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浴,換上一套尊貴無比的金色宮裝,上了鳳輦,領著一大群太監宮女,浩浩蕩蕩,霸氣淩然地直指楚府而去。

這一次,她結合了權力,就是要讓飛紅雪知道,無論她在背後耍什麽小動作,也無法超越唐槿雲那從地獄中千錘百煉的人格魅力。

不料,車隊剛出了宮門不遠,便遇到滿臉驚恐神色的師父和馬大哥兩人。

“你們倆怎麽了?”唐槿雲在鳳輦前接見他們,不由怔怔地問。

兩人驟然看見是她,臉上卻不由浮起了喜悅的神色,走過來,便絮絮叨叨地噓寒問暖。

原來,他們擔心了她一整晚,很是害怕她出了什麽事,便也早早地在宮前等候著她的消息,卻不料等來了她的車隊,然後知道她平安無事了,也就放心了。

“我能有什麽事?”唐槿雲更是好奇了。

孫百惡卻埋怨她,怎麽她冒名頂替的事被揭露了昨天卻不跟他提起了?害他了擔心了一整晚。

唐槿雲這才知道,他們擔心她擔心了一整晚,卻是為了昨晚那個冒名頂替的事!她意料不到,這事兒已經滿城風雨了,最後一個知道的竟然是她。

“你們怎麽知道的?”

馬大哥也說,這事兒就是飛紅雪在朝上親口揭露的,現在滿朝文武都知道了。

“竟然是她?”唐槿雲果然被嚇了一跳,她本來還在懷疑到底是誰泄的密,不料竟然是飛紅雪親口揭露的,這下子冤有頭債有主了,飛紅雪你不打自招,活膩了。

“他們倆呢?”她有點氣憤地再問。

“他們大清早就離開京城了……”馬承宣連忙上前朝她稟報了他們兩人的行蹤,讓她又是一怔。

“什麽時候的事?”

馬承宣說,是昨晚午夜時分,突然來了三個黑衣人,說是傳皇上口諭,要求因為護送貴妃而擅離崗位的亙雲庭速回到章城貴城,繼續督辦戰後官員升遷的事;然後,飛紅雪也托辭要去鏟除一些反賊的餘孽,兩人一大清早就走馬上任了。

“是皇上的口諭?”這下子,唐槿雲就有點想不通了:這皇上辦事,就在朝上篤定不好麽?為什麽要著黑衣人前來傳達了?這叫亙雲庭回崗履職也是很正常的事,用得著這麽神秘而迅速嗎?還有,他什麽時候能夠調動她的‘鶴衣衛’了?

這大清早的就讓她碰了了這麽多蒙她在鼓裏的事,也著實讓她嚇了一大跳,她連忙楚府也不去了,就馬上調頭回宮。

孫百惡還在後麵追問香苗師姐的事,她也表示這就回宮裏再替他打聽,更是著宮女留下了數百兩白銀給他們,讓他們這幾天都去吃遍京城的大小美食。

回到宮裏,她便直接指名道姓要求馬上知道皇上的下落。太監稱皇上剛才好退朝,此時正在養心殿休息,她便望養心殿直撲而去。

“原來你知道我的冒名頂替,就是飛紅雪告的密。”她看見皇上也劈頭就說,腦海裏半點也沒有昨晚的餘溫。

皇上正在寶椅上被宮女喂食著水果,卻被她的開門見山愣了一下,想她已經到楚府打聽到了飛紅雪的消息了,轉而便也微微地點頭承認,“她是很聰明,知道了你的秘密後,把你也扯下水,若是朕把她正/法了,那也得把你處刑。”

言下之意,他又怎麽忍心殺了他纖巧可愛的貴妃呢?他的目光落在唐槿雲的冷臉上,頓時變得癡癡的柔情似水,寫滿了一往深情。

唐槿雲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表麵卻冷冷地問:“那你為什麽不這樣做?”

她的冷然讓皇上的目光也黯了下來,他幹脆讓自己輕舒長臂地靠在寶椅上,仰望屋穹地長歎了一口氣,他也故意公事公辦地說:“讓朕一夜間失去兩位驍勇善戰的女將,朕是萬萬辦不到!所幸,朕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如果免除兩位的欺君之罪,既可以保留兩位的性命,朕的江山又可以繼續屹立不倒,那不是更好嗎?”

說完,又直勾勾地盯著她,想把他心裏那句為了同時保住她,他才沒有治飛紅雪的罪,從空中傳達給她。要不然,十個飛紅雪也不夠死。

然而,唐槿雲卻認為,他這樣做也無可厚非的。以不變應萬變,原諒一些不傷大雅的瞞騙,繼續穩定原來的政局,這本來就是不拘小節的決策者所應有的胸襟大度。他想到了做到了,那就證明他也並非泛泛之輩。

料想他昨晚必然已經通過這麽精密的博弈後,才放過自己的;而那深情的擁抱,卻又算是哪樣?

