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認為前麵那五種動物的出現是一個極為可笑的布局,那麽現在的大規模恫嚇,可是任誰也笑不出來了。
這時候,令狐煙也貼著板悄悄地摸了過來,直至摸到了今兒,今兒即時驚叫而起,魂飛魄蕩,“呀,媽——呀,我……”
唐槿雲連忙把她按回肩上,一把拉過令狐煙,讓她趴在自己的大腿上,她所觸過的全是冰冷的肌膚,蒼白的手指。
“雲姐姐……我尿了……”令狐煙抬起毫無血色的臉,朝她哀求地說,再無任何的羞赧。
那邊,杜月兒也是摸著榻板挪過來,不料,才挪了幾下,就挪不動了,隻能把手無限地伸長伸長,觸及飛紅袖,飛紅袖怕羞草似的很快地把身子卷起來,也沒有看她一眼,隻想貼的唐槿雲更緊。
“我……怕……”杜月兒也已經臉如土色,有氣無力地望向飛紅袖的秀女對唐槿雲求救,似乎她稍微對上唐槿雲一眼,眼角餘光也會瞥到桌幾上血淋淋的死兔。
唐槿雲手不能伸了,隻好把右腳伸到她的手邊,讓她觸之有物,稍為安心。但杜月兒一旦知道是唐槿雲的腳,不由如抓到一根救命草似的,快速沿著那腳也爬了過來,死抱著唐槿雲的大腿緊緊不放。
一下子,唐槿雲就被四個女子“製伏”了,一動也不能動。就連桌幾上死兔的鮮血已經緩緩地流下來,淌過她們的鞋底,她也不敢吱聲了。
外麵,捕快們已經勒令馬夫停下馬車來;馬車上那一聲聲的慘叫聲都轉變為撕心裂肺的慟哭聲,狼嗥鬼泣般驚天動地,整個車隊一下子陷入了慘絕的人間地獄,怨毒和咒罵的氣息彌漫著這隊馬車,飄雪落下也頓時化為血水。
秀女們大都是嬌生慣養的小姐,又身在異地,沒有父母家人在身邊,突然遭此血淋淋的場麵,觸發那種旅途上的孤獨和空虛,很快就讓她們進入了竭嘶底裏的瘋狂狀態。
“怎麽了?”飛紅雪也在此時揭簾而入,十萬火急地問,但見大家都趴到唐槿雲身上,隻是不斷地嚶哭和顫抖,當下心也放了一半,因為這車上畢竟有唐槿雲在,他也可以安心去安撫其他車的秀女了。
當下,他上前飛快地把桌幾上的死兔全收了起來,一起提走,臨到篷簾處,他驀然回首咧嘴慘然一笑,“幫我看好她們。”
說畢,也不管唐槿雲同不同意,便要轉身遁出了車外。
“有抓到人嗎?”唐槿雲及時地叫住他。
“沒有,”飛紅雪頹然一歎,“他們扔了就逃,她們又開始哭鬧,隻好先照顧她們。”
說完,就真的轉出了篷簾外,不一會兒,傳來漸漸遠去的疾蹄聲。
唐槿雲在心裏細細反芻他的說話和表情。既然是一場早有預謀的伏擊,扔的準自然逃的快,不是飛紅雪的捕快無能,倒顯得蒙麵人的手下紀律嚴明,訓練有素;大凡懂用兵者,最頭疼看見對方的士兵訓練有素,對方的將領智勇雙全,如此上下一心的組織,便可以稱得上天下無敵!
飛紅雪此時也陷入了彷徨的困境,在這寒夜中伸手不見五指,敵暗我明,一下子被敵人悄然無聲地包圍起來,朝車內扔進如此死物,他也肯定被嚇了一大跳,這雖然沒有殺一個秀女,但是,她們被嚇得半死,似乎要死的慘叫聲、慟哭聲,像數百隻無形的魔手,一一撕碎著他那顆繁忙勞累的心。
這抵禦外敵還不算最為頭疼,要是讓他知道了這秀女中,也混有蒙麵人的人,那還不叫他頭疼得死去活來?
唐槿雲想著,還是決定把這個發現隱瞞不說,她隻是希望,那些潛伏的秀女不要在這個混亂的時候再火上澆油,忙裏添亂就好了。
然而,天不遂人願,不一會兒,鄰車便傳來秀女嚷著要離開、要回家的聲音,其他車也唐槿雲聽了心中不由一沉。這下可糟了。人心開始惶亂,蒙麵人他達到了目的,飛紅雪可有的頭疼了。
眨眼間,吵鬧有如瘟疫一般一直傳染下去,其他車的秀女也開始鬧情緒了。外麵,飛紅雪和白昭南的聲音此起彼伏,不住地下著命令,風雪飄蕩,一時聽不清是什麽內容,但從其暴躁與焦急的聲音當中,卻感受到他們的驚惶無奈。
陡地,馬車上的篷簾一下子掀了起來,一連魚貫而入了三個她們比較熟悉的捕快,就是平時守候在她們兩側的捕快。他們一上來就取出碎布,替桌幾上,地板上的血跡抹得一幹二淨,然後,把碎布扔出窗外,就此靜坐在她們的對麵,緊張兮兮地盯著她們,如臨大敵。
“怎麽了?”唐槿雲被他們這樣子盯著,卻是感到渾身的不舒服。
中間那個捕快連忙朝她抱拳揖禮,道出原委:“稟亙小姐,是大人吩咐小的務必看好自己所轄的秀女,不能讓她們逃跑或者自尋短見。”
“哦,”唐槿雲也猜到他們就是這個意思,采用人盯人的戰術,不惜闖入車中,強行控製著她們的情緒,雖然有點兒尷尬,但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但怎麽隻有你們三個?”
