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他不是說等她回來了再一起去的嗎?怎麽會一個人去了?紅鸞認識他嗎?不會襲擊他嗎?

想到這一點,她不由心如火燎,連忙提氣飄出,從後門飛身而過。如一陣旋風般越過了城牆,直奔那小樹林而去。

倏入了小樹林,赫然看見亙雲庭仰臥在地上,枕著雙手地呆望那天際的火燒雲出了神,身邊不遠處,全是那些豬肉,紅鸞沒有出現。

唐槿雲暗自慶幸他不會引來紅鸞,才讓他免於受難。

“幹嘛不等我就來了?”她不由心中有氣地上前擋住他的視線。

亙雲庭驟然一見是她,慌忙端坐了起來,整理著衣冠,嘴裏喃喃地說:“你來了?我,我……”

“你怎麽了?以為我晚上不出宮嗎?”唐槿雲以為嚇到了他,便隻好蹲下來,好心地撫慰他,“我現在沒事忙了,以後都能天天準時出宮,回來陪著你。”

這其中綿綿無盡的情語,撥開亙雲庭那無邊的愁雲,讓他為這一道希望之光怦然心動不已。

唐槿雲抬眼看見他那燦爛而灼熱的目光,也滿心飴蜜地靠近過去。呆在亙哥哥身邊那一種溫馨的感覺,她上次吹暈他就已經試過了,這一次,她想試一次活生生的。

然而,隻是一會兒,亙雲庭眼神一黯,又悄然硬生生地把那團愁雲拉上,一個人長嗟短歎地望著遠方。

好一會兒,在唐槿雲不理解的目光詢問下,他幽幽地說:“我的妹妹不見了。”

“妹妹?不是我嗎?”唐槿雲一怔,這亙哥哥該不會向她暗示,沒有了她這個‘妹妹’,準備多了個什麽吧?不由得羞紅一笑,“妹妹是不見了,但多了一個紅顏知己呀。”

“我說的是亙秋韻。”不料,亙雲庭的臉色凝重,半點也不似是跟她打情罵俏的樣子,她陡地聽見是亙秋韻,也即刻斂住了臉上的笑意。

以前,他雖然在人前稱她是妹妹,但從來不用亙秋韻這名字。亙秋韻這名字也就隻屬於他的親妹妹所有,她可以冒名,卻無法取代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她,她怎麽不見了?”即使是這樣,她和亙秋韻平分一個亙雲庭也無所謂,她最是看不得亙雲庭如今那凝重的臉色越來越憂愁的樣子。

“在你走的那天,我們想把她接回來……但再也找不到她了。”亙雲庭依然望著遠方,目不斜視地緩緩向她說出了那一段秘聞,本來也許是應該滿目悲愴的表情,此時卻隻遺下一縷的挫折。

他匆匆一瞥了唐槿雲,又轉過臉去,滿臉羞愧地說:“我想,明天就回去繼續找她。”

“這麽快?”唐槿雲不由驚得瞠目結舌。本來還想著那個她跟蹤孫大媽到大佛寺後山岩石輕呼小姐的亙秋韻,她到底是怎樣失蹤的?不料,亙雲庭的話卻不讓她有半點分析考慮的餘地。

“快過年了,也要回到爹的身邊替他慶祝,更要把小妹找回來。”亙雲庭微微地點了點頭,說到這裏,他忍不住地吐了一口氣,似乎遺憾今年無法彌合這一份分離。

“不行!”好不容易才重見到亙雲庭,唐槿雲的內心又是多麽的不想他再次走出他的視線,但是,亙秋韻失蹤的事又不由得她也感同亙哥哥的心受,換作是她,也會同樣的擔憂。

本來,這樣一來,她倒也可以立即隨他回去,可是,她這麽一走,又會不會引起皇上的不滿,反而從後麵拖上一大堆麻煩給亙家呢。

況且,她還要等馬承宣回來,匯報香苗師姐的行蹤,這禦書房她已經接近了,隻要再過幾天,她也許可以找到師父那本醫書。

一切都是隻有那麽幾天,也許過了年後,她在這京城裏的一切都會成功。

她這樣迫不及待地向亙哥哥坦露,力求他為了她,再逗留多一段時間,她也會隨他而去,“再說,既然你們也已經找遍了全城裏外,我肯定,你妹妹絕對沒有遇害,肯定是被人藏在其他地方了,我再問問其他路的捕快,讓他們替你留意一下。”

“這怎麽能行?”亙雲庭聽說她這個方法,也連忙緊張兮兮地阻止,“你現在在皇宮還用著她的身份,要是讓皇上知道了有兩個亙秋韻,那你不就危險了?”

