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兩人略作打扮,帶上一兩個宮女太監隨從,便雙雙沿著阡陌,來到了那位舉子的莊院裏。經過了三人一番暢敘,也終於肯定了舉子的見解和學識,足以勝任城主有餘,便當下舉薦他為城主。

貼出告未公告全城三天,如果市民沒有太大異議,他便可以走馬上任。

而唐槿雲他們也隻好耐著性子,在這溪城裏遊玩了幾天,在第三天替那位舉子舉行了上任儀式後再離開。

可是,偏偏這時候,又見風風火火的八百裏告急:說已經知悉女兒在獄中懸梁自盡的貴城城主杜堅南,已經誓師追隨忠小王爺唐槿軒,要和唐槿軒一起上京救人,目前已經一舉襲下了鄰城章城及義城,大由把烽火席卷全國之勢!皇上速命他們也前去助陣。

然而,再怎麽火速也無法把七八天的路程在一天之內趕到。所以,收到情報的唐槿雲也暫且按下,沒有跟亙雲庭提及,仍然任由著他熱切地替新城主舉行就職儀式。

完畢後,按照原計劃,剩下的就是五六天路程的隆城了,亙雲庭想起很快便能夠衣錦還鄉,見到闊別半年的父老鄉親,也不由心急地建議在黃昏時分便離開了溪城。

“把你送了出去,又把你接了回來,你猜爹娘他們會怎麽想呢?”在鳳輦上,亙雲庭也終於能夠和唐槿雲單獨相處,輕捏著酒杯,斜眼瞟著她,一腔柔情禁不住地傾瀉/出來。

是呀,月娘怎麽了?小棠小音她們還好嗎?亙雲庭的說話也讓唐槿雲的一腔心思直往以前的日子裏追尋。

當天她穿越過來,還以為被彈到了大西北般的戈壁灘,不料,卻讓月娘錯認為小姐,她也貪心了,貪圖那些華服美食,貪圖那些玫瑰泡浴,貪圖那些金銀首飾,最終也毫不畏懼地上了秀女馬車……

如今想來,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般,一切都猶仍曆曆在目,記憶清晰。

可是,如今義城也快要淪陷了,她真的要陪他回隆城去,不理那些置身於水深火熱的百姓麽?

車行了兩天,她終於鼓起了勇氣,對亙哥哥道出了皇上那道急令。末了交代他說:“這沒你的事,你還是先回去隆城吧,我待收複了章義兩城再回也不遲。”

“這怎麽可以?”亙雲庭聽了也凜然正視,“別說這是國家危難關頭,就是讓你這般去衝鋒陷陣,我又於心何忍?”

言辭之熟悉,有如當天送她出後門的大哥哥,那明知不自量力卻又寵愛有加的守護,油然而生,讓唐槿雲感動得熱淚盈眶。

這就是她遲遲不敢跟他說的原因。因為說了就等於白說,別說他不會讓她眼睜睜陷於危險之中,國家有難,就算他身無搏虎之力,擒兔之速,也會伺機拚盡他的那半點力量,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不,你還是隨他們先回隆城,也許他們也快要瞄上隆城了,你可以先回去保護好鄉親,再伺機做內應……”唐槿雲使盡了自己巧如彈簧之舌,也不想著他跟著去冒險,依情報來說,這一次的局部爆發戰爭,不比一些山賊強盜,他們洶湧如潮,兵過無生。

然而,任她也把隆城說的怎樣險峻,亙雲庭最終還是不想和她分開的情思,她又能夠領悟得多少?越是這般嚴峻的時分,亙雲庭越是想和她一起牽手到最後,不想錯過任何的一分一秒,不想帶著半點遺憾而存世。

飛紅雪那件事,已經足以讓他內疚一輩子了,他不想再讓自己有空隙做出對不起唐槿雲的事來,更不想讓唐槿雲有機會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悄無聲息地離世。

“不!我一定也要去!”他此時的說話帶著公私糅合的堅定,那堅定就像一座鑽石山般堅硬無比,映落唐槿雲的眼底,那可比真正的鑽石山強一萬倍。

相議無效,找來鶴衣衛隨便問一下前線的情況,已經包圍義城了。越來越險峻了,兩人隻好摒棄異議,一同讓馬夫改道直奔正南方向的義城。

隻要義城一破,隆城也要無可避免地麵臨被侵占之虞。

所以,趁義城還沒有攻下,唐槿雲便如白昭南所說的,一下子把方圓五裏內的“鶴衣衛”全部召集到一起,組成一個臨時的黑衣人戰鬥方陣,沿著叛軍最有可能襲來的官道,小心翼翼地索敵,保證後麵的隆城,處在萬無一失的保護之中。

這也是亙雲庭見過最多黑衣人的時候,見唐槿雲能夠在片言隻語之中便能夠迅速召集到如此紀律嚴明,武功了得的武林高手,不由得剛才焦慮的心也放鬆了下來。

隻是仍然好奇,唐槿雲哪裏來的權力和魅力,能夠一下子調動得了這麽多人?問唐槿雲,唐槿雲還是不肯真實吐露,隻推說皇上暫時讓她指揮的一支秘密隊伍。

這麽多天了,也是那天才發現了白昭南和楚問天兩人被召集到其中去。這一句倒是沒有瞞騙亙雲庭,以往雖有猜測,可仍然不能夠百分百肯定。

快馬加鞭,無休息地車行一天六十裏,再有大半天時間便趕到義城,此時,大家也遠遠地隱約可以聽見義城那邊的喊殺聲。

傳來的情報報稟說,皇上的大將軍也已經率領著三萬大軍趕至,兩軍正在城外激烈地廝殺中。

唐槿雲連忙傳令下去,要求其他各地就近的“鶴衣衛”迅速組成臨時方陣,打擊叛軍的側麵。

次日清晨,她自己更是焦急地嫌棄鳳輦太慢了,要下車換上快馬,希望盡快地趕過去。

不料,亙雲庭也意誌堅定地緊隨不放。想他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唐槿雲很是佩服他有別於一般書生的勇氣。

這便是她欣賞他的另外一個優點吧。太懦弱的男子又怎麽可能是她未來的夫君呢?

