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兒坐上這輛車,竟然是她爹親自安排的?當然,她爹是城主,難道安排一個好的座位給女兒也沒有這個權力嗎?既然他有,那可就不值得去懷疑了,頂多也隻能懷疑他的私心,可是,父母對孩子的私心那算什麽秘密?
“令狐煙是有點可疑。”她向他稟報了這個以後,就連忙避開他那灼灼逼人的目光,縮回了車廂裏。
“那麽,幫我看好她吧。”後麵傳來飛紅雪的寄望和一絲渴望。
這幾天的突發的事件實在是太多了,他和白昭南他們怎樣忙也忙不過來,又要調和著其他秀女及捕快的情緒,要不是旁邊還有一個優雅嫻靜,寵辱不驚的她,他也許早就發瘋了。
回到車裏,唐槿雲的目光已經不期然地留意著令狐煙手中的笛子。今兒是間諜,可是到現在為止也沒有再采取任何實質的行動,影響不大,唐槿雲也隻好詐作不知,不把她揪出來;可是,令狐煙的笛子卻是兩次事件的引子,要是她再吹第三次,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麽樣離奇的襲擊呢。
所以,要是令狐煙再吹奏笛子,她肯定會第一時間把它搶過去。
然而,令狐煙好像很疲憊似的,用完了午膳,又開始睡了,懷裏抱著那支笛子,睡的很香的樣子。
這個樣子倒是令唐槿雲安心。無論她是假寐還是真睡,隻要笛音一起,她會毫不留情地揮刀削去,至於會削到腦袋還是笛子,那就看命運安排了。
她也閉上了眼,不到一個時辰,她們將會去到安城。聽飛紅袖說,安城應該還有一百多名秀女,收編了她們之後,再有二百裏就到京師了。
二百裏也就兩天的時間,她想,蒙麵人肯定不會這麽輕易地放過這兩天的。所以,她要養精蓄銳,以防他今晚就來襲。
果不然,在紅日西斜的時候,她們的車隊已經浩浩蕩蕩地接進了安城,得到安城城主林大人的熱烈歡迎,被安排到一間大酒寨裏麵,這裏貌似比隆城的“興隆酒寨”還要寬敞,看來,她們今晚倒是可以高床暖枕,睡上美美一覺了。
大家看了也都非常興奮,似乎都把之間的埋怨也拋諸腦後。這個當然了,一旦進了城裏,外有城牆保護,還有守備士兵,還有本城的捕快們,加起來,這可比在路上安全多了,那個心自然也踏實多了。
她們一下了車,就立即奔向館子裏,對著百般佳肴,大吃大喝了一頓。正想回房裏休息,卻被捕快們截住了,到院子裏集合。
飛紅雪已經叮囑安城城主林大人調來本城的官兵,把酒寨前前後後,門前屋頂,給圍了個水泄不通;並且,酒寨半裏之外,不允許一個閑人出入和窺探。
然後,白昭南走出來,向大家道出了一個為之震驚的辦法,自然也包括唐槿雲這個見識淵博的現代特工;她也不由為白昭南的方法折服得差點兒五體投地。
那些秀女之前的擔憂此時也在這個方法下得到了完全的解決,自然也一致的無話可說。
“到現在為止,這一路的五百秀女全部到齊,這個數目已經飛馬上報朝廷備案,誰敢在路上逃跑,一律可以先斬後奏!”末了,白昭南又辭嚴義正地通告一番,大家聽了,也不由為之一寒,此時,更是不能隨便離開了。
當下他們各自散去準備了一番,然後又回到車上,也不住宿,當晚繼續星夜趕路。希望後天的早上能夠趕到京城。
跟溪城的不同,安城的城主一路肅清街道,那些捕快在街邊、屋頂上站了密密麻麻的一排,絲毫也沒有一個閑雜人出現,嚴嚴實實地保護著他們出了城門。
此時,夜幕降臨,漫天飄雪,車隊又在官道中緩緩而行。車外的捕快們都添加了口罩和錦袍,把整個人也包裹得嚴嚴密密,隻露出兩隻狡黠的眼睛,一聲不吭地默默守護著車內的秀女們。
“回稟皇上,他們沒有在安城住下來!”此時,一個高高的山頭上,一個將軍模樣的人又走進一座營帳裏朝蒙麵人稟報。
“哦?”蒙麵人不由得心中一動,驚坐了起來,轉而沉思了起來,“難不成是她幫助了他們?”
“有探到什麽異常嗎?”過了一會兒,他又問。
“呃,”那將軍不由得一臉慚愧,卻也隻好繼續稟報,“沒有,那酒寨裏當時就被官兵圍了起來,酒寨半裏之外不許有閑雜人出現,我們的線眼很難混進去。”
“掩人耳目,非奸即盜,飛紅雪這一次又想到什麽辦法?”蒙麵人不由得站起來,來回的踱步沉思,顯然,飛紅雪這一次又夜不宿城,星夜趕路,讓他也不由得警覺起來。
“走,我要親自去路邊探查一下。”忽然他揮了揮手,便要舉步,這時候,旁邊那酷似唐槿雲的少女又默默地替他披上了錦袍,係上了圍巾口罩,才嫣然一笑,那笑意帶著幾分的擔心與關切。
“好了,路上要小心。”語氣輕柔,暖透心窩,蒙麵人滿心歡喜地點了點頭,當下便和將軍一起步出了營帳。
半晌,他們悄悄地摸近路邊,出現在一塊大岩石後麵,離車隊隻有兩三丈的距離。但見輪軲吱吱,馬踏碎雪,捕快不語,車內無聲,儼然一副墨守成規,紀律嚴明的隊伍,哪像昨晚那般亂哄哄的?
