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最後一道宮門,眼前便是京城最繁華的大街了。
出了這最後一道門,他從此便跟這皇宮劃清界線,跟裏麵那個寡情薄幸的人,恩斷義絕!
趙紫宸見他們兩人,一個精神散煥,一個恍恍惚惚的,便招來了馬車,一行人偷偷地轉回了“喜迎鳥大酒樓”。
此時,那些皇宮禁衛因為沒有得到追捕的密令,便也隻好眼睜睜著他們離開。
攙扶著他們回到酒樓的廂房,推門而入,卻看見飛紅雪已經儼然一身輕鬆地坐在小圓桌前,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飲,似是逍遙快活,又似是苦中作樂。
但見亙雲庭一癱軟泥似地被扶了回來,不由得微微一怔。左盼右顧地見他渾身無傷,也不由稍微安心,見他仍然一蹶不振的樣子,看了一會兒,不由得啞然失笑起來。
“瞧你一臉的死相,肯定在宮裏吃了閉門羹,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吧?哈哈哈……”
“我還以為你們會是一進皇宮,就不理三七二十一,把她直接給搶了就出城呢。看來,你們的能耐也不是很大呀。”這一次,就連狂天雨他們也給罵了進去。
狂天雨忽然眼珠子一轉,恍惚的神情頓時清醒過來,也是一拍大腿地痛惜,“對呀,一見人就搶,不正是我們的作風嗎?管她願不願意,先搶過來再說嘛,我們這是怎麽了?跟她磨蹭什麽呢。”
此時此刻,他才後知後覺,自己當初怎麽忽視了這麽簡單直接的動作了?但轉眼一想,神奇厲害的唐槿雲,又豈是他想要擄走就能擄走的平民女子?
轉眼望向還在沉緬著悲傷失意的亙雲庭,想他也許是對的,是仁慈的,沒有對唐槿雲冒然地出手。
可是,最後卻變得就像飛紅雪說的一樣,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狂天雨轉眼看見飛紅雪已經穴道自解了,想亙雲庭千叮萬囑便是要提防她,也不由一把脫掉那身上的家丁裝,露出他那套袒胸露背裝,便要向飛紅雪揮刀而去。
可是,飛紅雪吃過他的虧,卻早在他脫去家丁服的時候,便已經破窗而出,又笑嘻嘻地繞回了房門走廊前。
“保護亙公子,讓我來會一會她……”
狂天雨正要扛刀而上,可就在這時候,一連數十名捕快赫然飛快地跑了進來,有著暗紅色和墨綠色兩種,其中墨綠色的跑到了飛紅雪的身後,暗紅色裝的捕快群中,走出了一位老實巴交、持著水晶鐵杖的捕頭。
待各捕快已經把廂房團團地包圍了起來,他才大聲地朝裏麵宣讀手中的手諭:“皇上有令,但凡今天早上冒犯皇上和貴妃的人,從速束手就擒,可得以全屍!”
一下子來了兩群自己的同伴,飛紅雪也不由哈哈地嘲笑他們沒用,“你們到底在殿上搞什麽了?還竟然被皇上通緝了?砸爛殿上的銅龜銅鶴了?”
狂天雨也想不到他們這麽快便追來了,心想,這樣衝出去還好,隻是不知道亙公子的意下如何?轉眼回望依然眼神渙散、魂飛魄蕩的亙雲庭,也搖頭感慨他被唐槿雲傷害的至深,而讓他一蹶不振。
“亙公子,你怎麽樣了?我們已經被包圍了,你看要不要突圍?”
這問了也是白問,亙雲庭的眼珠也好像一動不會動地隻能呆望著迷茫的前方,眼前的生死榮辱似乎已經與他無關了。
但此時那位暗紅裝的捕頭已經領著人踏進了走廊,越過飛紅雪,一副準備直接登門而入的樣子。
“馬總捕頭,裏麵的人可是很厲害的,就這樣冒然進去抓人,我怕你這隊人也不是他們的對手。”飛紅雪忽而嗤笑地說。
“來人,架起拒鹿馬,多增些弓箭手,給我圍而不攻!”已經榮升了八門總捕頭的馬承宣回頭微微一怔,又連忙吩咐下去。
“嗬嗬……”豈料,飛紅雪卻笑得更加謔了,“馬大人,你還不知道裏麵的人是誰吧?”
馬承宣再怔,“是誰?”
“隆城亙雲庭!”飛紅雪笑著故意一字一句地吐出來,看著馬承宣那逐漸放大的瞳孔便更是得意的笑了。
“啊——是,是亙老弟?”馬承宣聽了,劍眉也不由一軒。心中兀自大吃一驚。這,這該怎麽才好,他隻是收到命令讓他從速包圍這間酒樓,不讓謀反作亂的劫賊逃脫;卻沒有想過裏麵的竟然是相處日久的亙雲庭,還是他最尊敬的唐槿雲的師兄,心底中的如意郎君呢。
他,怎麽會在殿上謀反作亂了?
