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本官想到他們原來是利用本官的模型來迷惑你們的時候,你們也已經殺進來了。”林大人言下之意,像是責怪他們過於草率而衝動,失於審慎和殺人,不由連連歎息不已。

大家聽了也不由訝聲連連,惋惜不已;原來那東城門上的人頭竟然是假的,也難怪往來的人們根本毫不在意,連品頭評足也沒有,它竟然是一個陶瓷展覽會上的作品?飛紅雪則默不作聲地走到一邊去。

“侵占期間,他們沒有殺過一個人?”唐槿雲也臉有愧色,但還是忍不住再問。

“沒有。”林大人連忙肯定地搖了搖頭,“那人姓諸葛,名本勝,自稱諸葛先生。一直以來待我如官,除了自由,有什麽安事的瑣事兒都跟我溝通,善待百姓,減賦免租;連這幾天審案的犯人,也隻是全部收監,沒有當下斬立決。”

當下,唐槿雲腦裏“轟”的一聲巨響,身子搖晃了一下,差點兒就跌倒在地。他們這一次徹底上了那個諸葛先生的當了。隻是一個人頭,便引得他們先行殺起,接而引起其他地方的流血事件,從此,這國家可就多災多難,民不聊生了。而這一切竟然源於他們,出自他們的衝動。

外麵由著捕快們收拾,把活捉的那些蒙麵人都一一押入監牢;他們一行和林大人重入衙內,喝茶定驚,這時,捕快也請來了這安城的守備大人何大人。

原來,當日諸葛本勝一夜奪權,曾經有勸過他投降,他隻好一直托病不出,靜候朝廷派兵來攻,這時候,諸葛本勝也勸說了他的士兵,把願意歸降的收編,不願意的解甲歸田,一下子把他這個何大人架空了兵權,成了一個有名無實的守備。

當晚,大家也一起商量,要不要立即把這事兒報上朝廷,讓朝廷再派人前來追擊和安撫人心,維護穩定。

飛紅雪卻認為沒這個必要,“這城城主還是林大人你,守備大人也沒變,今晚也隻不過死了幾個人,抓了幾個賊,頂多先關押著,等全部劫匪都清理了,再上報邀功也不遲;明天重新貼榜安民,召集士兵嚴加訓練,還不是如常一樣?何必驚擾皇上,為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林大人和何大人想想也是,這損失也不大,損壞的東西幾天就能修好,士兵還是可以召集,很快一切也會如常,倘若驚動了皇上,他們被革職查辦是小事,抄家殺頭也說不定。

這一點,任誰都知道其中的利害。但是,倘若為民著想,還是上報的好。唐槿雲見飛紅雪堅決不報,也是沒有辦法;白昭南他們一行無職無權,隻是隨行,也不加以任何反對意見,反正這其中的利弊得失,飛紅雪倒也權衡得恰當,要是到時候皇上責怪下來,他也能夠以功抵罪。

這一夜,他們夜宿城衙,各懷著心事而匆匆睡去;但城民的議論則在這戰鬥偃息的時候,才像一夜開花般悄悄地在各個角落裏開遍。

翌日,林大人已經盡早貼出皇榜,昭告全城,以撫民安;可是,人們看著飛紅雪他們在街上巡邏安民,仍然敬而遠之,唯恐閃避不及,仿佛他們反而成了侵占安城的盜賊一樣。

“唉,”飛紅雪倒是不明白,“這城裏麵明明有反賊坐堂,我身為朝廷命官,出生入死地衝進來,把他們趕走,抓住,他們不感激我們也算了,怎麽反而視如惡魔了?”

這一點關於政治關於人心的學問,唐槿雲也不太懂。特工所有的訓練隻是針對著敵方最新的防禦和武器,如何找到空子鑽進去竊取機密及摧毀它們,最後保護自己安全撤出,才是要點。那些事後人們的反應,則是警察的事,他們是不管那個後果有多嚴重的。說起來,這樣做也有點不擇手段了,但犧牲小我,為了人民,她們的犧牲和成功的決策是值得的。

“他們現在也許不理解,過上一段時間,也許會明白你的苦心了。”如果把特工的執行原則套在飛紅雪昨晚的兵貴神速之上,唐槿雲倒也可以說的通,於是,她也隻好這樣勸說他了。

飛紅雪聽了,冷酷俊美的臉上才緩緩浮起了一絲笑意。這件事上,他可是全程為民著想,沒有半點為自己,他進來抓人,遇賊殺賊,又沒有傷民,哪點做錯了?

得到唐槿雲的理解,他的心也不由為之一寬。正在這時候,遠處有一捕快飛馬而至。

那捕快在他們的跟前回報,“稟兩位大人,那群劫匪一行逃去了溪城。”

“再殺去溪城,這一次,連溪城城主也要一並抓起來!”飛紅雪聽了,不由恨恨地說,昨晚他飛身射入公堂,殺退兩邊阻攔的高手,一把揪住了那個諸葛本勝的頭發,正想要挾其他人放下武器,兵不血刃,不料,那個諸葛本勝的頭發竟然一下子滑落在地,倒讓他頓時淩亂在風中。

“你還要去嗎?”唐槿雲想那個諸葛本勝此行退去的溪城,那裏可是連城主也是他的人了,更加的兵馬強大,憑著他們一行幾千人,能夠與一城人匹敵嗎?

