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點令她舒暢的是,她也終於見著了亙雲庭一麵,終於向他吐露了委屈,心情舒暢了一大半。
藉著此番見麵剖白,她讓他從此對她死心,也讓自己從此定下了心,也許對雙方來說,都是一場善舉。
鳳輦依然駛至“承歡台”,雨水漸停,紅鸞也低飛著在後麵跟來。
把紅鸞接回城裏也好,起碼不用再在那小樹林前遇到他了。
轉而,她又吩咐鳳輦直轉入宮。
生不逢時,時不與我,說的就是這類事吧。在車上,她低低地回喁:無論過往他們多麽的情真意切,然而,此時無法把清白奉獻給他,便是一種罪孽,不僅是她的罪孽,誰再粘上她,誰也是罪孽,包括她離開皇上,誕下的麟兒。
皇上對她,也是情比金堅。屢次包容她,還為她四處尋藥,四處尋師姐,更為了她親自舍命求藥,論到這個份上,亙雲庭還沒有為她舍命過呢。
就這樣吧,那一次不是報恩,是選擇,是選擇了情比金堅的皇上為她一輩子的依靠。
她終於平息了自己的情感,從此隻想一心做皇後也好,做妻子也好,隻想就麵對著一位丈夫,對他一心一意。
回到宮中,皇上已經派人來催促她要出席王子的晚宴,她回到宮裏換了套宮裝,便欣然赴會。
腦海裏也不去理會那還在城外淋雨的亙雲庭接下來會怎樣,如果他有自知之明的話,也許會就此銷聲匿跡,自尋姻緣而去。
但是,隻是一天沒見,她還是發現他消瘦了許多,蒼老了許多。
還是,她虧欠了他許多?
來到迎賓殿上,她看見了來自西部國的蘇王子,但見他身高八尺,生得虎背熊腰,一雙鷹眼卻色迷迷地在她們的身上遊來遊去,久久不肯移開;和皇上就坐在主席之上,恃酒放曠地勾肩搭背,大塊肉大碗酒的,十足豪邁爽朗的遊牧英雄。
席上,王子微歎了一聲,“此番唐國考察,著實讓我獲益良多,來,皇上,我敬你一杯!”
說畢,便端起麵前的大海碗,皇上連忙也持杯舉起,誠懇地說。
“此番王子到訪,又兼帶來了三億貿易,朕倒是先敬你一碗!”
王子聽了大搖其頭,“誒,咱們兩國一直是盟國,這通學通商的,早在先帝就有了,咱們也都是兄弟了,還跟我客氣什麽,來,為了兄弟一起幹了!”
“好,王子快言快語,朕就嫌哆嗦了。”
兩人說畢,一番推杯換盞,痛飲了三杯。
酒過三巡,王子又不由慨歎,他的西部國最多的就是牛羊黃金,而唐國最多的卻是香車美女。
皇上懂其“幸蒙王子錯愛,瞧得起咱唐國女子,隻是不知王子今番到訪,可曾看上了哪家姑娘,朕明日就替你上門作主。”
“誒,這美女的話,到哪個民間也不及皇上身邊的美女眾多吧?”王子醉翁之意不在酒,讓其他妃子也不由為之一震。
“嗬嗬,好,難得王子喜愛,朕就決定送你幾個。”皇上明白王子的意思,嗬嗬一笑之後,便吩咐下去,喚上來一批歌姬樂伶。
“哈哈,那本王子可就卻之不恭了。”王子一邊稱謝,一邊便轉眼望去。
不一會兒,樂伶歌姬宣上來了,個個也長得花容月貌,明眸皓齒的,不愧人間絕色之名,且色藝俱全,但凡男子也不無動心之理。可是,王子的眼光卻也不看她們,隻朝右邊的九位妃子遊目看去。
九妃之中,唐槿雲這未來皇妃坐的也就是最靠近皇上的首席,他轉目在她的身上,陡地把她的英氣勃勃頓收入眼底,也不由其他妃子一陣心寒。
看了一會兒,王子果斷地朝她一指,直接地對皇上說,“就這個吧。”
皇上見了,不由凜然一驚,連酒杯也嚇得給扔了,連忙辯稱說:“這個萬萬不可,這個快要是皇後了,王子萬萬不可奪朕的心頭至愛!”
唐槿雲見皇上這麽的緊張她,心情也不由為之一舒,嫣然地朝王子友好一笑。
王子再凝神朝唐槿雲看去,不由惋惜地一歎,“哎喲,這英氣颯爽的好得本王子的喜愛,可惜了,原來是皇後?隻好再挑了。”
說畢,站了起來,走下高台,在其他八妃麵前一一賞過,讓個個妃子也不由得緊張不已。這皇上也忒無情的,竟然讓他把她們也挑了;萬一選中了其中一個,那可得跟這個粗人過上一輩子了。
王子的腳步突然停在令狐煙的麵前,不由唐槿雲的心也為之揪緊。莫非,他看上令狐煙了?