“你也不笨!所以,我不會感激你對我網開一麵。”唐槿雲忽然也想到,她跟皇上可都中了飛紅雪的圈套了,是皇上替她也替自己化解了。然而,即使皇上怪罪下來,她仍然不會乖乖的束手就擒,一定會把整個皇宮炸飛了才甘心。

可她這麽一說,卻又不是皇上想要的答案,皇上在心中頓時淚流滿臉,怪隻怪他剛才說的也是不摻任何一種情意的說法,還讓唐槿雲好像對他昨晚的擁抱起了疑心呢。

然而,即使他那麽嬉皮笑臉地摻上情意的說法,唐槿雲也未必會領情,她現在還在迷惑著另外一件事。

“還有,你為什麽要連夜把他們調走了?”這時,太監們也抬來了另外一張寶椅給她坐下,她依然咄咄逼人地質問他,就像昨晚他盤問她一樣。

“他們?”皇上微微一怔後,轉而又想到她所指的他們就是飛紅雪和亙雲庭,便也微笑著回答她,“因為我黃昏時候接到急報,說章城那裏的人心還很混亂,正需要你哥哥繼續去那裏協調。”

“不說就算了。”唐槿雲卻不相信他這個調走亙雲庭的說法。再急的事,也可以著太監宮女或者侍衛前去傳達,沒必要動用她的‘鶴衣衛’,也許這不是一個秘密與迅速的問題,而是一個權力泛濫的問題,他說過的,一山不藏二虎,這‘鶴衣衛’就她一位英主能夠調動得了,可是,如今看來,他也可以調動了,那一直以來,她就是那隻被他耍在掌心中的小鳥了?

她想他已經鬼話連篇了,再問下去也定然問不到什麽結果,忿然地離座,便要往殿外走去,卻又被皇上叫住了。

“哎,愛妃意欲何往?”

“出去走走。”

“既然如此,朕也休息夠了,朕也陪你走走吧。”皇上追上她,不無厚臉皮地笑說。

她微微輕歎了一口氣,也不多說什麽,這整個皇宮都是他的,就由得他跟著吧。

兩人金童玉女般地款款走出了殿外,遇上了猛烈的陽光,宮女們連忙撐來華蓋為他們一路擋陽。

隨著漢白玉石板步行,皇上走著也嫌硌腳,慢慢的落後了一路思考的唐槿雲許多。

唐槿雲也不跟他閑聊,隻顧一路理清自己的思路。

剛才質問了皇上幾句,她也總算了解了飛紅雪他們在殿上大概說了她什麽壞話,原來,她有恃無恐地披露了自己男扮女裝的身份,卻是一早就竊取了她冒名頂替的秘密,並借此用它來讓自己順利的逃過了欺君的罪名。

因為正如皇上所說的,她把唐槿雲欺君瞞上那一份也供了出來,如果皇上要治她罪的話,那麽,她和亙雲庭也必定會成為她的墊背;當然,皇上可以選擇不殺唐槿雲,但是,也不可以降罪於她,殺了兩人,就失去了兩條得力的膀臂,皇上要想這場博弈不是雙失而是雙贏的話,她自然就能夠從中安然得脫了。

她這麽一算下來,生存的概率便百分百了。並且,這場博弈一旦發生,唐槿雲會失去亙雲庭一家,皇上會失去兩位女將,而她則至多失去她最不愛的飛紅一家。算下來,真正損失最少的仍然是她,她更相信,博弈一開,唐槿雲和皇上會比她更加煩惱,有的是高手權貴為她遮風擋雨,她有的是閑情躲到亙雲庭的身後偷著笑。

還真的不愧被譽為‘天下第一少年神捕’的人,她心機的算計還真的有她的一套呀!唐槿雲可是從來沒有小看飛紅雪,通過這次秘密被竊聽,她更是得小心這個一露女裝便昂著頭向她挑戰的飛紅雪。

這場博弈成了流局,大家都當作沒事發生似的和平收場,皇上沒有損失了兩位女將,她和亙家也沒有因此而治罪;而飛紅雪最大的獲益卻是順利地轉回女裝的飛紅雪。

然而,她繞這麽個大圈子,她真正想要得到的就是亙雲庭嗎?想到這裏,唐槿雲也不由為亙雲庭捏了一把汗,若然她真正喜歡他還好,就怕他最後也成了她的其中一個棋子,得到了悲慘的下場。

“愛妃,去禦書房裏歇歇吧。”忽然,後麵跟得氣喘籲籲的皇上打斷了她的思考,向她建議說。

“就因為急報,你就調動了我的‘鶴衣衛’?”她卻白了他一眼,仍然忿然他早不調遲不調,偏偏就在她正想要問清楚他們的時候,連夜把亙雲庭調走了。

所以,她很是懷疑皇上也是其中另有隱情。

皇上冷不防她突然有此一問,不由被問得一愣再愣,然後臉上微紅地笑說:“昨晚我要接待你,不能分身親自去傳達,所以,就借調了一下你的人。”

“恐怕不僅是昨晚吧?”唐槿雲陡然一個鄙夷的目光掃過來,不由他的心裏也‘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