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皇上!”唐槿雲聽了也不由心中一暖,望著他轉過身,緩緩地朝一匹寶馬走去,由人扶上馬背,揚韁而去的背影,卻穩健而成熟。

心想,這皇上也不太霸道呀,果然像飛紅袖說的,還挺溫柔。

那些武將元帥把那個大漢及其他蒙麵人一一押走,官兵從亙雲庭後麵草叢裏找出一個蒙麵人,也捆綁了押走。

又走過來對他們審視了一番,記下了他們的樣子,但聽皇上說不能動他們,也隻好悻悻地帶著官兵火把而去。不一會兒,本是熱鬧亮堂的一幕又還原清冷幽靜的樹林。

亙雲庭沒有得到她的允許,便也靜靜地跪在地上,不敢起立。

唐槿雲扭頭回望他,依然是那陌生而冷漠的態度,早前的一枕相思頓時化為滿腔苦水,讓人肝腸寸斷,傷心欲絕。

她半蹲了下來,輕托著他合揖的雙手,噙著淚花柔聲地問:“亙哥哥,是我呀,你的亙妹妹啊,你不認得了?”

“公主萬金之軀不可與在下相沾,請恕在下無禮。”亙雲庭說著,隔著袖袂輕輕地推開了唐槿雲的玉手。

唐槿雲的心湖裏頓時湧現了風雲雷電,下起了傾盆大雨,這亙雲庭怎麽變的這麽無情了?這是她日思夜想的亙哥哥嗎?

轉而一把拽起亙雲庭的衣襟,悲憤填膺地一吼,“你給我起來,瞧你現在,哪像個男人?”

但亙雲庭依然神色自若地垂著腦袋,任其擺布,氣得唐槿雲真想把他直接扔了算了。

轉而,她靈光一閃,又說:“現在是公主吩咐你,叫你挺起胸膛,抬起頭來,你咋不聽話了?”

這話還真靈,亙雲庭這才緩緩地站直了身子,抬起頭來看她。

唐槿雲看見那兩眼眸裏依然隱含著那熱情似火的衝動,卻忍而不發;那薄薄的嘴唇微微的翕動,像是那快要暴發的火山,將有萬千的說話噴薄而出。

可惜,兩人四目相對,仍然一言不發,任是兩個胸膛貼得相近,兩顆激烈的心就快要碰撞在一起也沒有用,亙雲庭用他男子的堅忍防禦著一切。

“看見了嗎?我是你的亙妹妹呀。”唐槿雲真想他把她看錯是公主,然後才知道是她。

但是,亙雲庭那眼神卻告訴她,她是亙妹妹,公主也是她。

“這三個,”唐槿雲忽然想起白昭南他們,便招他們過來前來佐證,“這三個就是當初在崖邊綠地上要抓我們的那三個捕頭,你還認得他們吧?”

扭頭又對白昭南他們說,“你們怎麽樣,憑你們捕快的頭腦,還記得他是我的亙哥哥吧?”

“千真萬確!”

“如假包換!”

“簡直就是同一個人。”

三人連忙信誓旦旦地舉指作證,她眼前的確實是亙雲庭無疑。

“這就是了,那為什麽哥哥不認妹妹了?”唐槿雲聽了,也不由仰天淒然一笑,這老天爺跟她開什麽玩笑,好不容易救下來的亙雲庭,卻像是一個白癡似的認不出她來,還把她當公主了。

“是呀,亙公子,亙小姐又怎麽會是公主了?”

“對呀,她不是你妹妹嗎?再瞎眼也沒有看不清楚呀。”

“據我了解,皇上是沒有妹妹的呀。”

三人又連忙就自己的所知,幫忙唐槿雲勸說亙雲庭。

亙雲庭凝視著她的眸光這時也緩緩變得溫和,半晌才吐出一句話,“沒錯,你是秋韻……”

四人聽了,不由得頓時喜上眉梢,誰料,亙雲庭頓了一下,還說:“但你還是公主。”

這話一出,四人又一下子傻了眼。

這既然是小妹,又怎麽會是公主呢?不僅是三位捕頭,就連唐槿雲也快要氣得發瘋:她哪裏來的公主?是,沒錯,在現代,她五歲之前,確實是她家的小公主,但那不能跟亙雲庭這麽莊嚴尊重的公主相提並論吧。

“我哪裏是公主了?”唐槿雲又一把拽緊他的衣襟,這太讓人痛心的家夥,逼得她粗魯起來了。

亙雲庭卻在這時,輕移開她的手,輕撣了撣被她弄皺的衣襟,退後一步地拱手揖道:“請恕在下不敢冒犯。”

唐槿雲再次被他推開,猶如被拒之千裏,從此風霜雪雨,孤獨飄零,無人眷顧;滿腔熱情奔來營救,卻遭遇了冷漠無情的冰水一澆,什麽人生樂趣,人生意義頓時化為煙灰,世界一片荒涼,沒有禿鷹,沒有枯樹,甚至沒有風沙。