然而,令狐煙卻一如既往的一臉的沉靜,仿佛與她無關似的,又仿佛她本身也挺願意的,對於王子看上了她,她覺得一點也不驚奇。
“皇上,就這個,”忽然,王子一指令狐煙旁邊的飛紅袖,對皇上笑說:“這個好,活潑好動又不失溫柔,很是符合咱們民族的個性,應該是個不錯的王後。”
皇上見他連那些歌姬樂伶也不看一眼,總是在他的妃子麵前轉悠,但見王子站在令狐煙麵前,便知道今天他一定要忍痛割愛了;可是,他力保得住一個唐槿雲,卻不可能連令狐煙也去阻止了。
更何況,王子又不挑令狐煙了,卻挑了她身邊的飛紅袖!
“好……”他第一次覺得有點受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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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去……”宴席一散,王子和各妃子都各自回宮去了,飛紅袖卻追上唐槿雲和皇上,在他們的麵前跪著哭訴起來。
唐槿雲深知天真的她,對皇上尤其的心儀,此番別說叫她遠嫁番邦,就是叫她搬出宮去住,她恐怕也不願乖乖就範。
“不去?這怎麽行,這王子一向是偏執成狂,一旦看中的東西,他一定要到手為止,剛才他想要去皇後,還好我阻止的快呢。你就代表著我唐國,遠嫁番邦吧,我會讓你的家族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皇上卻厲聲地喝斥她。
“要是你不聽話,我就要你的姐姐,你的父親以你違抗聖旨為名,一一治罪發落。”
最後皇上還不解風情地帶著唐槿雲拂袖而去。
飛紅袖頓時驚愕得梨花帶雨,卻茫然不知所措。
翌日,王子如期辭行,並且還申明了他已經著人回國操辦聘禮,十日之後,他便會率領大軍前來邊境迎親,雙方就在那裏交換聘禮,如若他食言不送人來,他便要皇上以五個城池補償他的精神損失。
一番恩威並施的臨別,嚇得皇上鼻尖也滲汗了。連聲保證不會絕不食言。
回到宮中,但聽見順妃還把自己緊閉在寢宮中,什麽也不吃,什麽也不聽,什麽人也不見,就連皇上也不見。氣得他也是恩威並施地恫嚇她,不料,順妃卻反而以死要挾他。
這下子,他也頓時沒有了主意。
她可萬萬不能死呀,萬一死了,他就有可能被割掉五座城池的危險了;那五座城池還是全國最肥沃最繁榮的說;更別說如果他把這列祖列宗的疆土丟掉了,他是多麽的不孝,將來又有何顏麵麵對他的列祖列宗?
萬般無奈,他忽然想起了飛紅雪。
“袖兒,”飛紅雪出現在飛紅袖的麵前,就倏地脫去了身上的衣裳,露出渾身雪白而畸形的腰肢,眼含熱淚地說,“你知道姐姐為什麽要女扮男裝,還一直扮了這麽多年嗎?”
這樣的女扮男裝,當然不是一時興起的鬧著玩。而飛紅袖陡地看見她那畸形的前胸,也不由為之一驚。
“一開始,爹爹是不喜歡女孩子的,你可能不知道吧,”飛紅雪滿目淒愴的一歎,“因為,從你懂事以後,他就很疼你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願意女扮男裝,繼承了他的事業和榮耀!”
飛紅家也正因為了有了她這位‘天下第一少年名捕’,才保持著那永不衰落的榮耀,這個,飛紅袖是知道的,一直以來,她也是總是以有了這樣的哥哥為榮;不料,哥哥變姐姐,這裏麵的無限辛酸,卻是由她的爹爹一手造成!
“如今,我的能力有限了,至今也就這個整天舍生忘死的總指揮,官至從二品,就連正二品也難以再升了。”飛紅雪感慨著,忽然又想到了亙雲庭,如果他還在她的身邊,她現在便是從一品的城主夫人了。
“現在,王子選中了你,是飛紅家的一個榮幸,也是一個轉機,是時候,你也為飛紅家出一分力了。”飛紅雪穿回了衣裳,萬分激動地說。
知道了這個情況後,就算皇上不讓她來勸說,她也一定親自要來。
“要出力,就要拿自己的幸福去拚嗎?”然而,飛紅袖滿眼疑惑地抬眼望向她,而她恰恰就是一個這樣的人,是被爹爹的決絕葬送了自己幸福的人,如今,她也要走上姐姐的道路,犧牲自己的幸福去延續飛紅家的榮耀嗎?隻是,這樣的榮耀已經殆害了一個姐姐了,還要把她也要遺害嗎?
她知道飛紅雪也是皇上的說客,但是,此時她也很想姐姐再袒護她一次,說那些不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的說話。
寢宮內,姐妹倆無言以對,時空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十幾年前,七八歲的飛紅雪也是這樣站在六歲的飛紅袖麵前。
“當初我也不想屈服於他的,可是,當我看見你,看見可愛的你,我就很想繼續陪在你的身邊看著你健康地長大,幸福地活著,不讓他在我走後,又把魔爪伸向你……”飛紅雪蹲了下來,一把飛紅袖緊緊地擁在懷中。
一個女子,如果已經沒有了愛情,又再無法把握權力的話,生活於她便如殘燭風年,奄奄待死。
“姐姐,也正是為了你的幸福而來……”
就算飛紅袖遠嫁了番邦,除了這樣保持了飛紅家百年的榮耀,她也相信,飛紅袖的命運是比她幸福的。
“起碼,你依然會擁有一個欣賞你的王子,將來會擁有一群熱愛你的孩子……”說到這裏,飛紅雪的熱淚已經滴落到她脖子後麵,不由得飛紅袖兀自地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