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灑落在茫茫山嶺的草叢中、澗溪中,帶走了點點晨露,遺下了點點金光。

一路上,兩人都沉湎在自己甜蜜的世界裏,一言不發,冷落了這大好清晨。

“你來救我,就是想著帶我去逃亡嗎?”亙雲庭盯著走在前麵唐槿雲的背影,此時她還穿著那套差服和頭盔,卻滿不在乎地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儼然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似乎從來不擔心逃亡的後果。

唐槿雲扭回頭,朝他微微一笑,道出了當初的衝動,“不是呀,一旦聽到你被抓了,就是不想你呆在那種陰暗潮濕,又擠又臭的大囚籠裏麵。”

接著又轉過頭去,繼續偵察前麵的路線。

亙雲庭在心裏不由微歎了一口氣。這誰喜歡躲在那種環境中呢?還不是為了放走你,而甘願擔當的罪責嗎?

“那你就不知道這劫獄,可也是犯了王法的事嗎?”

唐槿雲又扭過頭來,眨了眨眼,“知道了也要救。”

亙雲庭聽了,不由心中一動,他平生以來,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生死相隨過,更況且是一個素昧相識的人。

“為什麽?”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唐槿雲怔了怔,抬眼望著他滿臉的不解,不由得忍俊不禁,心裏也在昨晚的焦急之中,努力尋找答案回複他。

“因為不想失去這麽好的哥哥。”半晌,她才從昨晚大佛寺下的堅決中找到了這個時代有點值得她留戀研究的東西。

“因此就不要命地撲來了?”亙雲庭眉頭不由輕皺,心裏感動她這樣一本正經的神情及那純淨的內心,卻為她的安全而略略擔憂,可是,事情已經過去了,這種擔憂儼然成了浮雲,一攏而散;可是,還是有一絲不知哪來的擔憂悄悄地籠上他的眉宇。

“我也不知道,我隻是覺得,當然自己正在做著一件很正確的事。”唐槿雲朝著那金色的晨曦忽然舒心一笑,側臉與草叢陽光一起甜美入畫,一下子豔光四射,英姿颯爽。

“哦?”亙雲庭聽了,不由一下子陷入了沉思,正確的事嗎?自己什麽時候有過正確的選擇呢?私放妹子,代父入牢,卻讓這位妹子千辛萬苦營救了,這到底算是正確的還是愚蠢的選擇呢?還有他們這一次逃亡,又是不是一件正確的事呢?

“你不後悔?”

“後悔有什麽用?”

亙雲庭盯著她那被差服撐闊的背影,越發的感覺到她的遙遠與神秘,卻又是那麽的善良與勇敢,聯想起之前她種種離奇的舉動,又發覺對她一無所知,形如陌人。

“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呀?”他終於忍不住滿腦子的疑問,脫口而出。

唐槿雲心裏愣了愣,轉而甜美地朝他一笑,說:“你想知道嗎?一路上我可以邊走邊告訴你,可是我有話說在前,就算我向你說了我真實的身世,你也未必聽的懂。”

天狼獄峰上,四人還愣在清風中。

“你是說,亙家小姐全程都是一個人來劫哥哥?”白昭南猜想,不會吧,如果劫賊是一個人,那麽峰下另外一雙鞋印又應該如何解釋?

馬承宣繼續稟報;“據想逃的囚犯後來說,在劫賊救人離開的時候,曾經開口說過話,證實劫賊確實是個女的。”

這亙家小姐的武功還真的厲害成這樣嗎?不僅獨闖亭竂,飛身上峰,還孤膽救人?

飛紅雪忽然問:“他們最後是怎樣逃走的?”

“就上麵的崖邊,我帶你們去。”馬承宣一指斜坡上麵,馬上邁開腳步走在前麵帶路,忽然迎麵跑來一名滿頭大汗的衙差前來向他稟報,“稟,稟報馬,馬大人……”

“大寶?有什麽事,緩過氣再說吧。”馬承宣停下了腳步,耐心地等候他喘過氣。

衙差連忙咽了口口水,仍然臉色慌張地說:“小的稟報馬大人,朱大人,他已經搶救無效,去世了!”

“什麽?”馬承宣渾身不由一震。

“是朱朝天嗎?”飛紅雪也略知鎮守‘天狼獄’的是誰,不由想起他的烈雲掌天下無雙,此時聽到他的噩耗,眉頭也不由一擰。

“是,走!去看看。”馬承宣臉色刷白,隻回應了飛紅雪一個字,便施展輕功率先躍上了斜坡一層。

這亙家小姐真的這麽厲害?連響譽天下的“烈雲掌”朱朝天,也給殺了?這疑問同時也在白昭南他們的腦海裏浮現,隨後,三人也一起追了上去。

一行人肅穆地走進了斜坡頂的一幢莊院裏,還沒有走到朱朝天的廂房,就已經聽到從裏麵傳出來女眷撕心裂肺的哭泣聲。

有許多人黯然地守候在門外,見馬承宣等人走來,紛紛讓開一條過道;馬承宣前腳剛踏進房裏,便激憤地一把拉過其中一位老郎中,問,“朱大人到底怎麽了?抬回來的時候,不是說沒有什麽大礙的嗎?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後來,他的心房躁動不安,卜卜亂跳,仿佛要跳出來的樣子,怎麽按也按不住,最後停了,人也斷氣了。”老中醫囁嚅地說。

幾位快捕大人的臉上頓時蒙上了一層寒霜,有些人可能沒有見過“烈雲掌”朱朝天,但是畢竟是一場同領朝廷俸祿的同僚,兔死狐悲,心裏的鬱悶都從嘴裏嗟歎出來。

不一會兒,朱朝天的屍體被衙差們悲傷地抬出來,準備入殮。

“我們一定會盡快把凶手緝拿歸案的。”白昭南也哽咽安慰著他的家眷。

飛紅雪深吸了一口氣,轉而回身對馬承宣吩咐,“馬大哥,請你立即安排一個專門調查組,負責調查朱前輩的死因,還有,趕快帶我們去看看劫賊逃走的地方。”

“是。”馬承宣一抱拳,立即紅著眼,挑出幾個精明的捕快和幾個老郎中一起,著他們從當時那群囚犯的身上逐一審問,要注意收集每一個疑點。

飛紅雪三人見馬承宣強忍著失去同僚的悲痛,仍然有條不紊地指揮得當,絲毫無差,不由得敬佩他的辦事能力超人,果然不負“西北第一快捕”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