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小衣會是香苗的?孫百惡這想法還真夠大膽的。但是,卻又像磁石般把他們的想法都深深地吸引住了。

然而,這樣的猜想還是太荒謬了。如果血小衣是香苗的,那也等於是說皇子是她生產的了?這在龍婆婆那裏找到的,倒也無可厚非。

可是,皇上不是說隻是寵幸了皇後一個嗎?難道皇上就連香苗師姐也不放過了?這可沒有聽他們說過呀。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可得把前麵討論分析的全部都要推翻了,還會得出一個其實是皇後搶香苗孩子的結論。

“這,太荒謬了吧?”過了好半晌,馬承宣才吐了一口氣打破了沉默。

孫百惡也搖了搖頭,“是呀,香苗雖然為人熱情不設防,可是,這貞操的事,我可也有教她不得隨意獻出的。”

“更何況,她會武功,皇上想侵犯她就根本不可能。”唐槿雲也有想到皇上的衝動。

整個下午,三人還是就這兩大可能性,在這廳中暢所欲言地猜測分析,探討爭論到七竅生煙也難以定論,可那氣氛比在皇上的麵前卻無拘無束多了。

不知不覺地三人爭議不下,直至天際日落西山,蒼穹夜幕降臨。

“算了,都別在這裏胡亂猜測了,既然那老山民都說她逃去了東部,咱們明兒再朝東部的城池裏找去吧。”

最後馬承宣也不得不在倦意萌生的情況下,期待著明天出發去尋找香苗,找到她後,便什麽事都真相大白了。

而孫百惡卻一早就在椅上睡了過去了;唐槿雲微微一笑,她也為了方便,決定今晚不回宮了,就在楚府這裏過一宿,便吩咐婢女們把他們兩人都抬回各自的廂房裏去。

而她一想到自己的廂房已經被飛紅雪鳩占過了,不由又微微一怔。想了一會兒,她還是決定睡回原來那個廂房,把飛紅雪的東西都給扔到隔壁房去。

不是說你飛紅雪搶去了亙雲庭,就代表可能搶去她選中的廂房。亙哥哥心底裏最喜歡誰她管不著,可是,她就連不會移情別戀的廂房也管不著了嗎?

這飛紅雪扮起男人來,還真的似模似樣,連說話的聲音和動作都惟妙惟肖的,就算近在她的鼻尖下,你也不會察覺她原是一位少女,頂多會認為這美少年就美的比女子還要俊秀。

當然,飛紅雪最高明的還是快掉到火山裏的那一句“我很喜歡你……”,竟然把她騙得團團轉了好幾天,若不是她情牽亙哥哥,此時恐怕已經陷入了百合之戀去了。

事到如今,飛紅雪也終於讓她看清楚她最邪惡也最真實的一麵,她終於知道當天那句“我很喜歡你……”真正的含義,其實就是我很喜歡你比較容易上當受騙。

果然,這一次冒名頂替的事,又讓她給拉了下水,就差點兒沒有被她害死,還好唐槿雲有個通情達理的皇上;無意中,她也利用了皇上對唐槿雲的情意,替她免去了欺君瞞上的罪責。

哼,飛紅雪,聰明能幹如你,隻可惜仍然為名利所熏心,為權力所折腰,一不小心,你就會被這名利場所吞沒得一點也不剩。

躺在香軟的床上,唐槿雲撇開了飛紅雪,又自然地想到了亙雲庭。想起一起跟他一起共處的日子,沒有一天不快活輕鬆的,她也在想經過許多曖昧的暗示,他就是木頭人也多少有些感覺了吧?可他就是遲遲不跟她告白,好了,這次她也打算在他高中後便隨他四處當官的了,他偏偏弄出了個女飛紅雪來,可把她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這難道真讓她移情於越是對她情深的皇上麽?

就今天皇上那個親自剝荔枝給她吃的動作,就讓她看到皇上原來也有可愛而柔情的一麵。

可是,他敘述那個跟皇後酒後亂性的情節又讓她黯然失色。她不是在嫉妒皇後,鄙視皇上的衝動,而是在這皇宮裏,上至皇後,下至掃地的宮女都是皇上的女人,皇上隨時都可以不用酒後也可以亂性。那時候的皇上,又會是她最喜愛的人嗎?

帶著關於他們種種的矛盾心思,唐槿雲剪不斷理還亂,隻好輕歎了一口氣,就讓命運的潮流載著她,慢慢地去適應吧。

苦笑了一聲,她也慢慢地閉上眼。

可就在這刹那間,窗外的靈欞頓時有如利箭般朝這房內散射而入,不絕於耳的“哢嚓”斷裂聲音,響徹了整個寧靜的後園,隨之而入的數道黑影,幽靈般無聲地出現在唐槿雲的床前!

這是哪裏來的黑衣人呀?唐槿雲但聞窗外異響便已經抽刀在手,滾落了床,轉到了小圓桌前,一腳掀起便朝窗外封去。

她隻是不太明白,除了“鶴衣衛”,還會有些什麽黑衣人敢來為難她?

說時遲,這時快!兩道人影一左一右地避開了她飛來的小圓桌,左右包抄地朝她揮刀砍來!

