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趕快把他抱出去,大清早的就嚷開了,擾我清夢。”忽然,裏麵又傳來一聲鶯叫,卻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是,主子。”隨著裏麵一聲應喏,兩個約莫十五六歲清秀的宮女也應聲開門而出,中間又走出了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老宮女,手裏抱著一個裹得像粽子的幼兒,嘴裏不住的哄慰著。

可那幼兒偏不受哄,一出門檻,更是扯開喉嚨,拚命地哭著要娘,那聲浪簡直要把所有秀女的耳膜也震聾為止。

唐槿雲此時就站在旁邊,冷眼地盯著她們,見她們屢屢地哄他不停,不由得一個忍無可忍,便說:“請問,我能夠抱他一下嗎?”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抱他?”那老宮女不由警覺地把幼兒摟得更緊,她的老耳膜可就不怕那小家夥的聲浪轟炸。

唐槿雲莞爾一笑,“一個新進的秀女而已。”

“你憑什麽抱他,”那老宮女想她隻是一個無職無權的小宮女,臉上不由浮現一絲不屑地問,“你想要對他幹什麽?你想要盜走皇子嗎?”

“我隻不過想幫你們哄哄他而已,既然你們懷疑的,那就隨著他哭吧。”唐槿雲也知道這從皇後宮裏抱出來的小孩斷不會哪家的流浪兒,見老宮女不相信她,她也是笑了笑,可還是忍不住忠告她,“不過,可不能讓他吸入太多的生風,要是在體內形成了邪風,發生肚子疼是小事,發生驚厥的話,就嚇死你們。”

聽說會發生驚厥,那三個宮女也不由嚇了一大跳,臉色頓時蒼白如紙。

“你,你有辦法?”那老宮女也顫聲地問她。這也難怪她,雖然年事已高,可是對於小孩子的事兒,可也是頭一次,這兩年來,這個小鬼頭給她們吃的苦頭還少嗎?

“這個要讓我抱一抱才好說,沒抱過不好說。”唐槿雲依然笑著說。

那老宮女又把她打量了又打量,審視了又審視,這才緩緩地把仍然哭喊著小家夥朝她遞過去。“可不能摔著他,要不,你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賠!”

唐槿雲笑著雙手輕掐住他的雙腋,一把接過了他,那個幼兒似乎感覺已經轉到了另外一個不同的人手上,不由戛然地把哭聲一頓,頓時讓大家心花怒放——這小家夥居然不哭了。

唐槿雲細看了一眼這手上的幼兒,肉乎乎的小圓臉上小嘴呶呶,滑如凝脂的小鼻子上麵鑲嵌著兩顆晶亮烏黑的‘黑葡萄’,也同時愣是骨碌碌地盯著她,唐槿雲就能夠從那眸子中看見自己清晰的倒影,那梨花帶雨的睫毛,修長而黝黑,一眨一眨的,不知怎的,總能挑起人家心裏麵的一絲絲心酸的感覺。

這個皇子,就是香苗師姐曾經想要偷盜的娃嗎?瞧她多可愛呀,她怎麽能夠忍心偷走這麽可能的小精靈呀?

“哎喲,我的娃,不要哭了,再哭就不帥了……”唐槿雲情不自禁地輕輕地吻去他臉上條條的淚痕。

不料,她剛親完,那老宮女便一手把皇子又搶了回去,驚恐萬狀地盯著她,顫聲地說,“你,你的娃……”

那皇子本來也一愕的,但被她們一搶之下,又陡地“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聲浪比剛才的似乎還要大。

“侍衛!侍衛……”其他兩位宮女也連忙朝外麵喊來了侍衛。

侍衛十萬火急地趕到,她們便一把指向唐槿雲,厲聲地說:“快抓住她,她要把皇子搶走……”

那些侍衛立馬把唐槿雲給團團包圍了起來,喝令著她跟他們走,其他秀女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呆住了。

唐槿雲也不由一愣,這哄小孩的,不是這樣子的嗎?我連男朋友也沒有,哪會有個這麽大的孩子呀?況且,我的孩子怎麽會在這皇宮裏呢?

這老宮女也太過敏感了吧?平時她們不用這麽親昵的話跟孩子溝通的嗎?也難怪孩子那麽討厭她們了。

正當她也無所謂地要隨著那些侍衛而去,忽然,中門大開,一位鳳冠錦帔、華麗尊貴的女人赫然出現大家的眼前,大家見了,侍衛和那些宮女也不由得趕忙朝她跪下宣喏,“拜見皇後娘娘,原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包括那些新來的秀女,也不知就裏地見人家跪她們也跪了下來。

皇後隨著宮女鋪就的大紅地毯,由兩個宮女輕抬著手,緩緩地走出來。

“誰要把皇子搶走了?”踏出門檻後,她目空一切地在唐槿雲的頭頂上一掃而過,聲如鶯啼地緩緩逸出。

“是她……”那老宮女還沒有指正唐槿雲。

陡地“啪”的一聲脆響,響徹這個寢宮的裏裏外外,直拋天際,連樹上的積雪也似乎被震蕩得簌簌落下,寒風也在這一刹那凝住了調皮的速度,墜落在大家的心坎裏激烈的回蕩再回落。

就在這瞬間,那老宮女老臉上多了三道紅紅的指痕,不僅是她,就連大家也被駭得驚愕地盯著皇後,久久也說不出話。

“給我拉,拉下去淩遲處死!”皇後這時候鐵青著臉,渾身也被氣得不住的顫抖。其他宮女連忙下跪請求她息怒。

她親自一把抱過皇子,把正要跪下去求饒的老宮女一腳踹開,“沒得求情!立馬絞殺!”

