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你的哥哥,你們可以順便回一趟老家去。”她不得不下了車朝皇上施以君臣之禮,皇上則滿懷欣喜地把亙雲庭推薦給她。

但見今天的亙雲庭一身光鮮簇新的官服,頭上束著一頂正大光明的碧玉寶椅官帽,氣宇軒昂地閃耀著他那滿腹詩書才華,在巍巍晨曦中讓唐槿雲幾乎被他炫暈!

亙雲庭也見她鳳冠霞帔,滿身尊貴地逶迤而行,果然有著幾分人中龍鳳的瑰麗,也不由差點兒看得窒息。

“幹嘛要帶上他?”她把目光艱難地從亙哥哥的身上移開,投到皇上身上的時候,卻是略有幽怨。此行恐怕是險阻重重,他怎麽可能讓亙哥哥隨她出入虎穴龍潭了?

“帶上他吧,我自有密令於他,在路上,他會跟你說的了。”皇上含蓄地隻能說到這個份上,硬是吩咐亙雲庭站到她那邊去。

原來皇上對他也是另有任務?她微微一怔後,心中一歎,也不便再多說什麽。扭頭瞥了一眼炫目光鮮的亙哥哥,芳心早已經撲到他的身上,隻是,這一路上,得多加照顧這位公子就是了。

“至於那本書,我沒有看完,所以沒有帶來,”皇上忽然又朝她攤了攤手,狡黠地一笑,說上她昨晚交代的那件事,“我期待你返京那天,便是我看完之日。”

唐亙兩人聞言也對視了一眼,但見皇上耍賴了,也隻好含怨拜別了皇上,一起轉身上了那乘闊大的鳳輦。

可正當這會兒,前麵的長街的盡頭上,驀然出現一匹怒火狂奔的快馬,正肆無忌憚、十萬火急地飛奔而至,馬背上的不是什麽王孫貴族、大將名帥,卻是一名滿額大汗、心如火燎的驛卒!

“報——”他一路上力竭聲嘶地怒吼著,全然不顧其他人的生死地飛奔而至,終於讓他在宮門前,氣喘如牛地翻身落馬。

“報!八百裏,告急!”那驛卒連滾帶爬地上前朝皇上跪下,氣喘籲籲地邊說邊奉上一紙公文。

皇上也不由吃驚地連忙打開公文,細閱之下,不由得驚得臉色蒼白如紙,腳步踉蹌地需要人扶著才站穩。

“怎麽了?”唐槿雲不由關切地扭頭問。

皇上已經驚愕得無法說話,隻能以一紙朝她輕拂了一下,示意她過來閱覽。

她便過去接過那紙公文,但見上麵書寫著:“貴城城主杜堅南但聞杜月兒間諜身分被揭,已經在貴城誓師作反,正在對周邊城池慫恿教唆,請京城速派能人下來,粉碎他的陰謀。”

“這,聽聞他女兒被抓就已經作反了?要是讓他知道他女兒已經懸梁自盡了,那他豈不是氣瘋了……”唐槿雲聯係了早上聽聞的事,也覺得事態會傾向更嚴重的方向,隨便都可能爆發地區性戰爭。

“快!哪裏也不要去,立馬先趕去貴城去剿滅他!”皇上聽聞,也聯想起來,馬上發號施令,卻是連聲音也顫抖起來,“你先去,我馬上派大軍隨後。”

兩人隻好再次拜別了他,唐槿雲婉約上了鳳輦,可亙哥哥卻不知哪去了。站到車上往前遠眺,才看見他已然蹬上了一匹高大駿馬,前後也有些雜役侍衛簇擁著,直望城門而去。

唐槿雲很是不解,卻又不便喚他前來,隻好黯然地低頭進了鳳輦。隨著馬夫又是一聲輕叱,駟馬齊驅的鳳輦這才緩緩而動,儀仗再次升起聲樂,宮女夾道撒起鮮花,太監及侍衛也在車旁護衛隨行……

皇上目送了他們離開,這才輕籲了一口氣,緩緩地恢複冷靜,馬上回到勤政殿上,升殿急議軍事。

這鳳輦可比那些秀女馬車大上一倍,長約兩三倍,人在裏麵,就如置身於宮殿中的殿堂上。地板上依然鋪上了錦狐衾毛,一畫屏分隔兩室,前者為廳,後者為房,全都掛滿了極其豪華奢侈的寶物香薰。

兩人一組,又是新科狀元,又是貴妃的相繼出行,害得路人歡呼完狀元的出彩後,又碰上威儀華麗的貴妃儀仗隊伍,按禮節,紛紛跪道歡送。那氣派也一下子把亙雲庭的狀元景氣壓了下去。

出了西城門不到一裏,唐槿雲又不忘了到小樹林裏約上了紅鶯。這一次出行也就帶上它一起出行吧,免得它一時孤單無助的時候,又亂去襲擊其他人。

紅鶯見到她更是歡呼雀躍不已,一路上乘著清風朝霞,隨著鳳輦亦步亦趨地展翅翱翔,氣貫長虹,快樂無比。

唐槿雲在廳中的正中寶椅上才輕鬆地吐了一口怨氣,轉而眼珠子一轉,便急不可待地把前麵的亙哥哥召到了這鳳輦內,等亙雲庭在那窗邊下危襟正坐下來,她不由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到底皇上派你跟來幹啥了?”

“你忘了我在殿前麵試的那個答案嗎?”亙雲庭卻反問她。

但見她一再沉思,亙雲庭便又說,“皇上就是欣賞我那個答案,而讓我隨你去提拔有潛力的官員做城主、守備,並且一一記錄在冊!”

