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老江湖,即不怕死,也不要錢的,大家一時也沒有辦法撬開眼前這個‘竹影子’的金口;然而,如果他真的知道香苗師姐為什麽要偷盜皇子的話,那以後找香苗師姐便容易得多了。
“那你打算要什麽?”唐槿雲隻好由他開口說。
“放我走,行不?”竹影子還真的老實不客氣,一下子就讓唐槿雲為他去頂冒刑部及全國老百姓。
他此話一出,大家不由一下子忿然而起。痛罵他想的太美了,光說幾句以前的話,就想著可以免罪嗎?大家也想,要是在地方小衙門,這還可以放,可是,時下已經被押來京師了,天子腳下,恐怕不易辦。
而唐槿雲也有想過,如果在以前,她放了他也沒有問題。可是,當下她在京城這裏,除了要尋找香苗師姐,還要到皇宮裏尋找師父那本《行醫奇聞錄》,更別說已經答應了皇上要去追捕諸葛本勝,答應了太後要揪出潛伏的間諜,還有飛紅雪,亙哥哥,白昭南他們的命運,總不能讓她一個人的擅自決定而引起了大家恐慌,全國騷亂。
她知道自己是有這種成為千古罪人的能力,但是,卻不可以亂用。
於是她盡量勸說他,不要讓她太為難:“放人,我是不能放的,但是,你有什麽心願,我倒是可以幫你完成。”
竹影子眼光流動,不由微微打量了眼前這位不太像官的宮裝少女,心裏總是猜想不到她手裏到底握有怎麽樣的權力,但她既然負責得了暗中調查盜皇子那件案的話,那肯定是皇上的心腹或是王妃之類的人了。
“你是王妃?”他試探地問。
唐槿雲輕搖了搖頭。
“你的官有多大?”
唐槿雲見他很是謹慎的樣子,又是問王妃,又是問官大的,恐怕他那個願望就是需要一把保護傘吧。
當下也隻好把皇上口諭的禦前追魂使,還有太後的紫龍玉佩一並揚了揚,馬承宣見了也不由微微一驚,脫口而出,“紫龍玉佩,天下無阻!”
“原來是太後身邊的紅人……”想必竹影子也對玉佩略有所聞,一看之下,也頓時驚喜交集,這才痛快地說:“好,我告訴你,我原來就是……”
原來,“竹影子”還是京東道陽城一個前守備的兒子,後來,他爹遭到了城主貪官的連累,被滿門抄家,全家發配邊疆,所幸他當時在山上跟師父學藝,而躲過了這一劫,但當他回到家中,家中已經朱門深鎖,庭院深深,窗殘紙破。一片狼藉。
於是,他暗中探訪他爹的親戚好友,想要他們替他家洗冤昭雪,不料,他們聽了是他爹的案子,都紛紛避之不及,唯恐惹禍上身。萬般無奈之下,隻好含恨偷盡天下財富,隱姓埋名,在其他城中買屋置地,包養家眷。終於有一天,被飛索大人發現了,千裏追捕,緝拿歸案。
“我爹、兄弟、姐姐他們已經在邊疆勞作十幾年了,我想替他們沉冤得雪,讓他們和我那些隱藏的家眷一起團聚,大家都有一個重見天日的機會。”說出了願望,他也已經涕淚流零,垂老憶起不堪的回事,還是悲憤不禁。
頓了一頓,竹影子又慨然一歎:“如今我死不要緊,但死前就這個心願,如果你能夠幫我家沉冤得雪,我全家都會感激你,我也一定說出你師姐的那段秘聞,不然的話,我寧願和我爹的沉冤一起埋在心裏麵去,讓你永遠也不知道。”
這下子反而也讓唐槿雲多加了一重負擔,大家聽了,也知道唐槿雲即肩負著皇上的使命,又要尋找香苗師姐,又要保護亙哥哥的,本來也挺忙的了,他居然還在她的肩膀上百上加斤,不由得他們大怒。
“看來,要用刑嗎?”楚問天問唐槿雲。
唐槿雲還在懷疑,他到底知道香苗師姐的多少信息,她又值不值得用這個承諾去交換呢?可是,飛索大人也說了,她也就今晚的機會了,過了明天,估計也見不到這個人了,難道真的讓他和香苗師姐的線索一起埋沒嗎?
