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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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馳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大床上,身上還蓋著一張毛皮褥子。

意識清醒後的程馳在心裏不由得一陣慶幸,總算,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他在心中暗暗地想著,以後再也不抱怨自己運氣不好總也中不了五百萬了,相比於在危難之中能撿回一條命,中大獎什麽的,都不叫運氣。

靠坐在床上的程馳轉動腦袋打量著這間房間,櫃子,床,書桌,還有幾把椅子和一個三人座的靠背沙發,東西不多,但是看得出來房間的主人是做了精心的保養的。可是,注意到某樣東西的程馳皺起了眉毛,為什麽這裏用來照明的是蠟燭而不是電燈?停電了?程馳又打量了一番,發現在牆壁或是在桌上都沒有發現電燈的痕跡,確切的說,這間房間都沒什麽現代化的痕跡,沒有電燈,沒有電視,沒有電話,程馳的心中升起了一股疑問,這間房子的主人,是複古主義者麽?

“你醒了?”突然出現的醇厚的男聲打斷了程馳的思考。

“嗯,我——”出於感激之情的程馳臉上堆起了笑,並且應答著轉過頭看向來人,可是我字剛剛說出口,便在程馳看到來人的時候戛然而止了。

在森林中遇到如蟒蛇般大的千足蟲給程馳帶來的震撼遠不如現在看到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的男人給他帶來的大,程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什麽?那個男人大概有兩米高,身材修長而健碩,棱角分明的臉,深棕色的短發,緊閉的雙唇上有著高挺的鼻梁,那雙大而深邃的墨綠色的雙眼正望向程馳,這都不是主要,主要的是,這個男人他的頭頂有一對黑色的,毛茸茸的三角形耳朵,而程馳還分明看見這人的身後還有一條長長地黑色的尾巴在甩著。

程馳在心中欲哭無淚,媽呀,自己到底是被個什麽東西救回來了?難道是才脫虎口又入狼穴嗎?

也許是看到程馳長久都沒有反應,男人又皺著眉頭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再度響起的男人的聲音讓程馳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幹笑著結結巴巴地說,“誒?我、我、我很好,哈哈,很好……”精神高度緊繃的程馳壓根沒注意到他與男人的交流根本用的不是中文。

程馳那明顯的防備的動作讓男人的眼神變得深沉了些,但是他還是什麽都沒說,隻端著手中的盤子走到程馳身邊,然後將盤子遞給他,“巴裏說你是太過饑餓和疲憊才會暈倒,吃些東西吧。”

程馳低頭看著盤子中烤的油滋滋的的烤肉,問著烤肉散發出的誘人香氣,然後又抬頭猶疑地看了正麵無表情看著自己的男人一眼,想著他是不是準備把自己喂肥了然後再宰了吃。但是出於求生本能對於事物的渴求還是超過了程馳對於不確定的結論的猜測,暗暗咽了口口水,程馳僵笑著對男人說道,“謝謝。”然後低下頭拿起叉子一塊塊地將被細心切好的肉塞進了嘴裏,所以他錯過了男人聽到他說謝謝時眼中閃過的驚訝。

風卷殘雲般將盤中的烤肉吃了個幹幹淨淨的程馳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因為填飽了肚子而心情大好的他現在覺得一直在看著他吃飯而沒有說話的長著三角耳長尾巴的男人也沒那麽可怕了。

程馳滿足地摸了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對男人笑笑,“對不起,我太餓了,你做的烤肉很好吃。”

男人嗯了一句,問道,“還要嗎?”

程馳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謝謝。”

男人這才將程馳麵前的盤子放到一邊,然後又遞了水杯給他。

男人貼心的行為讓程馳漸漸放下了戒心,“謝謝。”

程馳喝了一口水,然後問道,“在森林裏,是你救了我嗎?”

男人搖搖頭,“是艾爾和魯伯特發現了你。”

“哦,”程馳點點頭,想著待會兒還是要跟那兩個人道謝的,又問道,“請問,這裏是哪裏?”

程馳的這個問題剛一問出口,男人便愣住了,緊緊地盯著程馳沒有說話。

程馳被男人銳利的眼神看的心裏直發毛,剛剛放下了小半的戒心又回來了,故作鎮定地問道,“怎、怎麽了?”

男人直直地看了程馳很久,才張開口輕輕地問道,“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麽?”程馳聽不懂男人說的話。

“這是你的家。”男人說出的話讓程馳幾乎跳起來。

“什麽?我的家?你在開玩笑嗎?”程馳滿臉的不可置信,“不不不,這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中國J省的S市,中國,中國你知道嗎?你有電話嗎?你讓我打電話,等我回去了,我會好好謝謝你的,真的。”

男人隻是這樣看著,看著程馳的神情越來越激動,什麽都沒說。

程馳說了半天,換來的卻是男人的沉默,他急了,起身上前抓起男人的領子,吼道,“你有沒有聽我說話?我需要電話,我要回家!這兒他媽不是我的家!你明不明白?!”

