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槿雲就是不太肯定,才這樣情願瑟縮在車廂裏,靜候著腳踏京師的一天,飛紅雪能夠給予她一個正麵的答複。

靜候了一個晚上,一路上蒙麵人再也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他們也算是行走的相當順利,隻可惜了那些捕快們,把神經都繃緊了一個晚上。

而那些隨後監視他們的人也好不了哪裏去,都在清晨裏亂找個地方,昏昏睡了過去。

用了早膳,馬車緩緩地迎著朝陽映雪的美景,雄糾糾地迤邐而去,拉下一道道頎長而矯健的車影,信心十足地朝京師進發。

大家的臉上也露出了舒心的歡顏,隻要再翻過幾個嶺,告別了安城的界域,就是天下之最,京城之地了。

唐槿雲用完早膳後,無所事事,也假寐了一會兒,再在朦朧中醒來,拉開窗簾一看,風雪不知在什麽時候停了下來,陽光普照著大家喜形於色的臉上,緩緩而行;心裏不由暗叫一聲慚愧,這麽平靜的早上,可不是什麽吉利的時辰。

眼下不足一天的時間就到京城了,要是蒙麵人再不下手,那麽也就等於他放棄了;可是,前幾天還那麽勝券在握的樣子,他怎麽可能在這麽關鍵的時刻無端端就放棄了?

這蒙麵人會是這樣的人嗎?唐槿雲當然不相信,所以,這就是她真正擔心的原因。

這安城的盆地不算太難走,就隻是那“盆邊”的地方需要上陡坡,需要捕快下馬推一把。翻過了一道“盆邊”,接下來就是一路的下坡,倒也挺輕快的。

然後很快就溜進了一個小樹林,樹林裏麵漾著瀲灩的日光,積雪不時被它化為滴滴春流,擲地有聲,煞是動聽。

忽然,前麵豁然開朗後,唐槿雲也幾乎同時在窗裏探出了半個身子,把身子拉得直直的。

那路麵上的直路,一望不到二三裏,此時卻像布滿棋盤似的,置放了不少軍隊交戰用的拒鹿馬、拒馬鹿角等,一直綿延到路的拐彎處,看來還遠不止眼前這些呢。

前麵的捕快已經有人正在那裏猶豫不決,不知該下馬把它們搬走,還是讓馬直接躍過去。

“報!神捕大人,前麵布滿了拒鹿馬!”有捕快趕緊飛馬來報。

“什麽?”飛紅雪聽了不由一怔,連忙舉目遠眺,卻發現前麵的路上果然堆滿了拒鹿角,馬車要想通過去,根本就是不可能。

“都給我搬走!”他當然知道這肯定又是那群人的伎倆,當下馬上傳令下去。除了這個辦法,也再沒有其他更直截了當的方法了。

白昭南在前麵馬上組織一些捕快上前去搬,他還一馬當先,手中寶劍連連翻飛,劈上那些滾圓的木條上,但見劍影所到之處,木段分崩離析,木屑紛飛激濺;其他捕快也隻有在一旁把碎屑扔到路邊的份兒。

可是,這樣子似乎更加麻煩了,這一路上不止二三裏的拒鹿馬,就算讓白昭南一路劈下去,那恐怕也要兩三天時間才能劈得完,那時候,離到京師的期限也快到了,那群未知搗蛋的人會就這樣子簡單地用拒鹿馬阻住他們,憑他們隨意地劈嗎?

“再多些人,全部捕快一起上!”沒辦法,要是這樣由著白昭南一個人劈,他們也未必能夠守得了馬車,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全部人一起上,盡快把障礙搬走,讓馬車盡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當下,楚問天和馬承宣等捕頭也各自帶著自己的捕快,縱馬從唐槿雲的眼前飛馳而過,也學白昭南的樣子,一路撥劍飛劈,一邊踢開,眨眼間已經劈開了十數個,馬車也得以緩緩前進。

“這不太好吧?”唐槿雲懂得這個機關的意思,這就是蒙麵人深謀遠慮的地方,他主要就是為了要留下馬車,至於那些捕快什麽的,都可以自行逃跑,以達到他兵不血刃的效果;如今,那些捕快都被集中到一邊去了,那可是很容易被人家從中間切斷,以達到奪取馬車的目的。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子,要是蒙麵人多人來襲,那剩下來一半的捕快恐怕也難以是人家的對手,最後恐怕也得和秀女們一起,乖乖地束手就縛。

殊不知,她話音未落,就在這刹那,兩邊樹林上麵的山坡上,陡地聳起了一大群人影,開始嚷著喊著地由遠至近飛撲而下。

這下子,蒙麵人果然出手了。並且正如飛紅雪和唐槿雲所想,一來就是數千蒙麵人,看來,他也被逼急了,要在這裏跟飛紅雪一決高下。

飛紅雪轉眼瞥去,心中也不由一怔,腦海裏頓時飛快地想著辦法,眼看就快要被包圍上了,這下子怎麽辦?

