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請平身說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微微一歎,皇後這把眼淚也不是裝的,恐怕那林天雄的死,假不了哪裏去。
皇後平身後,仍然哭哭啼啼地講述了剛才在勤政殿上,飛紅雪大人回報安城已經被劫匪所占,城主也已經被身首異處,而這城主正是她的兄長。
“飛紅雪大人隻撿回了首級,那屍身還在安城呢!”皇後想到兄長至死也得不到全屍,心裏還是悲哀不已。
弄得整個慈寧宮也陰沉哀怨,愁雲一片。
太後無奈地微一顧看唐槿雲,唐槿雲也是黯然一歎。這事兒剛揪出疑犯,那邊馬上就報上死訊,這究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還是先帝顯靈,讓盜者自戕?然而,她卻是在這一死訊之中,得到了飛紅雪此時正在勤政殿上稟報的行蹤。
皇上會責怪他嗎?他會因此身敗名裂嗎?當天自己沒有幫他,是不是對的呢?
一旦腦海中浮現飛紅雪的模樣,她的心裏仍然莫名的煩惱。是她太多心了,不體諒這上進中的男子,還是她太敏感了,以為他是居心不良的人?
天下成功的男子哪個沒有野心呀?做女人的,不是對她好就是了嗎?還要他對其他人也像對她那麽好嗎?那豈不是讓他去愛很多人?
這樣做還不讓人精神垮掉嗎?這樣的人把心意都分給了其他人的話,還能一心一意地愛她嗎?
想到這裏,她已經惘然一片。這感情的事,到底要感覺,還是要相知?要相助,還是要相會?她到現在還弄不明白,也許是她的錯,她不應該把那些國家正事兒滲進了兒女私事。
此時,林天雄一死,他是不是貪汙的線索也斷了,太後也難以追究,便隻好安慰皇後,讓她先行退下去。“皇後且回去節哀順變,寧神安身,勿再傷神哀思了,這事兒想必皇上自有定奪,一定會找人替你兄長找回屍身,收複安城的。”
皇後仍然柔弱無力地被人扶了下去,太後便吩咐宮女取來她的私房黃金,送到老工匠的麵前,“你看看,這塊黃金能不能打造成那一點,給補上去?”
那老工匠忙不迭地點頭,“夠了夠了,這太多了,一半就可以了。”
“剩下的那一半就賞你的吧。”太後微微一笑,轉而又對監事說:“你必須督辦好這件事,還不能貪汙老工匠那半塊黃金,如若讓我得知,我定要誅你九族!”
“是,是,這是小的份內事,小的一定替你辦好,放心不會的,不會的。”那監事不由惶恐不安地連忙伏地稱是。
然後,太後又打發了兩人退下去,這慈寧宮裏才又恢複了原來的寧靜,太後了結了兩件事,也微微的長歎了一口氣,閉目養神起來。
一任午後的微風從廊外吹拂入堂,香風彌漫,闈幔輕舒,繞柱繚梁,令人心曠神怡,催人懷舊。
“對了,剛才我們聊到哪了?”太後忽然睜開眼問唐槿雲。
“是皇上有何心願,太後。”唐槿雲也認真地回答她。
“那你說他有何心願了?”
“小婢不知,隻是,小婢略懂人性,凡長者辭世,必然托孤,唯恐天下人一起扶持不可,此乃為長者之夙願而已,更何況先帝貴為君王,帝業輝煌,又怎麽不憂心忡忡,願天下人一起相助皇上呢?”
“你的意思是說,我也應當相助皇上,憑我一老嫗之力?”太後聽了不由覺得有點荒謬。
“力不在多,貴在巧,巧力可撥千斤,巧力可挽狂瀾,就像小婢,隻是一兩句微言,也希望太後皇上,相互扶持,福壽康寧,中興本國。”
此言一出,太後不由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唐槿雲那一臉的虔誠,半晌才感慨萬端地說:“這哪是什麽微言,乃一醍醐灌頂之醒世警言也,先帝在生,老身錦衣玉食,未進一言;先帝過世,老身自怨自艾,未聞一言。今聽你一說,老身真是枉為人妻,枉為人母啊。”
唐槿雲又連忙進言安慰,“太後不必自責,所為人猶在,悔不晚,老來醒,局未定,老馬識途,老將立功,更何況身為一國之母的太後?”
但是,太後仍然毫無信心,“恐怕老身枯骨待塚,有心無力,況且皇上已經長大成人,也不願老身在身邊嘮叨了。”
唐槿雲笑了笑,繼而小心翼翼地提醒她,“國事太後不能理,皇上的起居飲食也自有專人伺候,出入有侍衛保護,然而,有一時候,卻是旁人難以相助皇上的,皇上那時候可也是最不安全的。”
“你是指皇上行房的時候?”
“太後英明,可曾聽說過有宮女想行刺皇上的聽聞?”