兩人一道隨著“鶴衣衛”的簇擁,一路沿著官道狂奔而去。

陡地,眼前一道黑影一晃而過,一位鶴衣暗衛飛身前來請示:“稟英主,在右邊山林中發現營帳一個,不知是否是敵人的暗哨?”

營帳呀?唐槿雲眼看這裏也就離義城十多裏了,耳畔也已經可以從那些金屬碰擊聲分辨哪一種兵器了,可這異軍突起的營帳到底是怎麽回事?真的是叛軍的一個前哨嗎?還是一個戰俘營?

“再探!”不管怎麽樣,有疑點的地方就不要放過,這是特工手則裏麵載有的,唐槿雲仍然不敢相忘。“其餘的速趕去義城,匯合本部的‘鶴衣衛’再伺機行動。”

雖然是一個小營帳,她還是帶上了一千多個‘鶴衣衛’前往搜索,亙雲庭當然也緊隨在她的左右。

“報……”突然一個血人中箭似地飛撲在她的麵前,苟延殘喘地稟報,“我,我們中伏了……”

果不然,這不是一個簡單的營帳!唐槿雲但見有人犧牲了,也不由勃然大怒,大聲地發令下去:“分為兩縱隊,給我殺進去!”

亙雲庭看見本來散渙搜索的黑衣人,在霎時糾合在一起,在他們的左右兩邊形成了兩支縱隊,飛快地朝那山林裏鑽去。

不一會兒,前麵便傳來了刀劍的碰擊聲,他們果然地遇上了敵人的伏擊!

唐槿雲縱馬過去,看見前麵的“鶴衣衛”正在和幾個黑衣人纏鬥著,還不得已散渙了隊形,以三敵一地困鬥著對方。

而那營帳也緩緩地頹倒下來,帳內的人似乎也準備撤離了。

“後麵的保持著隊形,給我直接營帳!我要迅速地擒賊!”唐槿雲連忙傳令下去,但凡沒有參戰的鶴衣衛也都繼續保持著兩個縱隊,一路狂奔地領先撲到了營帳裏,大肆而又大範圍地搜索了一番,卻再也沒有什麽發現。

唐槿雲趕到的時候,就發現對方還沒有來得及倒下的營帳中,嶄露了一角大紅地毯,下馬上前察看,著人把整個營帳掀起,發現裏麵有著一長條的大紅地毯鋪地,那形式非富則貴的人不可用。

她似乎領悟到了什麽,不由當下一怔。連忙把亙雲庭重新扶上了馬,她自己也連忙翻身上了馬,從背囊中掏出了偵察掃描儀,把它輕放上了天空,打開手機,啟動熱能頻道,開始搜尋著這營帳的主人的行蹤。

把偵察掃描儀的搜索範圍擴大到鶴衣衛搜索的五倍,果然發現正南的方向有著幾人蠕動的熱能,便連忙和亙雲庭一起拍馬直追上去。

不一會兒,快馬穿越山林,他們的身影便赫然映入眼簾,一共是三個黑衣人。把他們趕到了一條小河邊,他們正在河邊慌亂地找來暗藏的船隻,準備上船之際,後麵的唐槿雲他們已經掩了上來。

“呀——”其中一位黑衣人準備負隅抵抗,便從背後撤出一把大圈形的利刃,呼呼地真朝唐亙兩人揮來。

唐槿雲眼明手快,一個輕拔地把亙雲庭推倒在馬背上,自己卻趁機反彈而起,趁著那人要把那劍圈用老收回之瞬,她人也即時在空中把自己蜷縮成一個圓球似地一下子衝進了那黑衣人的劍圈之內。

突然,大家但見寒光一閃,血光陡起。

那黑衣人突然哀嗥著扔掉了那個劍圈,轉而直挺挺地倒也下去,曝露出後麵正要上船那位黑衣人驚愕的眼光。

大家看唐槿雲猶自站在血霧之下,手中的軍刀斜揮,刀尖下仍然滴血不已,猶如一位晨曦裏的玉麵羅刹,見者在心中也不由兀自顫抖。

這位英主真不愧為英主,殺起人來,不僅一招斃命,還可以把地獄地氣焰也給帶了出來,讓見識廣博的他們也感覺到那種身陷煉獄的嚴峻。

刀尖的血未幹,便陡地在寒光一閃下驟然消失了——

須臾間,唐槿雲又再次一個兔起鶻落,騰身而起,直把餘下的血珠揮向那回首驚瞥的黑衣人頸上。

血珠未到頸已涼,血珠一到魂即銷。正在這電光火石生死一線的瞬間,那個黑衣人陡地摘去自己的麵紗,露出一張唐槿雲久違的麵孔。

“是我,別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