唐槿雲也是一時口快,說出了這種魯莽的做法。她自然知道有兩個亙秋韻,是會引人懷疑,所以,她再補充說是暗暗地,找些可靠的人去暗地調查。

亙雲庭這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轉眼看見唐槿雲對他這麽的情真意切,他沒有欣喜,相反更是黯然神傷了好一會兒,這才微微地點頭,答應唐槿雲留下來過年再說。

唐槿雲這才轉憂為喜起來,“放心好了,我就是翻轉這個國家,也一定要把她找出來,要是誰對她怎麽樣了,我一定會把他剁成肉醬。”

“記住,越少人知道越好。”亙雲庭相信憑她的身手,若是讓她鎖定了的目標,一定會逃不過她的追蹤;並且,憑她現在禦前追魂使的權勢,也許真的可能翻動全天下。

便隻好收拾起心情,重又露出他那豪情滿懷的歡顏。

隨即,唐槿雲掏出羽毛召來了紅鸞,讓紅鸞大飽了一頓,才和他緩緩地步出了小樹林。

這一次,倒沒有在樹林外遇見飛紅雪。

一路上,隻要唐槿雲不吭聲,亙雲庭也沒有主動說話的可能。唐槿雲轉眼瞟去,看見他仍然眉頭微蹙,鬱鬱寡歡的樣子,便故意提問這裏的人過年是怎樣過的,甚至跟他說自己其實是來自外國的,不知道這裏的風俗人情。

“哦。”亙雲庭也隻是微微張一張口,略略驚訝後,便又鎖上了眉頭。

然後,無論唐槿雲怎麽逗他,他也難以再展歡顏。此時,他的腦海裏還在泛起唐槿雲那個兩個亙秋韻的危險性,腦際卻響起中午在刑場上飛紅雪對他說過的話。

當時,亙雲庭聽飛紅雪想要向皇上揭穿唐槿雲假冒亙秋韻的名字的事,事關亙家以假亂真送秀女,欺騙皇上,也恐怕連累到全家和唐槿雲也一起抄斬,不由得吞下了一口唾沫,懇求飛紅雪說:“如果你是喜歡她的話,請不要做傷害她和她家人的事。”

又解釋說,雖然他和唐槿雲並非真的兄妹,但是,亙家上下可一早就已經把她當作了自己的女兒,他自己的妹妹,請他愛屋及烏,不要做那些橫生枝節的事。

飛紅雪見他有所退讓,也不由冷笑地答應他,“這個容易,從此你這個哥哥離她遠一點就是了。”

言下之意,他最嫉妒的就是亙雲庭,最憂慮的也是他。

亙雲庭想他不知哪裏來的情報,讓他知道了他和唐槿雲非兄妹的關係,可是,他和唐槿雲的發展也遠非飛紅雪這般嫉妒的那個程度。

然而又想到傳聞他已經和唐槿雲私訂終生了,他不允許其他男子再碰他的人那也無可厚非。

想到這裏,他也隻好忍舍了和唐槿雲的朦朧的感情,祝福她一生幸福了。便點頭答應了飛紅雪。

“最好就馬上卷被鋪,滾回你的隆城去,從此也不再見她。”

飛紅雪最後的建議就是這句。

所以,他就隻好用道出真亙秋韻失蹤的真相,趁機想離唐槿雲而去,不想唐槿雲卻是對他一留再留,還替他想好了一切的後路及辦法,讓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你覺得,那個飛紅雪大人怎麽樣?”進了城,差不多來到楚府的巷口,亙雲庭忽然問起因為他的回想而受到他冷落,而正在悶悶不樂的唐槿雲。

唐槿雲見他忽然開口,也不由得美目一轉,溢出一道歡愉的亮光,但話題觸及了飛紅雪,她也是不由一愣。這可是亙雲庭被救後,第一次向她問及飛紅雪的問題。

“他呀,挺不錯的,做事很認真,很負責,很有事業心;可有時候,也許急功求成,用了一些過分的方法吧,人是挺聰明的……”

唐槿雲想亙雲庭可能受了白昭南他們的影響,也對飛紅雪有所了偏見,便想中肯地說出他的優缺點。可是,還沒有說到缺點上,忽然瞥見亙雲庭的臉色越是陰鬱起來,像那快要滴出水的芭蕉葉,便頓住了下麵的說話。

“他怎麽了?”她發覺有點不對,轉而改口問。

“沒事。”亙雲庭聽她停止了說話,這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邁進了楚府,趕快把那腦際裏的思慮拋諸腦後,還給楚問天他們一個陽光的笑臉。

晚膳上,白昭南也向她匯報了今天在刑場上‘竹影子’行刑的情況,說他在臨死前,就曾經仰天長呼著:“不相忘,不相忘,不相忘……”

唐槿雲知道,他這話是對她最後的遺言。她是不會忘記她對她的承諾,盡管他那情報可能沒有什麽用,但是,卻是他用命去拚搏,用心去回憶得來的,想來不會有假。

隻是,晚上,她躺在床上,打開了偵察掃描儀,看著對麵廂房裏亙雲庭的人形熱能在不時地蠕動,就知道他在輾轉反側地睡的不安穩。

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是沒心事的人呢?她這次救下亙哥哥後,也不止一次地用偵察掃描儀監視他,一來是真的想保護他,二來卻因為內心的某種需要。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明明有著這麽多的心事和煩惱,卻隱瞞她說沒有,難道人生地不熟的他也遇上了他千裏來相會的美人兒了?

唐槿雲這一夜也在朦朧中睡去。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翌日醒來之前,那狹長的睫毛上仍然掛著露珠般的淚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