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過去對他低聲說唐槿雲已經來到,他才在太監的攙扶下,坐了起來,闊衣大袖,袒胸赤足地下了地,迷離地笑著走過來。

“你不想做貴妃嗎?”

唐槿雲聽了不由一怔。他怎麽知道了?是我的表情出賣了自己嗎?這如果她回答不想,那他會對她怎麽樣呢?

想著,也啞口無言,渾然不知怎麽應答。

“其實,這貴妃隻是一個表象,我和母後的目的就是讓你堂而皇之地進宮,成為皇後之下的頭兒,順利地把那些才人美人貴人妃子等有身份的間諜揪出來,替後宮肅清孽障。”皇上轉到寶座上,任由那結實的胸膛繼續袒露著,把右腳擱在寶座上,右手也放在膝蓋上,放形浪骸地斜盯著她,迷離而又深邃,讓人難以捉摸。

唐槿雲又是一震。原來這貴妃還有這麽的內幕呀,原來那天其實是他們母子合演一場升宮記給皇後康妃她們看呀,難怪那麽快就把她這個不連戲的人趕走呢。

這樣子倒是情有可原。可是,那還是把她困在了宮中。她以後想見亙哥哥,不是很難了?

皇上忽然又說:“你放心,憑著你那個‘紫龍玉佩’,你還是可以自由進出宮的。”

自由進出宮,那不是還可以回到亙哥哥的身邊了?這做了貴妃還有這般的好事嗎?她不由驚疑地抬頭盯向皇上,但見皇上除了那迷離的笑意外,又不像是騙她,其實她也是瞎擔心了,這皇上一言九鼎的,君無戲言,她怎麽可以不相信他了。

隻是,這皇上今晚到底怎麽了,怎麽都知道她心裏怎麽想似的?還處處都遷就她?

還不得她決定做不做貴妃,皇上又抬起他的右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那隻戴著黑玉斑指的拇指,“戴上這個,你就是人在宮外,也可以隨意把皇宮以外可疑的人斬立決,而不用通知我!”

“這是,怎麽回事?”唐槿雲不由驚得脫口而出。

皇上這次收起了他那臉迷離的笑意,站起來,肅穆地背負著手,走近過來,沉重地說:“朕和你經曆了一次劫匪以後,回來就想,我們老是在明,劫匪卻老是在暗,這樣子怎麽可能把他們清理得完?所以,朕就想到了一個主意,那就是他們跟我們來暗的,我們也跟他們來暗的。”

唐槿雲聽的不是很明白,卻很熟悉。就像那教官曾經跟她說過似的。

皇上見她一臉的茫然,便直接地說:“近日,朕已經網絡了全國頂尖的各大高手,暗殺刺客一萬八千人。我打算讓你全權指揮他們,把忠小王爺一夥連根撥起!”

暗殺?那就是特工嘍。唐槿雲終於算是明白了皇上的計劃,不由她一陣悲哀。我的媽呀,貴妃做不成,又要我幹回老本行啦?不行了,我頂多答應你先做一會兒貴妃,把杜月兒令狐煙等人鏟除了就完成任務了。

“這權力就等於跟朕平分半壁江山!那些金銀財寶的賞賜估計你也瞧不起了,但民間上眾多的武功秘藉,秘聞寶藏呀,你想要什麽就可以自己拿什麽吧。”皇上在她的耳畔低聲細語,極盡的權力欲望利誘。

半壁江山的權力!為所欲為的巨利!這麽天大的誘惑,唐槿雲就是在哪一輩子也沒有遇過這麽高的待遇。但是,這是唐槿雲這個可以在野外生存的特工真正欠缺的嗎?真正需要的嗎?

上天讓她來到異世,給了她再一次人生的選擇,她怎麽還會選擇特工這種不歸路?或者禁錮自由的皇宮之路?

“你可以先不答應朕,回去好好想想,但最好在十五前告訴我,因為十五那天就是我新年第一天上朝。”皇上又轉回了大床上,在昏暗的燈光下坐下來,任由背後的輕紗隨風撩動,卻安詳地盯著她,一副體恤遷就她的樣子,讓唐槿雲把剛溜到嘴邊的拒絕,又不由自主地吞了回去。

回到楚府的廂房裏。回想起皇上最後的那個姿勢,在那威嚴之下卻有著一種孤苦伶仃,冷清無助的可憐感覺。

這貴妃如果是這樣子做法,她倒是可以一試。可是這暗殺首領,明是有著無限的權力及利益,其實暗殺對象是唐槿軒,她豈不是從中促成他們兄弟相殘了?

本來就欠缺親情的她,怎麽可以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並且發生在她的眼皮底下呢?皇上既然讓她有選擇的餘地,那麽,她就肯定了不會選擇再重蹈這特工一條覆轍。

念頭一轉,又轉落在亙哥哥飛紅雪的身上,如果她一旦答應做了這貴妃,那麽,他們又會怎樣的以為呢?要是說這完全是為了替皇上揪出那些妃子間諜,他們會信嗎?