但她的身形更快!就在他們甫一出現的時候,左右兩把柳葉軍刀已經架到了他們的脖子上——隻要輕輕一拉,那兩位暗殺者的血水便從喉間噴湧而出。

小圓桌繼續朝窗外飛去,撞上了一個閃避不及的暗殺者,就被以它為掩護的唐槿雲,從後麵一腳把他和那張小圓桌一起扣在了窗框上。

唐槿雲一氣嗬成地把入室暗殺的三人行雲流水般地解決後,隨後也蹬桌穿窗而出。

“‘鶴衣衛’何在?”出了窗外的花園,比樹木還要多的黑影幢幢朝她迅速地圍了上來,還包括隨她而從窗裏躍出的暗殺者。

然而,她剛吆喝完,便驀然想起,就在今天早上,她已經把拇指中的墨玉斑指交回了給皇上了,她還可以調動他的‘鶴衣衛’嗎?

但見這些暗殺者渾身漆黑,也沒有‘鶴衣衛’的標誌,她也放心了——隻要不是他們,她就可以先斬後奏了!

就在她叫完無效後,又迅速地從長靴裏摸出一個微型炸藥貼,大力地拍在地上,然後在他們就要撲過來之際,已經施展開她絕頂的輕功如一縷輕煙般逶迤繞開了。

她就算現在貴為貴妃,正常睡覺時也不忘了保持黑皮緊身衣裹身、長靴不脫、背囊不離身的特工習慣;倒是那輕功心法,她多日沒有練過了,此刻一旦施展出來卻還比以往的精進了不少,甚至還精進了一個鬼魅的進階。

這,難道真如那本《行醫怪聞錄》所說的,喝下“玉貞子”湯藥,中和了紅鸞綠毒後,還會有妙不可言的功效嗎?

此時身陷險境,由不得她多想,她這剛想完,人也已經曲折地繞開了所有的暗殺者,手上的軍刀如常的在他們的脖子、頸背上割開,待她回頭冷看的時候,後麵已經倒下了一大片的黑衣人。

然後隨著一聲轟然巨響,震徹了整個夜空,那在後麵的一群暗殺者頓時被那微型炸藥貼全都炸上了天,掛在那些桃樹、梨樹上,慘叫聲有如鬼哭狼嚎般在整個夜空中此起彼伏,回蕩不已。

透過那乍一閃起的爆炸光芒,唐槿雲赫然快速地計算全部的暗殺者共有五十多名。這暗殺者來的還真不少呀!看來他們的幕後主腦也知道他們要對付的是一個怎樣的人了,可惜始終還是棋差了一著,要對付她這樣的現代特工不是倚仗人海戰術就可以搞定的。

“怎麽了?”這時候後麵響起了黑衣人的慘叫聲,馬承宣和孫百惡也已經盡快聞訊趕來助陣了。

唐槿雲沒有回答他們,卻在這時候黑貓般追上了一個欲縱牆逃去的暗殺者,一把給他狠狠地扔回了花園的地上,隨後寒光一閃,她的柳葉軍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叫他一刻也動彈不得!

“說!是誰指使你們來的?”唐槿雲不由厲聲地隨刀一喝。

“是,是呂大人……”那個暗殺者倒也挺識相的,連忙脫口而出。

“哪個呂大人?”

“呂童誌。”

“幹什麽的?”

“洪城守備突擊營統領。”

“受命於誰?”

“林守備。”

“哪個林守備?”

“我知道,”這時候,趕過來護衛的馬承宣連忙接過話說,“是林天業。”

然而,一連串的追問,結果還是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唐槿雲和孫百惡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

“林天業又是誰?”孫百惡不由又問馬承宣。

馬承宣警惕地環顧了四周,才低聲地說:“聽說是皇後的弟弟。”

皇後的弟弟?他這樣一說,三人的心裏頓時亮堂了起來。

他們這邊才討論著皇後,她弟弟立馬就派人來暗殺了?這還不是欲蓋彌彰,想掩藏事實嗎?

“這是皇後要對付我們了。”馬承宣倒是很清醒地分析。

孫百惡也連忙問唐槿雲,“怎麽辦?”

一時間,兩人的目光齊齊集在她微慍的臉上,靜待著她的決定。

唐槿雲抬頭望了望剛才二更天的夜色,臉上浮起了一絲他們從未看過的殘酷笑意。他們的結論就有兩個可能性,一個是皇後欺負了香苗,香苗盜竊皇子來泄恨;二是皇上欺負了香苗,皇後不讓香苗盜回自己的孩子。

皇後這次行動想要掩蓋的事實就是這兩個。而真正的會是哪一個呢?那當然就是直接問當事人最清楚了。

本來他們也想盡快找到香苗,由她說出她的經曆,然後根據事實替她平反冤情的。但現在皇後要出手阻攔了,看來他們要是再找下去,接下來也會麻煩不斷,不斷地有人出現在半途中行刺阻攔,從而加大了他們尋找香苗的困難,更想他們永遠也找不到她,甚至還會因此威脅到他們及香苗的性命。

然而,皇後和唐槿雲都犯了一個邏輯的錯誤。那就是當事人有兩個,他們可以不在香苗那裏得到內情,而從皇後那裏獲取的。

想到這裏,唐槿雲臉上殘酷無情的笑意更濃了。

“走,馬上隨我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