他瞥了眼前還挺淡定的飛紅雪,也不由微微一怔,“你,你不是挺喜歡他的嗎?你怎麽也……”
“我現在懶得理他了,在我和唐槿雲兩人之中,他已經選擇了她,選擇了這樣一條冒犯作亂的路,我還怎麽會理他?”飛紅雪則怨中帶恨的笑說,語氣帶著一絲的戲謔。
兩人都在這無奈的對抗中,沉默地捫心自問了好一會兒。
狂天雨他們這時候想采取防守,人家已經來到門口了;想準備突圍卻又看見周圍全都是拉滿了弓的弓箭手,眼看著慢慢陷入一個被困至擒的窘境,他們五人也不由麵麵相覷。
倘若放棄亙雲庭,憑他們五人的身手,還是可以全身而退;但是,若然帶上他,那可說不定了。
但門外的一紅一綠的兩位總捕頭,也是很奇怪,幹站在那裏怔了好一會兒,就是沒有闖進來。
正在這時候,一騎黃驃馬飛來,“刀下留人!”
原來是皇上的傳旨太監飛奔而來,當下站在他們廂房的走廊前,便展旨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我朝皇恩浩蕩,且免去吏部侍郎亙雲庭等人的殿上冒犯,及和飛紅雪大人的賜婚,令其即日起,從速至南隅烈城上任新城主一職,欽旨!”
什麽,不追捕亙雲庭了還要讓他當上烈城的城主?
聖旨一旦讀完,傳旨太監也把聖旨扔進房中,即時轉身回宮覆命。
可是,全部人卻都讓皇上的旨意弄得一塌糊塗了。
皇上這是在賣什麽藥呀?飛紅雪沒有經曆殿上的一切,她想烈城是唐國最南極的城池,不僅偏僻,還是邊境重地,人流往返複雜,難於管理;皇上是想把他調到老遠去,不讓他再煩亙貴妃,還是想他戰死沙場,再追諡個封號什麽的,那麽他開心,亙貴妃也自然無從追究了?
可是,為什麽又把她和他的賜婚免去了?為什麽,這是為什麽,皇上改用這招把他調開,就不用顧著她的感受了嗎?
而經曆了殿上的狂天雨,也是不懂皇上的意思,都明明是死罪的了,不僅放了他們,亙雲庭還可以官升至城主?還是,這根本就是唐槿雲在背後推動的力量嗎?
想到了唐槿雲,想到了他一腔付諸東流的一廂情願,又想起了也許以後都見不到她了,也不由一搖三歎,苦惱自尋。
馬承宣則是最開心,剛才他還想偷襲飛紅雪,然後放亙雲庭他們出城;但現在聖旨來了,他也不用那樣做了。
“兄弟們,撤!”他一揮手,周圍的弓箭手頓時鬆弦收箭而去。馬承宣則要其他捕頭先走,他要進房裏會一會亙雲庭。
可是,此時但見眼前一道紅影乍起而閃,直向廂房內投去。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紅雪避過了淩青冥的劍及雲龍的鬼頭鐮刀,已經一把亙雲庭拽著衣襟給提了起來。
“告訴我!皇上怎麽會取消賜婚了?”
就是有了賜婚也不能難住亙雲庭,這下子連婚約也沒有了,她飛紅雪不就更加難以控製他了?
她還真的沒有參與殿上的作亂,許多事情都無法拚湊起來;但一連發生的這麽多事,她卻成了最無辜,損失最慘重的那一個。
“我要求取消的……”被她搖得從沉痛中醒轉過來的亙雲庭,此時也不由不屑地一笑。氣得她要狠狠地把他摔過去,卻被‘四葉飛刀’越紫宸接住。
“放心,現在我是亙公子的朋友,我隻想臨別前跟他敘敘舊。”這時候馬承宣也要進來,卻被‘青鶴劍’淩青冥頓時劍指他的咽喉,被他一杖格住,而讓淩青冥也暗中一驚,此人也是好快的身手!
但五人還是半信半疑地用眼光向後麵的亙雲庭詢問真偽。
被飛紅雪搖醒後,亙雲庭又思考著那道聖旨的含意,但見馬承宣要進來,便也點了點頭。
“亙老弟,這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一進來,馬承宣便忍不住關心地追問。
“唉……”往事不要再提,亙雲庭不想再把唐槿雲過去的鹽馬化為一點一滴的鹽水,再往自己的傷口裏滴了。便轉眼示意狂天雨,由他去向馬承宣盤出今天在殿上的經過吧。
他自己則緩緩地站起來,走到床邊,默默地收拾著自己的細軟。
在飛紅雪的眼中看來,他這是準備要走的意思,不由又跑過來,哭喪著臉地攔住他:“你真的要去上任嗎?這樣會害死你的……”
大家聽她這麽一說,也不由怔怔地望著他們倆,最是不理解亙雲庭真的心如死灰,甘願到偏僻的邊境城池上任了?從此再也不見唐槿雲了?
亙雲庭不由仰天一歎,“天意難違,皇命難違……,我還能怎麽樣?”
天意難違,是因為唐槿雲不再理他了;皇命難違則是他還想保住亙莊主月娘他們。此般無奈,誰不會理解?隻是飛紅雪從此又要孤身一人而已。
“請也帶我去吧……”她苦苦地哀求著亙雲庭,內心似乎真的喜歡上亙雲庭了。
可是,亙雲庭卻轉身給了她一道至寒至冷的目光,讓她不寒而栗,驚愕地鬆手後退。那目光的意思仿佛在怨恨她,要不是她開的頭,他們現在至於弄成這樣對麵不相識的局麵嗎?她要跟著來,還想要搞渾他多少事她才安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