不煩那個煩這個,唐槿雲總是覺得,這新年伊始的,卻好像卷進了一個旋渦似的一場浩劫,讓人抬頭沉思間也感到黑壓壓的凝重。

一夜無話。

翌日就讓外麵的吵雜聲吵醒了。卻是宮女把婢女攔住,不讓她進來的爭吵。

“亙小姐,亙公子他,他不見……”還不等她發問,婢女就隔著房門敞開喉嚨嚷開了,卻很快就讓宮女們捂住了嘴巴。

亙公子不見了,這是什麽話,這是天大的壞消息呀!唐槿雲恍然醒悟過來,衣裳也來不及穿,便穿著那身黑皮緊身衣就拉開了房門,但見眼前那位給亙雲庭送膳的婢女都快讓兩個宮女給捂得滿臉通紅了。

“放開她!”她臉罩寒霜地上前一喝,人也隨即從欄杆裏朝前院亙雲庭的廂房裏飄去。

來到廂房前,房門敞開了還沒有關上,進了房內,但見除了被褥有些淩亂外,其餘的東西都紋絲未動,而南邊的窗口卻洞然大開沒有關上,直接可以看見外麵的梅枝橫虯。幸虧來得及,殘留在房內一種令人眩暈的氣味就快要一掃而空。

很明顯,亙哥哥是被人用迷煙迷暈了後,再從窗戶進來劫走的。

他在這京師人生地不熟的,跟人又無怨無仇,能劫他的人最有可能就是諸葛本勝那一群蒙麵人了,要是唐槿軒那一群,她倒是有點相信他的政策方針,斷不會出此下三濫的手段來要挾她的。

她在窗前掃了一眼,便把那個偵察掃描儀從窗口放上了天空,然後再掏出那台手機打開了指模鞋印分析功能,對著那些淩亂的錦衾和窗框仔細地掃描了一次。

結果很令人震驚,除了亙哥哥的指模和鞋印外,竟然沒有一個陌生的標記。難道這人輕功這般了得,竟然能夠從窗戶竄進來而不用留下一個半個鞋印便能夠抱著一個大人又飄然從窗戶裏出去了?

論到這份輕功,倒是有點兒像她在‘夕穀’裏跟孫百惡對決的那一招,看來,這人的輕功還真不賴。

很快,她又轉到了前院的梅樹上,通過手機,把天空上偵察掃描到的全圖剔除了其他植物磚瓦,透析取得了這滿院的鞋印拓印圖,發現梅枝上的一個鞋印頗令人可疑。

普通人不可能把一個鞋印印在那梅枝上,上前仔細地比較了一下那個印痕,又是讓她驀然一怔。

楚問天和白昭南這時候也聞訊趕到,三人一起對著那鞋印疑惑地相視了一眼。

這鞋痕赫然是一個女子的繡花鞋印!

這一次,諸葛本勝竟然出動了女飛賊還是女特工了?

唐槿雲從鞋痕清晰的程度推算出,這是那位女飛賊抱著人經過的時候留下的,並且應該有兩個時辰這麽久了。要是用同樣的速度,除卻了城牆的阻礙,此時恐怕也已經逃離了十幾裏外了。

這楚府離南門不過三四裏的距離,要是那飛賊來自城外,此時也已經逃出城去了。

便連忙吩咐白昭南他們趕緊去通知飛捕營的人快馬追上,楚問天則去詢問守城的士兵,看淩晨的時候,有沒有可疑的人出城。

今早,飛紅雪還沒有來到,要是他也來了,能調動上他的八道捕快就最好了。她自己則留下來,繼續尋找著賊人留下的蛛絲馬跡。

這一次,她在明處,對方在暗處,讓她失去了追捕的目標,她自然不能貿然地追出去。

看來,這個飛賊不僅是輕功了得,還頭腦一流,對她的形勢也摸索得一清二楚。如果沒有猜錯,對方留意著她起碼也有好幾天了。

她怎麽那麽笨,被人跟蹤了,竟然沒有發現?難道這人的跟蹤能力竟然比她這個優秀特工還要厲害?

想到這裏,她又是一陣冷汗直冒。

這個飛賊,太讓人心寒了!

晌午,最先回來的竟然是白昭南,他給她帶來了一個不算太好的消息,那就是:他找遍了整個校場,也不見飛捕營的人,似乎他們已經全部都出動了。

這麽巧呀?唐槿雲凝眉冥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說是他們抓去了亙雲庭,似乎太不符合邏輯了。可是,又為什麽偏偏在她最需要他們的時候,找不到他們呢?

當下,她也隻好全程寄望在楚問天的身上。

下午,楚問天走訪了八個大城門,才拖著大病初愈的身子疲憊不堪地回來。看得唐槿雲也滿心的不好意思。

他帶回來的結果也是令她相當的沮喪。那些士兵都說,沒有,從來都沒有看見飛賊般的人物越過城牆而去,而他們的城門則在辰時才開啟的,開啟以來,也沒有特別可疑的人車通過。

這下子,亙哥哥的失蹤頓時成了一個空空的謎底,唐槿雲的心更是一下子被掏的空空如也,頹敗地癱坐在椅上,茫然不知所措。

“飛紅雪呢?”陡地她的腦海裏閃過一道靈光,“有看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