“幹嘛不去?我們的任務就是緝拿他們,他們去到哪裏就追到哪裏。”飛紅雪不由在街上也高呼起來,“當下更要趁熱打鐵,趁著他們兵敗如山倒,士氣低下,咱們一鼓作氣,把他們全部殲滅或者抓獲,那可是大功一件!”

“對,把他們一把殲滅了!”後麵的隨行捕快昨晚也殺紅了心,頓時熱血沸騰地跟著高呼。然後,飛紅雪吩咐下去,重新把捕快召集起來。

可是,他們真的兵敗如山倒了嗎?唐槿雲想起了諸葛先生那從容不迫地逃走的樣子,絲毫也沒有狼狽不堪的樣子。這溪城裏也說不定是他的另外一個陷阱,飛紅雪就這樣冒然而去,說不定還是會吃虧。

便轉身問白昭南,白昭南也點著頭沉吟地說,“昨晚看他們胸有成竹的樣子,恐怕也早在路上設下陷阱等著咱們,冒然前去恐怕凶多吉少。”

她欣然地點了點頭。想不到白昭南跟她的想法也差不多。根據他對這時代的政治和這時代的地理的認識,她也馬上勸說飛紅雪,“還不如回京稟明皇上,再由皇上派大軍出來,我們從旁協助,一鼓剿滅。”

飛紅雪聽了大搖其頭,“不用!他們加上溪城的守兵也就幾千人,我們加上這安城的守兵也有七八千人,人數上多他們一倍;每一個捕頭都是響譽天下的高手,這場仗論兵論將,他們都不是我們的對手,用不著麻煩皇上。況且,皇上如果知道咱們占了優勢還要他勞師動眾的,這不顯得咱們沒用嗎?”

飛紅雪調轉馬頭,又回頭瞥了一眼,說:“你們要是怕死的話,就在這城裏呆著,花天酒地地等著我們凱旋歸來吧,我現在馬上就去請守備大人合作。”

說著,得意輕叱,朝著校場飛馬而去。

“怎麽樣?”唐槿雲想昨晚諸葛本勝就說她多管閑事了,因此挑起了戰端,這次她要是再去的話,那不就更加陷黎民百姓而水深火熱之中?可是,要是不去的話,她又勸不住飛紅雪明知道可能會有陷阱,仍然執意要去的信念,心裏也擔心他會出事。

一時間心裏陷入了情感的泥沼,茫然不知所措。便把這決定交給了白昭南代勞。

白昭南卻不以為然地哈哈一笑,“沒有怎麽樣的,他想要幹什麽我們管不了,也阻止不了,我們隻要保護你就好了。”

其他兩人也點頭頷首,表示願意一路跟隨。

唐槿雲不由心頭一熱,這三個人還真的義薄雲天,兩肋插刀呀。不行,這一次,她除了去保護飛紅雪,也得讓他們去立功。

“那,就去吧。”她心裏仍然放心不下飛紅雪,說了這句話後,她心裏就舒坦多了。

大家也隻好隨著她的感覺去了。

不一會兒,他們就在安城的西城門外,和一眾捕快候來了飛紅雪和安城守備何大人的三千多兵馬。

合起來,他們就七千來人,決意一起再逼近溪城,殲滅劫匪,緝拿城主,把那裏的黎民百姓從水深火熱之中拯救出來。

於是,一路上,捕快走在前,士兵走在後地群起策馬,直奔溪城。氣得後麵的何大人搖頭歎息不已。

此時,已經是暮冬時分,積雪漸溶,春回大地。天空已經變得薄明高遠,不再是經常黑壓壓的厚厚積雲。

忽然,天空中紅點一閃,“咿呀——”一聲尖嘯嬌.叫,響徹雲霄,嚇得眾人一愣。

卻原來是那“夕穀”時遇見的紅鸞。原來它一直都尾隨著唐槿雲上京,隻是京城太大太多亭樓了,它無法降落,隻能停留在郊外覓食,靜候唐槿雲出現的身影。

此時,在這大地上又看見她策馬狂奔的身影,它不由歡喜得又聞羽趕至。那根白翎,始終是它身上的羽毛,和它有著奇特離奇的關係,它所散發奇特的氣息,更讓它能夠在千裏之外也可以嗅著。

唐槿雲也很高興再次看見它,隻是這幾天來,她也太忙了,簡直沒有時間抬頭一看。此時看見紅鸞飛來,又唯恐它驟然一降,驚散了隊形,連忙從背囊裏抽出那根白翎,朝它盡力揮了揮。

那紅鸞果然靈氣逼人,很快便明白她的意思,隻是一路隨行,最終也沒有降了下來。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繼續策馬朝溪城奔去。

唐槿雲微笑著收回了那根白翎,本來,她隻想著它挺好玩的,不料,它還能夠讓她綠絲還原黑發,更想不到這白翎還有那等迷暈人的功效。

想到了自己中毒的事,她的心忽然無原由地一痛,險些讓她墮下了馬。難道,這隻是一時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