太後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前段時間,略有所聞,不是已經清理幹淨了嗎?”
“人心叵測,時勢會變,好人也會變壞人。”
“你的意思是……”
“恐怕,此時她們已經不是宮女身份了。”
黃昏將盡,霞光遠傳。唐槿雲跟太後聊完以後,由一小宮女領著前往皇後的“坤寧宮”,正歡快地走在通往回廊上。
她已經暗示了太後要多替皇上的安全想一想,不要讓其他人有機會加害於他,特別是杜月兒和令狐煙,不知道這兩人什麽時候會出手,這也算是她一念之差,讓她們兩人不慎升上了這嬪妃的位置,離皇上更是又接近了一大步。
她這次費了那麽多口水,在太後麵前像個長舌婦一般進言,目的也想為自己的過失作出彌補。如今,令狐煙和杜月兒都已經貴為妃嬪,可是她還隻是一個小宮女,要是論權力,她還沒有那個權力去監視她們,更何況,要是她們在等皇上寵幸她們的時候下手的話,那她也是無法出手的。
所以,讓皇上身邊的親人也一起監督,認真地替他甄選每晚值得信任的妃嬪寵幸,便變得尤其重要。
而皇後也是皇上的親人,她也要趁現在有借口前去哄皇子,提醒一下她。
然而,轉進“坤寧宮”的霎那,那殿內卻傳來了一陣陣的歡笑聲。進內求見,卻是皇後和杜月兒正在逗著皇兒在玩紙魚,皇子在那裏用小手一拍一拍的,也不亦樂乎。
“哦,你來了?”皇後一見是她,卻不由地板下臉來,說:“我聽說,你這次出宮辦事,也有份兒前去剿匪,那麽安城你肯定去過了?”
唐槿雲微微一愣,便照實說,“是的,有去過。”
“在去的時候,你還不肯進城救我哥,是不是?”皇後話鋒一轉,語氣也變得淩厲。
這話兒要是照實回答,那可是見死不救的罪名呀,她但見杜月兒坐在一旁睨視著她,態度囂張,也猜是她在推波助瀾的原故,便說:“進了,隻不過當時我去追那些逃跑的劫匪,而神捕大人則前往衙裏救人,大家分路行事,時間是略有差別,但沒有不進呀。”
“真的?”皇後不由轉眼看了一下杜月兒,有點不知該信誰的。
“哎呀,我也隻是聽那些捕頭這樣說,原原本本地順便告訴皇後而已。”杜月兒見她掩飾得這麽完美,也頓時裝作無辜的樣子和盤托出,消去了皇後心頭上的疑慮。
唐槿雲也寬容地笑了笑,“這可能是跟神捕大人那一些捕頭說的,因為,他們先走,我們後到,有了這個時差,他們以為我們不進城,也難怪。”
但見兩下相安無事,皇後卻仍然對她不太信任,“你既然有做副總指揮使的能力,為什麽還要進宮裏做下等宮女?這裏麵可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皇後這樣說,也就是等於開始懷疑她了。而這些信息還不是杜月兒告訴她的嗎?目的也就是想把她排斥出宮,或是打入天牢,以免她再誤她們行刺皇上的大事。
“皇後所說的確實是事實,我在隆城就已經是一個武林高手,但皇上要選秀女,城主要挾我爹,我才隨軍而來,適逢飛紅雪大人需要人手,便出宮幫忙帶路而已,這已經回師了,我還不回宮複職,太後恐怕會不高興。”
她半真半假地說了一個故事,也順便把太後扯出來,這太後一天不死,她皇後也就憚忌幾分,皇後想要把她立即關入天牢,恐怕也要經過太後那一道小小的關卡。
“那好,你就回太後那裏去吧,我這裏不需要你了,原來康妃也能夠把皇子哄的開心。”皇後想到她言辭犀利,身手了得,再苦苦相逼也沒有結果,但對她那些對哥哥見死不救仍然耿耿於懷,便下了逐客令,辭退了她。
唐槿雲隻好退了出“坤寧宮”。這一次“坤寧宮”之行,倒是讓杜月兒先下手為強,先行巴結了皇後,哄好了皇子,還趁機造她的謠,想排斥加害於她。
這下子,杜月兒蒙蔽了皇後,那麽皇上的安全也就更加的岌岌可危了。那蒙麵人皇上也可真是手段毒辣,讓皇上外憂內患的,身心俱疲。
雖然她還沒有見過皇上,可是,不知不覺地已經替皇上分憂起來。這也算是這皇上的榮幸吧。
這被人趕了出來,心情不能算是太好。在回廊上迎著夕陽與影子獨自徜徉,一絲孤獨之感油然而生。
本來預定能在皇上那裏呆到傍晚,卻讓杜月兒從中攪和了,平白空出了這一份閑情。
“有空的時候,要來找我玩哦。”忽然腦海裏響起了飛紅袖那殷切的話語,愣是嚇了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