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走進了那間廂房,看見裏麵的宮女正從廂房的另一麵端來熱水,替房中的水桶換水。

有一位和藹可親的老宮女走過來,溫柔地要求她褪去全部衣裳。

她也警告她們,不許動她的黑皮緊身衣和背囊,她們都笑著應允了下來。她這才放下背囊,緩緩地解下宮裝,褪去黑皮緊身衣和內衣,展露出一身完美無缺的曲線。

老宮女笑了笑,讓幾個宮女過來,把她扶進了浴桶,然後手手腳腳都憑她們輕揉.搓洗,把整整大半個月下來的垢泥也搓的幹幹淨淨,那肌膚哪有不水嫩鮮紅,宛如蜜.桃。

一番舒服之後,老宮女便請她出浴,她這才有點緊張地站起來,準備看她怎樣檢查?

不料,大家也愣著看了她一會兒,半晌,老宮女才說:“怎麽了?還不穿上衣裳?”

唐槿雲的黛眉也不由微微一蹙,“不用檢查了?”

“已經檢查了,確定你還是個處子。”老宮女又笑了笑。

已經檢查過了?是什麽時候,她怎麽不知道的?下身貌似也沒有翻過呀?唐槿雲帶著一連串的疑問,拒絕了她們的內衣裳,重新穿上了自己的內衣和緊身衣,卻換上她們的新錦袍。儼然如獲新生一般,朝氣逢勃地挺胸走出廂房,被轉到了右邊的那一排,並立在飛紅袖的後麵。

偶爾碰上另外一隊令狐煙和杜月兒鄙夷的目光,卻是微微一怔。轉眼天際,此時黃昏已經來臨,環顧四周,仍然沒有出現飛紅雪的影子,不由得升起一陣幽怨。

唉呀,你怎生這麽沒有情趣,不來帶我出去,起碼也來跟我分享一下你的榮耀呀。

通過這一次檢驗,挑去了二百多人,剩下的不到1000秀女,老宮女還每人分派了一個香囊,裏麵揣有十兩銀子,讓她們這幾天買些胭脂水粉打扮打扮一下,可以自由的活動。

“不用幹活?”她不由驚訝地問飛紅袖。

“嗯,”飛紅袖猜測這可能就是晉嬪的階級,通常在這段時間裏,會有太後的線人太監觀察記錄她們平時的行為,看她們還有哪一些優點適合當嬪妃;這一次皇上選秀女,是因為皇上新登基,後宮就一個皇後,其餘嬪妃宮女全是先帝的,他當然不會要,而要甄選新的嬪妃、貴人、美人、才人等。

“總之,這段時間更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就是了。”飛紅袖也拿不準,就這樣提醒她。

這對她卻挺有難度。從小到大她除了練功,研究精準的世界拳術之外,還沒有這麽刻意地去討好某些人,特別是這高高在上的皇上;飛紅雪告訴她,要低調,不要引人注意,讓人發現。

那麽,她要是亂甩亂扭的,倒可是無法晉升嬪妃,就擔任一個默默無聞的宮女就可以了。

到現在為止,她還是對飛紅雪充滿了信心,相信他一定能夠把自己帶出去。

這一晚,老宮女就安排她們住進另外一排八人同住的小廂房,也總算是比昨晚那個小禮堂般的廂房好多了,裏麵有炕床,火爐的,溫暖如春。

然而,飛紅袖卻沒有分到跟她一起同住,和她同住的全是不認識的其他隊的秀女。眼看著其他秀女笑嘻嘻地分享今天各場甄選的感受,為甘心成為這個皇朝的工具而沾沾自喜,她情願呆望四周的磚瓦柱木,感受著回到一個女特工孤單露宿的歲月中去,昏昏而睡。

夜半時分,正當睡到半夢半醒之間,忽然感覺有人在扯動她纏繞在指的背囊,不由得陡地掙起床,瞪眼來人。

但見來人卻是一個中年宮女,尖腮長臉,正驚恐地盯著她,“你這裏麵是什麽東西?宮裏麵是不允許秀女帶東西的,我要搜查一下。”

“不可以!”唐槿雲嚴辭地拒絕,還一把拍開她的手,把背囊搶了過來,可憐那宮女,連拉鏈也不會開。

“你,你敢打我?”那宮女不由一下子氣瘋了,把她的被子扯到地上,氣呼呼像一個發了瘋的母雞,“我是這裏的管事,你敢以下犯上?”

要是以前的唐槿雲,早在她的被子還沒有扯到地上的一瞬,就保管她血濺五步,魂歸西天。可這一次不知怎的,她卻沒有這種的衝動,她隻是說:“誰叫你動我的東西了?”

