亙雲庭把飛紅雪抱到了偏殿的地上,立馬就被四個侍衛把他們分隔開來,他便隻能在刀劍架著脖子的情況下遠遠地瞟著飛紅雪。

一刻鍾很快便過去了,看著飛紅雪那略有紅潤的臉色,亙雲庭的臉色卻漸漸蒼白,他幾乎可以預測到待會兒由飛紅雪道出那個驚天動地秘密後,這世上會是迎來怎樣的一場浩劫?

曾經有一個衝動,他真想現在就趁她沒有清醒過來,衝上去直點她的死穴好了。

可是,他並不是這麽衝動而暴戾的人,在飛紅雪還沒有釀成巨大的浩劫之前,她罪不至死;而他更不是飛紅雪那種魚死網破、同歸於盡的人。

一刻鍾過去了,飛紅雪終於緩緩地抬起了她的眼簾。

首先映入眼底的便是亙雲庭,她也不由舒心地笑了起來,但在亙雲庭看來,她這微笑就像那死神的微笑,透著無比詭異的邪氣。

“不要……不要說出來。”他見她緩緩的站起來,就像看見那場浩劫已經從高山上洶湧的撲下來,連忙搖著頭,壓低聲音地勸說她不要朝皇上那邊走去。

然而,飛紅雪卻隻是擠給他一個認為很嫵媚的微笑,便要毅然地從他的麵前飄然走過。

“不要說,我,我什麽都答應你,跟你成親……隻要你不要說!”亙雲庭更是急得五內如熱鍋螞蟻般地團團翻轉,情急之處,寧願開出犧牲他一個人的條件,也換取他一家人和唐槿雲的性命安全。

果然,飛紅雪聽見後,冷然的眸光陡地閃出了一道熾烈的火焰。她當天不惜以身誘惑亙雲庭,也不是鬧著玩的,亙雲庭高中了狀元,他真正的才華已經被天下人所認定了,他的前途已經如日中天,不可限量;她今生若然得到這樣的夫婿,也算是她飛紅家榮耀的延續。

可是,目前這情況已經不容她來得半點貪婪了。若是她不說出一個有力的證據,皇上定然還是降罪於她,把她削官為民,抄家滅族也說不定。

“已經太遲了!”她也不無淒然地朝他一笑,搖了搖頭,“我飛紅家已經用不上你替我們延續榮耀了。”

說畢,便毅然穿過百官的列班,走到了大殿之下。

亙雲庭聽了,不由怔呆地盯著她的背影走向她的榮華大道,留下無盡陰霾瑟冷的黑暗給他。

毒女,毒女呀!亙雲庭也不由在內心中開始詛咒著她,辱罵著她。

這世上怎麽竟會有這般殺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女子了?又怎麽偏偏讓他這麽不幸運碰上了呀?

這時候,他開始想起了唐槿雲,想起了她那些神奇的力量。唐姑娘呀,你在哪呀?平時你總是神出鬼沒,給人驚喜意外的,這次你為什麽還不出現呀?我們就快要被那個毒女害死了——

唐槿熙見飛紅雪大步走出來的時候,臉上仍然帶著一絲毫不畏懼的神色,心中也不由對她欽敬有加。正是有著這般處變不驚的本事,她才可以在眾多男捕快中脫穎而出,若是真的把她治罪了,他說不定因此就會失去一隻忠心的臂膀。

“你且說說,貴妃娘娘如何不堂正了?要是讓朕知道你在隨便誣蔑她,是要罪加一等的。”

飛紅雪在殿中站好了,聽到皇上這般的警告她也忍不住微微一笑,然後揖禮地朗聲宣來,“她的真名不叫亙秋韻!”

她話音剛落,文武百官中間頓時炸開了鍋似的開始議論起來。

什麽?貴妃娘娘的真名不叫亙秋韻?這有什麽相關,也許叫亙小韻了?皇上一下子也沒有意識到唐槿雲的真名不叫亙秋韻跟她的堂正表現有什麽相關,這亙秋韻也許是為了上京甄選秀女才改的;他但見許多妃子之前也不是這樣的名字,這不算得什麽稀奇。

但是,飛紅雪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感到地震般的震驚。

“她不是亙家的人!”

此話一出,文武百官也不由得微微一驚,麵麵相覷地不知如何是好。

這不叫亙秋韻又不是亙家的人,那麽,現在這個貴妃娘娘到底是誰呀?皇上想這也許是飛紅雪在信口開河,糊弄他而作的偽詞,想就此動搖他的意念,懷疑起貴妃娘娘來了;而最能夠作證的便是這亙家的長子亙雲庭了,他不由驚疑地朝偏殿的亙雲庭瞥去。

那邊的亙雲庭也把飛紅雪的話聽得真真切切,這個心狠手辣的毒女,果然把他亙家和唐槿雲一鍋給端了。但見此時皇上朝他瞧來,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要再次說謊去否認嗎?可是,這樣已經引起皇上興趣的話題,無論他怎說,也會派人前去調查清楚的,假若自己給假證供了,那豈不是為自己以及亙家添多一條罪名?