他不由又朝唐槿雲的方向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可是,卻隻能看見那微顫的窗簾在抖動——唐槿雲已經不知在什麽時候隱入了車廂中,讓他來不及問她為什麽,為什麽不在這時候出手幫助他。

說是遲,那時快,還沒有等他想到辦法,在樹林裏已經有兩道人影倏地淩空飛來,挺著寒氣逼人的兵器,直朝他全身大穴刺來。

當下,他的身邊已經沒有其他捕快了,就剩下他一個,他連忙一夾馬肚子,馬兒忍不住劇痛,瞬間朝前麵挪了一下,讓他在馬背上逃離了那致命的一擊。

然後,那白馬便馱著他,飛快地朝前麵奔去。後麵那兩個蒙麵人也在後麵利用輕功,緊追不舍。

“什麽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皇上的秀女?”當跑到捕快們這一頭,白昭南陡地從天而降,一橫寶劍,淩厲的劍氣撕裂著空氣,嗚嗚地朝奔他們而去。

那兩人大吃一驚,連忙煞住身形,舉劍去擋,陡見“哧哧”兩聲細響,劍氣便在他們的劍刃上留下兩抹煙波,顫得他們虎口疼痛不已。

還不等他們回答白昭南,其他蒙麵人已經一擁而下,把一百多輛的馬車隊全部給圍了起來,馬夫也是萬般無奈,隻能誰贏了聽誰的。

“皇朝的八路秀女車隊,已經讓真正的皇上給全數成功解救出來了!世間上隻有解救民困,不勞民傷財,不強人所難的王,才是真正的帝王!”忽然,人群中響起一番宣讀,其他蒙麵人當下了一起高呼起口號來,此起彼伏,喧聲震天,還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群。

真正的皇上?唐槿雲在車廂裏,不由微微一怔。這蒙麵人還真的大膽子呀,真的打算跟皇上扛上了?

本來她還是在猜測,這蒙麵人能夠調動得了溪城的城主,那麽他的本事和權力還不比城主大嗎?那該有多大,那可不是皇上也是王爺的權力呀?但此時聽得真切,蒙麵人那一夥果然自稱自己是真正的皇上了。

飛紅雪他們聽了,也不由懵了眼。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真正的皇上,不是正在京師的勤政殿上等著他們嗎?這天下還有誰敢稱自己皇上,也不怕當場斬立決,誅連九族?

可是,那口號還一浪一浪地不停朝他們湧過來,他們想不聽得真真切切也難。

看來,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要搞篡位,在這時候自立為王,揭竿而起了。

也輪不到他們不相信,從溪城的詭異,到路上的可怖,再到這裏把他們攔截下來,還聲稱八路秀女車隊已經救了下來。

這全國八路秀女可都是他們捕快內部的事情,他們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恐怕還真的不止收買了溪城的城主那麽簡單,說不定他們現在嘴裏嚷的全是真的。

當下,他們麵對的可不是一般的強盜,而是一群反賊了。這下子,飛紅雪的腦袋還是一個頭二個大。

“搶回來!”當下他也不管那麽多了,趕緊招呼上馬承宣他們,便要動手去殺回去。這下子,要想奪回馬車,就必須一路打回去了。

可是,隨著又有五道人影在他們麵前籟籟落下,他們這個想法頓時夭折了一半。

“調頭,調頭……”那邊,蒙麵人已經停止了叫口號,著馬夫紛紛把馬車往來路趕;飛紅雪隻能眼睜睜盯著他一直戰戰兢兢、克盡己任的秀女車隊在眼前被人劫走,當下眼中一紅,便要一展劍勢,誓奪回來。

卻被白昭南和楚問天一把攔住,“神捕大人,你現在馬上就去京師求救,這裏就由我們頂著。”

說著,和楚問天、馬承宣一起在路上一字排開,正氣凜然地劍指眼前的七個蒙麵人。

“快走呀!”飛紅雪還要猶豫,馬承宣也不由急得連忙催促他。

“我……”飛紅雪隻好恨恨地收回了劍,朝那些蒙麵人嚷去,“要是敢殺我的一個秀女,我飛紅雪日後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你們以一償十!”

說完,轉身大手一揮,“全部捕快也跟我走。”

那些捕快當下也不說話,連忙沿著路邊沒有被拒鹿馬攔住的空隙鑽了過去,倉惶地直奔京城。

飛紅雪就在後麵押陣,不時回頭望著那些秀女車隊,心裏還是恨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