當下連下兩道封殺令,那些侍衛也不敢有半點怠慢,連忙跑過去一把架起早已癱軟無力的老宮女,任她眼裏滿是悔疚的淚水。

也許她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皇後怎麽樣也不可饒恕的錯誤,也許不知道,可是,這一下子她難逃一死卻是肯定的。

“還有誰說過‘她要把皇子搶走……’?”皇後似是發了瘋似地劈頭就問剩下那兩個年輕的宮女,那兩個宮女早已經癱軟在地,哆嗦著不住地求饒。

“不說就兩個一起絞殺!”皇後倒是寧願殺錯也不放過。

“是她,是她說的……”另外一個一直沒有吭聲的宮女為了活命,頓時把那個指使侍衛捉拿唐槿雲的宮女供了出來。

“慢著!就算說了,也不至於死吧?”這時候,在一旁冷看皇後毫無矜貴、潑婦罵街般地要殺要砍,唐槿雲也實在看不下去,便大膽地出來勸阻。

“你說什麽?”皇後像個豎起翎毛的鬥雞,鐵青著臉四處找人辱罵,聽見聲音,不由回望她,見還有侍衛圍在她的身邊,想必她就是那個抱過皇子的秀女。

唐槿雲則淡然地笑了笑,隻好用慢速再說一遍,“我說,不就一句話嗎?大家很快就不記得了。”

“你就是那個抱過皇子的秀女吧?”皇後想她才是令她發怒的源頭,也不由怒不可遏,可是,又一想,眼前這小小秀女倒是有何能耐,能輕易地讓她們主仆相鬥?不由捺按下性子,把唐槿雲上下打量了一番。

卻看見唐槿雲笑著點了點頭,大方地承認了她就是那個惹事的人。

但聽見她的諫言,皇後也不由一愣,心裏暗想,這好尖銳的話呀,直接頂到她的心上,她就為了那句話而殺人滅口,這秀女竟然說不記得了?這哪來伶牙俐齒的秀女?

不由指著地上的宮女質問唐槿雲:“那你還記得她們剛才說過什麽了嗎?”

“不記得了!”唐槿雲哂然一笑,然後也回頭大聲地問大家,“大家還記得不?”

“……不記得了……”大家見她這樣一問,也隻好順著她給的答案囁囁喏喏地宣喏,包括那些跪著的侍衛和宮女,他們當然想趁著這個機會免去責罰,可同時又擔心答的不好,皇後會報複。

唐槿雲卻很是滿意,轉頭又對皇後微微一笑,“瞧,我早說了,這麽一句平常的話,大家會很快就不記得了。”

皇後自然也聽的分明,但聽她們都聲稱不記得了,也就是有意要替她隱瞞今天這件事,不對外張揚,如此她的怒氣也消了大半;轉眼唐槿雲的臉上,倒是佩服她的伶牙俐齒,一句話讓為她們全部人開脫了。

“你倒是挺大膽的,敢這樣對本宮說話?”可是,這樣說來,憑著一兩句平常得很快就忘記的話,而要殺要確那兩名宮女,倒顯得她氣量狹小,蠻橫無理了,她可怎麽接受得了?不由轉而又惱羞成怒,殺意又起。

唐槿雲也看見她氣消了一半的表情,可陡地轉怒,她一時也沒有明白過來,隻好再替那兩人求情,“我隻是想皇後免生殺戮,為皇子多積福德而已。”

皇後回望了懷中仍然噘嘴嚎啕的皇子,眼神裏忽然閃過一縷怨恨的神色,卻被唐槿雲一無餘遺的全部接收了去。

皇後眼光轉落那兩個不爭氣的宮女身上,不由又咬牙切齒地罵起來:“死罪可免,活罪難恕!兩人都處以勾脷之刑!我不想再聽見她們胡言亂語。”

“謝,謝主隆恩,謝主……”兩宮女頓時淚如雨下,搗蒜般朝皇後磕頭不已。似乎一下子,她又成了她們的再生父母一般。

“哼。”唐槿雲不由對這般奴顏婢膝的態度嗤之以鼻,在特工訓練營中,她也被同伴試施以其他極刑來模擬著敵人的逼供,那是絕對不能吭一聲的。

既然皇後已經收回了死刑,她也算是完成心願,便想轉身走向供水點,準備再去提水。

“慢著,”不料,皇後卻猛然回首叫住了她,著那些侍衛趕快把那兩個宮女拖下去施刑。怒氣這才在她的臉上一點一點地消退,那粉臉杏眼緩緩地變得和藹可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