雲庭被她這樣隨便的態度嚇了一跳,剛才他還以為,她想法那麽周全,一切東西仿佛都在她心中形成了定局,他才想預早知道一下答案,怎料,這個問題,唐槿雲偏偏沒有去細想過,他皺起了眉頭,很不滿意這個答案,“這要走到何年何月呀?”
唐槿雲卻一本正經地和他分析,“不用一年,頂多半年,半年後,再往回折返,也就差不多一年,一年的時間,大家都應該淡忘秀女的事了。”
“還要半年……”亙雲庭聽了,心裏更加“呼”地泄了一股勁,氣的血氣翻湧,逆氣岔道,禁不住停住了腳步,彎腰咳了出來,“咳咳,這樣走下去,不累死也走死了,跟坐牢沒有什麽分別。”
唐槿雲聽見他的咳嗽,連忙警覺地豎起耳朵,看他的咳嗽聲有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注意,或者吸引人的過來,否則,她必須嚴肅地處理。
轉身也蹲下來,緊盯著亙雲庭的咳嗽,她心裏又一下一下地被他的咳嗽扯痛,心裏責怪自己的穴道按摩也沒有效用;忽然間,腦海裏閃過一道靈光,讓她眼睛一亮。
“我看不如這樣吧,咱們現在就去找你說的那位神醫,讓他替你治病,怎麽樣?”
此計不僅解決了逃亡路向問題,還解決了咳嗽問題,正是一舉兩得的好方法,亙雲庭聽了,心中一動,咳咳完後,卻反問:“他不是已經故去了嗎?”
唐槿雲眯眼一笑,她當然不會被這種膚淺的情報蒙騙了,“那隻是人家道聽途說的,自己沒有親眼看過,哪能完全相信?況且,人家是神醫,當然會有自己保命的一套,沒有那麽容易掛掉的,你帶我去,我一定可以把他找出來。”
說畢,唐槿雲又用清澈的目光緊盯著亙雲庭的臉色,給予他堅定的信心,期待他能夠想通。
“那地方可是在南麓那邊,”亙雲庭沉思了一會兒,抬頭望去天南,那意思是說,從這裏到那邊,路途遙遠,沒有幾個日夜趕路,恐怕不行。
唐槿雲卻滿不在乎地站起來,“南邊就南邊嘍,反正咱們正在逃亡,有的是時間,就繞西門過去吧。”
亙雲庭微歎了一口氣,也跟著站直了腰,“好吧,既然已經有的放矢了,又何妨一走?總比漫無目的地往西走強得多。”
“是你瞎擔心了吧。”唐槿雲見他想通了,心裏這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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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莊院,馬承宣悲痛地領著飛紅雪等人,蹣跚地登上了崖邊,來到了唐槿雲墜崖的位置,朝下一指:“他們就是從這裏跳下去的。”
三人往下一看,心裏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乖乖,這裏的深度可不同於吊籃那邊,不僅幽深陰涼,而且崖下就是堅硬的城牆,一個不小心,就會摔個粉身碎骨,肢離破碎,這亙家小姐怎麽會想到這麽懸絕的辦法?她是怎麽做到的?
“是和那亙公子一起跳的。”馬承宣也不解地說。
飛紅雪的眉宇也不由一收:看來,這劫匪還真的不簡單,一來輕功工具都可以媲美飛賊,二來膽量驚人,居然膽敢從這麽高的山崖上跳下去,還是兩個人……
“這亙小姐不簡單……”突然,他們一行四個一起開口,大讚劫賊的膽量,才說到一半,見異口同聲的,不由會意地哈哈一笑。
這是他們一行破案以來,遇到最離奇的案子,劫匪的膽量及行為,大大地超出了他們的想像。如果不用非常人的想法去衡量他,恐怕一輩子也破不了案。
“我們要馬上聯合追捕才是。”白昭南繼續說。
大家也覺得有這個必要,都點頭頷首,飛紅雪也說:“好,馬大哥請速去調動全城的捕快,到下麵集合,我們要去那裏查看一下他們的去向,就可以追捕了。”
馬承宣馬上一抱拳,就激動地跑下了斜坡。
三人冷眼盯著他的背影,感受著他心係朱朝天的死訊,一場同僚,悲痛欲絕,不由長長的嗟歎一聲,“這亙家小姐的出手也太狠毒了,看來,咱們行動也要小心一點為妙。”
三人再次來到了城牆,來到了唐槿雲應該墜落的位置,卻總是搜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走,去城外搜!”飛紅雪馬上下令擴大範圍來搜查,這才在離城牆外的十丈開遠的位置,找到了唐槿雲那種罕見的鞋印。
“泥土是新的,看來,他們應該才走了一個多時辰。”飛紅雪蹲下來,用那鐵爪翻了翻鞋印上的凸泥,腦海裏結合馬承宣交代過他們劫獄跳崖的時間,馬上作出了判斷。
“那催緊去追,可能還會追的上。”白昭南建議說。
忽然,有捕快來報:“回稟神捕大人,三丈開外再沒有劫賊的鞋印了。”
“怎麽會?”馬承宣心中一驚,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那亙小姐還會掩藏行蹤,反追蹤了?