“我一定會把這事告訴總管去的,”那中年宮女一邊罵,一邊收去她的被子,“今晚你就別想在這裏睡,到外麵去睡吧。”

說完,使出吃奶的力,把她的被子扔到了門外麵去,還氣焰囂張地站在門旁,回瞪著唐槿雲,似乎她不出去睡,就會一直這樣瞪下去。

唐槿雲心中知曉,一刀把她解決了是一件很輕易的事,可是,這一定會招來皇宮的調查以及捕快的追緝。這些她都不要緊,她隻是擔心就此會影響飛紅雪的官途,有可能兩人會在某一天,出現敵我對峙的情形,這才是她不想發生的情況。

低調。飛紅雪叮囑過的,隻要保持著普通人的做法,就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引得被皇上所發現。換句話說,如果不殺了她滅口,就隻好乖乖地聽她的,滾出去睡。

那麽,普通人麵對這樣的侮辱,會怎樣做?這可把她難住了,她長了這麽大,可是沒有人敢扔過她的被子,扔了以後,她還不懂得該怎樣處理呢。

“好吧。我出去就是了。”她覺得,順著那宮女的意思應該就算是低調了。

“哼,最好躲到暗處去睡。”那宮女在她的身後還不忘了叮囑一句,“咣”地一聲大力地閂上了門。

唐槿雲在這冷冽的夜色中,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俏立在走廊上,仰臉迎著嗖嗖吹來的寒風——這夜的感覺是多麽的美好,以前,她大多數都是夜晚出去執行任務的,這感覺又怎麽不讓她懷念?

可是,隨著寒風的凝冷,隻是那麽一張衾被,她真的要在這宮廷一角落裏瑟縮過一晚嗎?

當然不!唐槿雲瞟了一眼那皇宮外的酒肆幡旗,像揭開鍋蓋一瞬間似地在夜色中飄動,送來陣陣令人垂涎欲滴的酒菜香氣。

“算吧,這裏不讓睡,就睡酒樓吧。”寒風吹過,在她那微微一渦的笑臉上打了個旋兒。

她陡地暗提真氣,微微一提,人頓時也如一麵酒幡似的斜斜飄上對麵的屋頂,靈貓般似的在屋頂中輕掠而過,那些守在屋頂上的禁衛也渾然不覺。

越過七八丈的宮牆,唐槿雲的身形也如一片落葉般輕輕地降落在街道上,微塵不揚。

此時,街道上的酒肆客棧仍然大紅燈籠高懸,那些賭場青樓尤其是人聲喧嘩,這京城確實是京城,不僅遍地都是酒莊寺院雁塔,連夜晚也是熱鬧非凡的不夜天。

趁著下午發放的十兩裝扮資費,她選了一間大紅燈籠高高掛的“京東味酒樓”,一問之下,上等客房一兩三錢銀子一晚,在唐槿雲看來不是很貴。

她大方地從香囊裏掏出二兩銀子,把找贖回來的七錢銀子給了店小二做小費,店小二馬上屁顛屁顛地在前麵帶路,順便還殷勤地要贈些酒菜給她暖身,她也欣然應下。

不料,路過一間很是吵鬧的廂房,她恍然聽見裏麵的聲音很是熟悉,不由得訝問店小二,“這裏麵的是什麽人?”

“哦,回小姐的話,裏麵是幾個別處來大官爺,要是他們吵著你,我可以叫他們小聲一點。”

“不用,”唐槿雲微微一揚手,又側耳細聽了一番,不由心中一動地說,“我倒是想進去跟他們打個招呼。”

“哦,哦……”店小二半信半疑地輕敲了幾下門,裏麵的人聽了,陡地一喝,“誰,進來!”

店小二這才瑟縮著推開了門,對裏麵的人說,“不好意思,打擾了。”

又低聲地對唐槿雲說,“小姐客官,裏麵請。”

“有事麽?”裏麵的人似乎都喝高了,普通一句話也像是從喉嚨裏吼出來的。

店小二正不知怎麽回答,唐槿雲卻一把止住他,上前去,用腳挪開了一張圓墩,對店小二說,“是我朋友,你可以把我的酒菜端到這裏來,另外,給他們再加點酒吧。”

說著,又從香囊裏翻出一兩銀子給店小二。店小二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關係,隻好見錢辦事。

“你……”那房中的三人見著了唐槿雲,不由一起站了起來,對她的到來都不由大感震驚,“是,是亙小姐……”

馬承宣最是記得她,白昭南一驚之下,他便能馬上喚出唐槿雲的假名,三人的臉上此時不僅滿臉紅光,還雙眼大放異彩,綻開了久違的笑容。

“亙小姐,不是在宮裏……”白昭南見著了她,不由得又奇又喜。

“嘻嘻,被人攆了出來了。”唐槿雲莞爾一笑,頓時令這間廂房春色滿園,令到三位快捕大人心頭也不由為之一愕。

“誰?誰敢攆亙小姐,我白昭南第一個就不放過他,”白昭南聽了不由激動得振臂一呼,馬承宣連忙要求他小聲一點,他還是繼續罵,“我管他是天皇老子呢!”

“算了,神捕大人也吩咐我低調一點了,我就不跟她們搶那些冷炕頭,出來找我的絲綿錦被好了。”唐槿雲坐了下來,嗬嗬一笑,很是感激白昭南的仗義執言。

“神捕……”可是,白昭南一聽見飛紅雪的稱號,不由得眼神一黯,轉手跟楚問天碰了杯沿,仰天就是一飲而盡,然後喟然一歎,呆望著屋梁,久久地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