男人搖搖頭,伸手將程馳抓住自己領子的手拉開,搖了搖頭堅定的說,“這裏就是你的家。”

現在的程馳像個炮仗,一點就爆,程馳揮開男人的手,惡狠狠的道,“我家在哪兒我會不知道?你以為我智障嗎?你隻要讓我回家,價錢你開,你要多少?十萬?一百萬?老子回了家砸鍋賣鐵都會湊給你,行不行?”

男人還是那樣的表情,搖了搖頭,重複了剛才的那句話,“這裏就是你的家,蘭斯。”

“蘭斯?”程馳敏感地抓住了這個名字,“你說蘭斯?蘭斯是誰?”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波動,聲音不變地答道,“你就是蘭斯。”

程馳愣了一下,隨即感覺有些荒唐地搖搖頭,“不,不,我想你大概是搞錯了,我不是什麽蘭斯,我叫程馳,我是中國人,我今年二十五歲,我不是你口裏的蘭斯,你真的搞錯了。”

男人完全忽略程馳的話,“你就是蘭斯,”說著他伸出手來想要觸碰程馳的臉,但被程馳避開了,男人的手輕顫了一下,收了回去,指向程馳胸前的那枚吊墜,“這是我親手送給你的信佩,你不記得了嗎,我們說出了誓言,定下了契約,除非我們雙方同時自願解除契約,否則,隻有佩戴人死亡,信佩才能從佩戴人身上摘下來。你帶著信佩,你長著和蘭斯一樣的臉,你怎麽不是蘭斯?”

程馳嗤笑了一聲,扯落自己掉在頸上的所謂的信佩,一臉嘲諷地看著男人,“這玩意兒,我在森林裏撿的,你明白嗎?我撿的,它半截被埋在了土裏,被我發現了,所以我把它撿起來了。現在,還給你。”

男人沒有接過程馳遞過來的信佩,聲音沒有起伏地說道,“這是你的,蘭斯。”

無論程馳說什麽,男人都是這副不怒不喜的表情,這趟程馳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悶感,油鹽不進的男人,不能回家的恐慌,無法確定自己所在的惶恐,這些情緒糅雜在一起讓平時脾氣平和的程馳爆發了,他將信佩狠狠地摔在男人的身上,吼道,“我跟你再說一遍,我不是什麽蘭斯,這玩意兒是我撿的,我現在要回家,回家!”說著程馳掀開皮褥子雙腳著地想要起身離開這間房間,可是他才剛剛起身就有一股眩暈感向他襲來,然後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後癱軟地倒去,他最後看到的景象是男人抿著嘴將他摟住,然後平靜地說道,“巴裏說你需要補充食物和足夠的睡眠,他給你用水泡了紫漿酢草,這能讓你睡個好覺快速恢複體力。”

程馳腦海中最後的念頭就是,這混蛋居然給自己下藥!

男人將程馳抱到床上躺好,又為他蓋好褥子,重新坐在床旁邊的椅子上看著陷入沉睡的程馳好一會兒,才無聲地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為程馳關好門,男人回到了自己的家,開門之後便看見一個隻到自己膝蓋上麵一點的孩子朝自己撲過來,男人臉上的表情這才變得柔和了一些,他彎下腰將孩子抱在自己懷中,“伊恩,這麽晚了為什麽還不睡覺?”

被叫做伊恩的孩子忽閃著他大大的和男人一樣墨綠色的眼睛,一臉興奮的問道,“爸爸,聽艾爾叔叔說,Daddy回來了是嗎?”

男人愣了一下,臉上的笑消失了一些,但仍舊點頭道,“是的。”

聽到自己父親肯定的回答,伊恩的眼睛更亮了,“那,伊恩可以去看Daddy嗎?”

男人搖了搖頭,“還不行。”

伊恩聽到這個回答,臉上的笑便凝住了,原本身後甩的歡快的小尾巴也垂了下來,頭頂上一對毛茸茸的三角小耳朵也耷拉著,“為什麽?”

看著自己孩子臉上難過的表情,男人心中湧起了一股愧疚,他湊上前親了親自己孩子光潔的額頭,答道,“Daddy現在身體不好,所以你還不能見他。”

聽到自己父親的回答,原本眼神有些黯淡的伊恩又重新高興了起來,“那等Daddy身體好了伊恩就能去看Daddy了是嗎?”

男人笑著點點頭,“是的,”邊說邊將孩子抱進房內,放到床上,“所以,伊恩不要急,要乖乖聽話,乖乖睡覺,知不知道?”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伊恩一臉滿足地點點頭,撐起小手臂在自己父親的臉上親了一下,“晚安,爸爸。”

男人也笑著吻了吻伊恩的額頭,“晚安,我的小伊恩。”

走出伊恩的房間,男人的腦海中又回想起了剛剛程馳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臉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