三人見唐槿雲一副心如刀絞的樣子,連忙過來規勸,“算了,亙小姐,總算把他救出來了,也算是一件大喜事,相認這事兒,明天再認也不遲。”

提到明天,唐槿雲轉眼四周漆黑的天際,那天上捂嘴偷笑的蛾眉新月,已經不知在什麽時候隱入了疾風行雲的背後,眼前的亙雲庭更是隻是一襲錦袍,已經受不了耐久的夜風吹襲,微微地發抖不已了。

“好吧,咱們回去找個酒樓再說。”唐槿雲盯著仍然低垂著頭的亙雲庭,萬般憐愛。

“去酒樓?”楚問天不由一怔。

“怎麽了?”她轉過身來,微怔地看著楚問天,轉身也要朝背囊裏掏去,“你們沒錢了,那用我的吧。”

楚問天連忙擺擺手,阻止她要掏銀子,說:“亙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最近在這京城裏買下了一座老將軍的舊居,還挺好的,你們不如去我家,訂來酒樓的酒菜,咱們一起痛飲一番豈不是一大樂事?”

“有這麽回事怎麽不早說了?”唐槿雲這才懂他的意思,心想這當然是最好了。

“嘿嘿。”楚問天不無得意地訕笑了一下。

然後,他們這才帶上亙雲庭,開始攀上山頂,朝著城區走去。

亙雲庭也在這時候知機地朝他們三個一揖,“在下感謝三位捕頭的救命之恩和收留之恩。”

楚問天則看向唐槿雲,對他笑說:“你這話就跟你小妹說吧,她才是你最大的恩人。”

亙雲庭便轉過身來向著唐槿雲,唐槿雲頓時又滿心的期待。

亙雲庭再次長揖到地,“在下再謝過公主!”

唐槿雲一下子被氣得直跺腳,甩著袖子就先走,“帶上他吧。”

三人見他們還是這般情況,無法協調,也隻好無奈地笑了笑。再次邀上亙雲庭,一行人遷就著他,也不施展輕功,隻在月下緩緩地漫步,像是忘記了剛才一係列的驚險刺激,隻把自己當作是一群夜遊京城的遊子。

回到城區,唐槿雲瞥上手腕上的手表,此時才八點多鍾,想距那驚險的五分鍾,已經過去了一小時了。也幸好在最後一刻,亙雲庭及時走了出來,要不然,她還真的不知道用什麽證據去跟皇上跟那些元帥們解釋呢。

雖然皇上也懵然不知,但起碼也親眼所見了,正如他剛才吩咐地說,明天她再上朝去跟他解釋好了。

來到了京城南門大街,轉入了南門路二巷六號,上書著赫然大字“楚府”。

原來,他們還不知道在這京師裏逗留多久,覺得常住酒樓也不是辦法,而白昭南和馬承宣的錢都往老家寄去了,楚問天自稱孑然一身,了無牽掛,也就拿那一千兩賞銀把這裏買下來,就當作他們幾個在京師聚會的地方。

“也有我的房間?”唐槿雲聽著楚問天一路的解釋,跨過了高高的門檻,穿過深重的大門,一股大戶人家的氣息撲臉而來。

“有,當然有了。最大最美那間就是了。”楚問天連忙說著,在前麵帶頭。

唐槿雲不由得心花怒放,舒情一笑。

屋內有庭院,大堂,假山流水,曲橋回廊,後院花園,跟其他大戶人家沒有什麽分別,可就是少了一些婢女家丁。

“嘿嘿,”楚問天不好意思地說,“咱也就想著這樣子更加方便喝酒作樂,你要是想要人侍候的,我明天就去張貼告示找人就是了。”

“我沒有意見,”唐槿雲轉眼後麵的亙雲庭,心想著不知道應該怎樣處置他才好,“倒是不知道他要不要。”

一行五人在大廳上自行升燭擺座,早前在經過酒樓時便訂下的酒菜此時也有店小二送來,不一會兒,大家觥籌交錯,痛飲三杯,都為自己今晚的驚險經曆而壓驚,也算是為剛來到京城的亙雲庭接風洗塵。

亙雲庭除了對唐槿雲還保持著高度的敬意外,也跟白昭南他們三人相敬如賓,推杯換盞;當幾杯下肚,他的豪氣又再度顯露,氣魄迷人。

但唐槿雲愣是跟他說不上話,氣得她也整晚的對他又愛又恨,問他為什麽會變的這樣,他老說不敢冒犯來不肯說。

席間,大家都說起了自從當天從安城下繞道而回,他們也沒有跟著上殿,依然過著留京聽任的逍遙生活。而期間,飛紅雪倒是挺忙的,又是上朝,又是去查探的,還不時來騷擾他們。

“這家夥爭功奪利,我算是看透他了!”白昭南多喝了幾杯,也不由忍不住氣得一拍桌麵,拍的桌上酒盞杯碗,咣咣作響。

“哎……”楚問天和馬承宣兩人連忙要上前掩住他的口,想他不應該在唐槿雲麵前說這些的。

唐槿雲聽了也不由得眉頭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