“那不是點撥欽差?這可是一個大肥缺一等一的優差喲!”這個才讓唐槿雲聽明白,她一下子也不由瞪大眼睛,閃出星星般的光芒。

“你把我看成什麽人了?”亙雲庭聽聞也不由得微微臉露慍色,“皇上管我做這事,就是相信我是個老實人,絕對不會營私舞弊,貪汙受賄的,我會替他選出最適合最忠誠的人選。”

唐槿雲心中不由一下子樂開了花。她咋不知道亙哥哥是個怎樣的人。在‘天狼獄’下,他被人陷害了,還想著如何報效朝廷呢;在‘雲裳川’中,他雖然向往它的美麗和安逸,卻不想跟山賊同流合汙。

可為了唐槿雲,他也有反抗朝廷追捕的時候,比如在崖邊綠地上。

總的來說,皇上這次倒是選對人了,這家夥等的就是這麽一天。

“你要怎樣去收複那些城池?”亙雲庭倒是對她如此浩浩蕩蕩又華服豔裝的樣子,抱有很大的疑惑。在他的印象中,雖然唐槿雲能夠飛簷走壁、功夫了得,可怎麽也無法想像她一個人帶著那般華而不實的宮女太監就能夠對抗一座城池的情景。

唐槿雲自然笑而不語。她此時出行,早已經暗中吩咐手下一萬八千名‘鶴衣衛’隨行,也不管他們是怎樣隨行,隻要隨傳隨到就是了。

一路上,鳳輦走的不急,亙雲庭的心卻急了,“這麽慢,要什麽時候才能夠趕到貴城去呀?”

但唐槿雲卻笑了,“別急,公文上不是說正在慫恿唆使嗎?那就是還在離間中,還沒有打起來。”

其實她也想著邊走邊等,等上皇上派來的大軍再說。

時及晌午,唐槿雲又吩咐宮女端來午膳,添多了亙哥哥一份,任他們在這鳳輦上享用。但亙雲庭還恪守著君臣的禮節,遲疑著不敢跟她同桌。

“此時此刻這裏就你我兩人,況且又離京甚遠,你幹嘛還不放鬆點呀?過來吧,不用跟我行禮了,這些美食都是得益於你的亙貴妃,咱們就一起把它們幹掉吧。”

唐槿雲的幽默輕鬆感染了亙雲庭,他想想也是,也不好再婆婆媽媽,頓時放開手腳、敞開心懷地走過來,開始跟唐槿雲推杯換盞地對飲起來。

三杯下肚,他也很快就隨性起來,就如當初那個寒窗下的酷直書生。唐槿雲醉眼中的他,更是瀟灑豪邁,隨心寫意。

著宮女卷起窗簾,頓時可以看到一幅不斷輪換的春山綠林畫卷,外麵時而“啾啾”的鳥語花香,伴著手中美酒微顫,頭上官帽綬帶隨風振飄,更是愜意暢快,豪情滿懷。

所以,唐槿雲就說,這一切都全拜他的‘亙貴妃’所賜。要是她還在江湖,那可是想也不敢想能在這宮廷式的馬車上賞花賞春,飲酒作樂。

“既然出來了,就應該開開心心的,那個什麽貴城就先別管了,咱們就先回隆城,見見月娘他們吧。”她也身心舒暢地跟說著,小妹敬哥哥般地幹了一杯。

“隆城,肯定要回的,皇上也說了,就趁他這次執行吏部工作之餘,順便讓他衣錦還鄉,光宗耀祖去……”亙雲庭一杯下肚也讚成了。

這就難怪他今天特別的光鮮帥氣,前呼後擁了。原來是衣錦還鄉,回鄉度假呀,這中途還得替皇上點拔人才,那可真有的夠嗆的。

這皇上還真是懂得節省啊!這樣的安排真是可氣又可笑。唐槿雲恣意畢露地笑罵著,原來,兩人都讓皇上擺了一道。

“這就更加要一路且行一路狂歌了!”她好不容易以一炸換得了穿越到這個時代,別的不說,就擺脫那緊張刺激的特工工作,也足以讓她願意在這裏安居樂業了。可這皇上還是偏偏的不通氣,弄著花樣地最終還是讓她又幹回了特工這份工作,替他暗中鏟除一些腐敗分子。

也許,她就是這特工的命,無論去到哪裏,去到哪個時代,也擺脫不了的了。不是說她碰上了黴運,像她螢火蟲般鮮明出眾的人,就是去到哪裏,都會讓要在漆黑中一眼認出來,委以重任。

不過,這時代的福利倒也不錯,衣食住行、身份身價都是全國頂級的極品。最主要還是那個節省的皇上,從天掉下來一個亙哥哥給她,她還不趁著這段時間,大秀兩人的恩愛?

晌午過後,他們才經過一個小鎮,旁邊的行人得知是貴妃出巡,威儀萬千,也不由得個個都瑟縮著跪道肅靜送行。

亙雲庭此時也吩咐他那些雜役侍衛可自行到客棧裏買食,而貴妃隊伍裏的太監也懂得自行進鎮裏采購。

一行兩三天以來,唐槿雲也沒有再讓亙雲庭回到他的馬背上,就連晚上在野外露宿時,也留在他鳳輦的客廳上安睡。

這鳳輦上孤男寡女的,在搖曳燈光中,唐槿雲也曾經意亂情迷地要貼近亙哥哥,可不知怎的,亙雲庭就越是喝得越醉,離她也越來越遠,任她怎麽牽也牽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