飛紅雪這時站起來,顧盼了一下四周的形勢,沉吟了一下,說:“一行兩個人,再怎麽掩藏也走不遠。馬大哥,吩咐下去,在城外各道路驛站,沿途設下關卡,但凡遇到可疑的人物,尤其是兩人同行的,都必須嚴加查問。”
“是。”馬承宣也認為這個很有必要。
“還有,這裏是城北,南靠城牆,北靠深山,隻有東西的山路可以通向外麵,白大哥,你可以領一群衙差向西追去;楚大哥,你可以領一隊捕快向東追,我則要冒險向北探去。大家以三天為期,三天內沒有任何發現的,馬上回城。”
“好。”白昭南和楚問天兩人也心悅誠服的遵照安排。
“白大哥?楚大哥?”在一旁的馬承宣愣想了一下,忽然驚問,“兩位莫非就是‘西南第一快捕’白昭南,‘西中第一快捕’楚問天?”
白、楚兩人轉身朝他微微一笑,說:“正是。”
馬承宣頓時肅然抱拳:“久仰久仰了。”
白昭南卻望著飛紅雪自嘲說:“唉,正是這次皇上選秀女,讓我們這夥平時聞名不見人的同僚有機會見上一麵。”
馬承宣又說,“那麽,接下來,就有勞三位大人了。”
三人各自騎上馬,分配好隊伍,楚問天又抱拳與馬承宣話別,“哪裏話,同是為了找回秀女,應該的。往後,你也要一起上京,那咱們很快就是同僚了,馬大哥你千萬不要跟我們客氣。”
“是!”馬承宣虔誠地躬身謝過,待抬起頭時,三人已經分別向三個方向揚韁而去,看著他們那驕健的身影,馬承宣心裏慨歎著:果然天外有天,今日得遇三位聞名一方的高手,不覺得他汗顏;可是,他萬料不到,白昭南雖然為人低調、楚問天為人沉默,卻都是豪氣幹雲,很值得一交這樣的朋友。
想到這裏,他自己也翻身上馬,奮力揚鞭入城,誓要緝拿凶手歸案,為死去的朱朝天前輩洗雪冤枉。
而就在他們四出追捕的時候,唐槿雲和亙雲庭兩人,已經大搖大擺地來到了西城門前的穀地,還在市集上和那些外地的商人大大方方地用首飾換購了一些幹糧,卻被亙雲庭一把奪過去爭著背負。
唐槿雲舒心一笑,回顧這穀地裏晌午的天空,雖然不及那天的澄碧,但也晴空萬裏,風高氣爽。
漫步在那天的路線,唐槿雲不由得一番感慨: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也不知道死掉了沒有,就這樣不明就裏地藏身於這副身嬌肉貴的軀殼,漂泊在這無名的時代中,過的依然是以往特工的隱蔽生活。
“怎麽了?”亙雲庭見她一路上緩緩而行,時而又呆望天空,不由關切地問。
唐槿雲轉眼瞥了他背著幹糧袋的樣子,淺淺一笑:“沒事啦,走吧。”
望著亙雲庭那不太放心的眼神,她心裏不由一甜,連忙收斂起心神,拽著他朝一起鑽進了南麓的一條羊腸小道裏去。
“快走,好像有衙差對我起疑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