想到這裏,她也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了,“不用,我答應他。”
竹影子聽了,不由感激得雙膝一軟,頓時拜倒在地,朝她“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唐槿雲倒希望,他的信息對她真的有用,便讓他重新坐回凳上,開始說起兩年前的那一段天下不知的秘聞。
竹影子說,兩年前一個晚上,他正在一個小鎮進行偷盜,但隨後卻被一道人影盯上了,他就是使盡了自己的輕功,也沒有擺脫到她,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一直追到了鎮外,追到天亮,後來更是追到了柳城明湖附近,當時,他是想著哪裏多人,就往哪裏逃,想借著人潮遁跡,在街上橫衝直撞,也不知道越過了多少人,越過了多少轎子,當在湖邊轉了一圈,拐上望江樓的時候,那位少女果然沒有跟上來了。
至於,她為什麽沒有跟上來?他回憶說,這個問題當時也想了一下,想到自己在其中一條小徑上,似乎越過了一隊比較威風的儀仗隊,自己也差點兒讓人抓了,越過後,也聽見後麵傳來一些吵鬧聲,當時他匆匆一瞥之後,就趕快逃之夭夭了。那一瞥,隻看見從多家人似的人圍了起來,他沒有看見那個少女,但估計一下在那包圍裏麵,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少女,對於她的形象,也很模糊,隻覺得她很瘦,很黑。後來,也就一年後,發生了盜皇子的事件後,他才在通緝令中看見是她,他也很迷惑,剛才追捕他的她,怎麽也成也他的同道中人了?所以,對她也算是印象深刻,記憶猶新。
“你再回想一下,那一隊人到底是什麽人?”轉而又覺得問題的症結應該就在那隊人身上,便要求竹影子再認真回想一下。
“一定是個達官貴人。但是不好意思,具體是什麽貴人,我當時也急匆匆的,沒有看清楚。”當時的情形緊急,又人多雜亂,他著實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唐槿雲隨後又問了幾個疑點,但他的回答仍然圍繞著剛才說的那一段話,也再沒有新的發現了。
唐槿雲見他說的誠懇坦白,也不像是有所欺瞞的樣子,便也相信他說的。想到之前對香苗師姐的胡亂猜想,認為她可能被竹影子洗腦了,拉她為盜了,搖控她去盜皇子,都沒有成為事實,這也不失為一種安慰。
“好吧,你的願望我會盡量幫你。”臨走的時候,她還是對竹影子作出了承諾。
竹影子再次感激地跪倒在地,一直磕著響頭,恭送著她離去。
總的來說,這個故事裏麵,隻是了解到香苗師姐的前一段經曆,關於她如何成為了盜賊,又怎麽會什麽也不偷,偏偷皇子了?
“想不到,有用的情報還是挺少的。”折騰了一晚上,最後還是隻得到香苗師姐的影子,楚問天又是抱歉,又是抱怨地說。
“不,”唐槿雲扭頭一笑,安慰著他說,“至少我們已經知道,香苗師姐最後的行蹤,是落在了那群人的手上。”
這時,亙雲庭也娓娓道來,“達官貴人的也不是多如過江之鯽,如果縮小範圍,去查問一下,在那一天,出現在明湖邊的達官貴人,相信不下十多個。”
此話一出,不由得令他們四個頓時瞠目結舌。對呀,這倒是一個重要的線索呀!隻要把當天遊玩的達官貴人找出來,甚至審問他們,不就可以知道香苗師姐從被人抓起,到盜皇子的中間的一段經曆了?
想不到,在大家都認為線索中斷的時候,亙雲庭倒是旁觀者清,把問題也看的這麽透徹了。
唐槿雲不由得朝他眯眼一笑,亙雲庭轉而朝她一揖,她的眼睛頓時瞪大。
“如果亙小姐不嫌棄,在下倒是願意去柳城明湖跑一趟。”這時,馬承宣也在後麵立馬朝她打揖請願。
唐槿雲不由動容,能夠得到他的幫忙,那是最好了,便吩咐他先考慮一些細節,待明天再去。
當下,一行五人重回楚府,唐槿雲很快便托辭先睡了。
在床上,她翻來覆去的想不透一個問題。香苗師姐這偷盜,是為什麽而偷呢?是像蒙麵人他們一樣,為了擾亂皇上政績而作的要挾策略;還是像江湖大盜那些有另外癖好,或是為名為利呢?
這事兒她本來也從皇上皇後那裏開始調查,想必他們都是當事人,有可能知道一些事情的內幕,這到底是政亂還是私怨。
可是,陡地想起當天她抱過皇子的時候,親昵地對皇子說了什麽乖孩子之類的話,馬上就招來了宮女的懷疑,想必是皇後交代她們平時多加警惕的,可後來皇後更加瘋狂,要把她們要殺要砍的,這麽變態的行為,到底是皇後的性格所致,還是別有用心呢。
這天也夠累了,思慮無果,便昏昏睡去。
翌日一早,馬承宣已經早早飛騎柳城明湖,調查去了,他們一起在大廳上用了早點,不一會兒,門人便進來稟報,說門外有將官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