“亙卿家,她說的是不是真的?”皇上看見了他的猶豫,也已經猜到幾分了,心中的無名火微微的燃起。

亙雲庭轉眼怒望向飛紅雪,飛紅雪則依然胸有成竹地瞄著他,似乎一早就知道他會為她作證似的。

“回皇上,……是真的!”亙雲庭隱忍了許多,最後還是選擇了老實交代,他不可以作假證供去欺瞞皇上了。

原來亙貴妃不姓亙,原來亙貴妃不是亙秋韻,也不是亙家的人,更不是他亙雲庭的妹妹……那麽,她是什麽人?皇上得到亙雲庭的確認後,不由得頓覺得天地間為之黯淡,手腳也開始漸漸地染霜發麻。

莫非,她會是……,會是唐槿軒的人?會是這宮裏最大最隱蔽的間諜?皇上越想越是覺得唐槿雲的形象漸漸的變得邪惡恐怖,不知不覺的,脊梁上竄上一抹滑膩的冰涼。

這不是代表她一直都在瞞騙他嗎?這是不是代表她一直以來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是假的?都是在欺瞞他的?

“豈有此理!”想到這裏,他不由怒不可遏地一拍旁邊的金椅把,“來人,給我傳亙貴妃過來!”

眾人也意識到這貴妃娘娘要是假的,冒名頂替的,那可真是不得了。這家賊難防的,唐國就要蒙上危機四伏、皇權傾覆的紛亂了。

亙雲庭一邊怒視著飛紅雪,一邊也沮喪地認命栽在她的手上,隻等著皇上再次下令,把他和唐槿雲給滿門抄斬了。

半晌之後,太監回來稟報,說貴妃娘娘的寢宮中沒有貴妃的影子,宮女說她早上一早離開後就沒有回來過。

“太後那裏呢?皇後那裏呢?其他妃子那裏呢?都找過搜過了?”找不著唐槿雲,唐槿熙也驟然感到一股更大的寒氣朝他迎麵襲來。

這,這個女子已經聞風而逃了嗎?他環視了殿前的眾大臣和左右的太監宮女,這裏麵難保也有一個半個是她的心腹吧?

想到這裏,他再也坐不住了,忿然地離座轉身朝後宮走去。他要親自趕快把她找出來,當麵審問她,問她到底是什麽人?來他這唐國幹什麽?

要是有個什麽不對勁,他就……哢嚓!

皇上連“退朝”也沒有說便匆忙離去,百官也當下惶恐不安地下去準備著,要是皇上再有什麽旨意下達,他們也能夠馬上去督辦。

那架著亙雲庭脖子的兩個侍衛也在沒有收到皇上的旨意下,聽從了飛紅雪的命令,遂把亙雲庭放了,徑自回到自己的崗位去。

亙雲庭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慶幸,這皇上一個轉身,已經昭示著新的一輪宮廷政變即將要發生,他現在沒有入獄並不代表將來沒事,皇上隻不過把他的時間推遲了,讓他多活幾天。

他也並不感激飛紅雪的解救。他已經形如陌人的難以猜測這位毒女的這麽極端的想法了;轉眼瞥去,她卻還是那麽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仿佛一切都與她無幹似的。

他便忿然地走出勤政殿,棄飛紅雪不顧地自顧自走。

飛紅雪,果然不是他想要的那種女子,無論怎樣的原諒和委屈,他也不可能喜歡這樣陰毒的一位女子;他亙雲庭的守護之中沒有這一類人。

“你要去哪?”飛紅雪忽然從後麵追問。

“趁皇上找不到她,我去告訴她逃亡去。”亙雲庭仍然心係著唐槿雲,希望憑她的神奇力量,可以逃得了皇上即將布下的天羅地網。

“你瘋了?”不料,飛紅雪陡地快步追上他,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怒喝,“我不好容易才把皇上的注意力轉到她的身上,咱們現在才可以優哉悠哉地在這街上走。”

按她的說法,是她救了他們倆呢。

然而,亙雲庭馬上意識到她這種自私自利的行為,不由鄙視地罵道:“見過人自私,卻沒見過你這麽自私的,把她供出來,你這還不是害了她?”

說畢,說什麽也不聽她的,匆忙出了宮門,便召來了馬車。

“你猜皇上是那麽好愚弄的麽?你是關鍵人物,你現在的一舉一動,說不定他早派人監視著了,你去找你的那個小妹,那不就等於告訴皇上,她在哪裏了?”

亙雲庭本想去城西小樹林找唐槿雲,但飛紅雪的話此時聽來倒也有著幾分道理,不由微微一怔,停了下來。

“這就對了,現在我們最好什麽也不要做,就回府裏繼續吃喝玩樂的,反而別讓那個小妹擔心你了,你還愁憑她的武功逃不了嗎?”

飛紅雪想他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便一副小女子般地款款走過去,輕挽著他嫵媚地勸說。

亙雲庭卻是想,目前連皇上也沒有找到她,他確實也不給那些線眼提供線索了,也不應該想著趕著找她來報訊,精明的她也許已經得到音訊了。

於是,他也隻好順從地走向楚府。卻驀然想到,難道今天這一切,都是飛紅雪處心積慮的安排?

不由狐疑地瞥了飛紅雪一眼。

“怎麽了,愛上我了?”不料,飛紅雪的一雙冷眸早已經期望著他的轉臉,看見他便微微一笑,沒有那麽的陰毒,卻還有少少的戲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