這飛紅雪到底給了什麽藥她們吃了,讓她們一下子就像平常一樣,安靜了下來?這會是那個亙小姐獻的計謀嗎?她可不像是那種輕諾寡信的人呀。
“留幾個人給我密切留意著他們,有什麽發現馬上回報!大家請隨我一起,馬上采取行動。”退回到樹林,他連忙吩咐隨行的官員。
“遵旨!”大家不由得朝他一揖到地,洪亮地一宣。
隨即他們的人影也消失在深重的夜幕下,開始去實行他們的下一個計劃。
唐槿雲很是喜歡這樣反複無常的路線,因為隻有這樣,敵人才無法揣測得到他們真正的目的。這本來應該在安城好好住上一宿的,卻還是要連夜趕路,一定會嚇了蒙麵人一跳。
但是,他們這樣加快了腳程要趕往京師,其實也等於在逼蒙麵人他們早日露麵,跟他們一決高下。
也就隻有一天一夜的路程,蒙麵人要動手的話,要麽就在今晚,要麽就在明天,很快,很接近了。
唐槿雲在窗下緊摞著令狐煙那支短笛,心情也不由得有些興奮起來。這一次對戰,到底是蒙麵人那邊會得償所願,還是飛紅雪這邊會一敗塗地呢?
她第一次不插手,卻置身於其中,這麽近距離地觀看兩隊人馬的明爭暗鬥,心情也不由得難捺心底裏的莫名興奮。
手裏那支短笛,是她剛才在酒寨裏問令狐煙討要的,明著是要欣賞一下它的造工,暗裏卻是洞察一下它裏麵的機關,尤其是那晚令狐煙故意掩飾的一部分。
她看見了,那部分赫然刻著一隻蒃書字體,她看的懂,那是一個“唐”字,對於這個字,她父親在她小時候就曾經教她認識任何字體的“唐”字,以增加她對自己民族血統的凝聚力。
所以,其他的蒃體她可能一個也不認識,就這個“唐”字,她已經看過無數遍,背過無數次,已經深入直達她的骨髓血脈,一輩子也無法磨滅。
但是,這個“唐”字出現在令狐煙的笛子上,又是什麽意思呢?她知道她現在處在的正是不知什麽時代的一個唐國,令狐煙會把國號刻在笛子上這麽愛國嗎?
這個她可不敢妄下斷定,也許是,也許不是。如果不是的話,那麽這個“唐”字又是什麽意思,她可沒有隨意把她唐槿雲的名字告訴過其他人,尤其是令狐煙;就算她那天聽見了她跟月娘她們交代了,也不可能這麽快刻上個“唐”字來巴結她。
更何況,這個“唐”字不是現刻的,上麵還塗有金漆,這車上根本不可能有這些現成的東西。
再就是隻有她那個情人也姓唐了。
可是,就她情人的姓,也需要這麽秘密,不讓人看見嗎?這悄然的不讓人見,那不是無私顯見私,越是讓人懷疑她的情人的可疑之處嗎?
這幾個可能性都有點兒荒謬得扯不到間諜份上,唐槿雲轉到窗外輕笑了笑,就一個“唐”字,她也沒有多大的發現,令狐煙又有這麽必要,把它藏著掖著嗎?
窗外,飛紅雪騎著白馬的側影映在眼底裏,卻是越發的消瘦,眉頭緊鎖著,攢成的“八”字任多凜冽的風雪也吹不開——這些天可真的難為他了。
唐槿雲也不由陪他輕輕攢起了眉頭,心裏泛起一絲絲疼愛。但是,憑著你的聰明能幹,也許能夠熬得過這一關吧。
飛紅雪佇立在風雪之中,陡地感到左邊臉頰微微泛起一陣灼熱的感覺,轉眼看去馬車小窗處,唐槿雲的眼眸猶如一個溫暖的炭爐,中間燃燒著一把星火,能夠直把飛紅雪的冰心灼得化為一泓春水。
“你還不去休息嗎?”唐槿雲被他一看,不好意思地收回了那眼神,轉而柔美地說。
“快了,呆會兒,楚大人會來跟我調更的。”飛紅雪疲勞不堪的身心,經由唐槿雲的溫言暖語,不由得為之一振。
唐槿雲躲回車廂內,暗歎了一口長氣。她也挺憋屈的,內心中那個問題,因為飛紅雪的公務繁忙,而導致遲遲無法得到他正麵的回答。他那個喜歡到底有多喜歡呢?
這一個能看穿她的柔韌,她堅強的人,能為了她而和皇上為敵,和天地分庭對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