那捕快解釋說:“袖姑娘是大人的妹妹,大人說自己看守能省下一個捕快;而亙小姐你飛天遁地無所不能,要不是你自己情願,就算我們四百名捕快也不是你的對手,所以,大人也說了,沒人能看管得你,隻能由你自行遵守當初的承諾。”
嗬嗬,唐槿雲心中不由一下子樂開了花。總算你們也有自知之明啊!要是塞十個八個捕快來看管我,瞧我哪時候心煩意亂,一片炸藥就管你們全都飛上西天去。
但想到他們上下一心,都對她如此看待,盡量給予她最大的自由和尊敬,她也不無同情地說:“既然知道我能夠來去自如,又幹嘛不信任我幫忙看守她們了?你們去吧,去幫忙大人吧,我會遵守承諾,一直陪你們上京,這裏有我看著,會讓她們好好的。”
那三個捕快沒有料到唐槿雲竟然提出自行替他們看管,不由得麵麵相覷,半晌,才感激地一起站起來,朝她抱拳,“那咱們現在就馬上去向大人稟明,就此謝過亙小姐。”
說畢,如釋重負地輕籲了一口氣,再三感激地緩緩揭簾而出。
唐槿雲這樣做可不是為飛紅雪節省幾個可以調配的人手,隻是不想他們礙在眼前,去除渾身不自在的感覺;這飛紅雪也真是的,居然敢輕視她一個人不能看守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秀女,還要派人來監視她們。
等他們一走,她這才輕輕地挪了挪身,輕舒了一口氣,但隨之而起,今兒她們的輕歎也在此時接二連三地緩緩吐出。
她們都在這時一起抬頭看向唐槿雲的臉上,眼中流露著滿是感激和敬佩。
“好了,他們已經收拾好了,你們就先坐回自己的位置吧,”唐槿雲朝她們莞爾一笑,右手揉著肩膀,左手也不期然地輕揉著大腿,“我的肩膀都讓你們壓麻了,腿也被你們趴酸了……”
“那,我們幫你揉揉唄。”今兒聽了,不由心甘情願地替她輕捶起肩膀來。
其他三位千金小姐,也互視了一眼,當下點了點頭,歡喜地連忙說:“嗯,對,應該的,應該的。”
說些,也不由唐槿雲同不同意,立即抬起她的腿,替她輕輕地揉.搓起來。
“哎,這……啊,”唐槿雲一下子被她們掀翻,大字形地躺在榻板上,由著飛紅袖和今兒輕捶著雙肩;長靴擱在桌幾上,由令狐煙和杜月兒負責揉.搓兩條腿上僵硬了的肌肉。一陣陣恰到好處,酸酸麻麻的感覺從四肢絲絲傳來,再舒緩到百骸去,無不叫人舒坦通暢。
所以,她輕“啊”了一聲後,便不忍推卻了。因為,那種舒筋活絡的感覺,真的教人舒服得忍不住痛快地叫出來。
四人見她頗為享受的,便互視了一眼,更加賣力地繼續揉,揉在唐槿雲在那舒服的雲端上,死去活來地爽了不知多少個來回,就感覺身體上每個細胞也都歡呼雀躍起來。
“亙小姐,你不想念你的雙親和兄弟姐妹嗎?”忽然今兒在她的耳畔輕聲地問。
她旁邊的令狐煙也不由臉色一凜,在她的臉上一掃而過。
這是句什麽話?唐槿雲聽了總覺得這話中有點玄機,這話可是在平時,今兒這樣問她,她倒是不覺得怎麽樣,但是,此時卻是人心惶惶,見異思遷的緊要關頭,她怎麽會忽然問出這樣的話來了?
當下臉色也不由一沉。這要是飛紅袖聽了,她會怎麽說,她肯定會說:想呀,怎麽會不想,哪會不想,但是,你想逃跑嗎?想我哥失職嗎?
對,這句這麽平凡的問候,要是在平時那也沒什麽,可是放在這個時候問,那就脫不了挑撥離間的嫌疑,今兒怎麽在這個時候問這種話了?
驀然,腦海裏又閃過剛才溪城秀女那個間諜問題,心中更是一沉再沉。哎呀,她怎麽沒有想到呢?
如果溪城城主能夠在秀女中安插幾個間諜,那麽,你猜這隊原來的車隊之中,就會沒有幾個同樣的間諜嗎?
遠的不說,就說隆城吧,她也是在隆城裏遇上蒙麵人的,那時候,他就來拉攏她了,她差點兒就成了他的其中一個內間了,那麽,他其他時間肯定也是在尋找其他的秀女來充當間諜的。
現在想來,最起碼在隆城裏上車的秀女當中,就肯定有幾個像她這樣被遊說,並且成功了的秀女。
“今兒,你是隆城人嗎?”唐槿雲避而不答她的問題,反而趁機對她旁敲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