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一事,使得楚王震怒,下令嚴查,楚城之中,霎時氛緊張起來。不過於蘇離而言,這倒也還算不得什麽大事。其實很多人都心知肚明,此事與吳儀脫不得關係,楚王自然也明白此點,然而一來吳儀也是受了重傷,二來吳儀乃是秦使,刺殺蘇北也隻是出於個人私心,就算是衝著秦國的幾分薄麵,楚王也不可能審查吳儀,所以所謂的嚴查也不過隻是做做樣子罷了。而至於刺客本有兩撥,一撥確是吳儀所派,另一撥也就是真的傷了吳儀、蘇北兩人的那三人卻是衝著蘇離而來一事,卻隻得蘇北、蘇離和吳儀三人知曉。而三人卻誰都沒有再向他人提起此事,所以對於很多自以為猜到內情的人而言,卻反而以為事情已了,而不知此刻正有人在暗中對蘇離虎視眈眈。甚至於就連燎洛,也以為吳儀是故意令那些刺客殺了他的隨從,又重傷於他好來脫嫌,完全沒有想到其實在這件刺殺行動的執行過程中還有這樣的意外曾經發生。

自鬼岐山歸來之後,蘇北和吳儀都因受了重傷而留在各自的住所養傷。吳儀還好,倒其實隻是受了一些皮肉上的輕傷,隻需稍養一段日子。而蘇北情況,卻要比吳儀壞上太多。一來蘇北本就體弱,那天又發了病,還染了風寒;二來他背上的傷口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而失血過多,更加使得他身體虛弱。據說那晚青空送蘇北回去的時候,正好半路碰上虎賁。虎賁草草地道了謝,便一路策馬將蘇北帶了回去。之後令尹府便閉門謝客,隻將幾位宮中有名的太醫拘在府中,不得離開,連續照顧了蘇北幾個晝夜,才終於將他的情況勉強穩定下來。

雖然最後蘇北並沒有像燎洛所期望的那般被吳儀所殺,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吳儀倒已算是達成了自己的目標。吳儀其實本就隻是不希望蘇北入秦而已。而依照蘇北現在身體。卻也隻怕他真的是就算有心也已經無力入秦了。

事件過後兩天。蘇離的身體已無大礙,蘇北那邊因為閉門所以她無法過去,便命青空備了一些薄禮跟她一起去拜訪吳儀。雖說此次刺殺有一半是由吳儀自導自演,但在第一撥殺手意外出現而想要她的性命地時候,不管是出於什麽動機,吳儀護了她周全卻也是真地。

吳儀是時仍舊住在秦使館內,不過子憂地部隊卻早已經撤了出去。隻留下一些吳儀的親護和秦使團的隨行住在館內。得知蘇離前來拜訪,吳儀趕緊從床上爬了起來,整了衣冠出來迎接蘇離。

兩人見麵,招呼了一番,然後相攜走入廳內坐下。

客套了幾句閑話後,蘇離道:“想來吳儀大人現在應該非常苦惱吧。”

吳儀一愣,謹慎的問道:“不知太子這話是何意思……”

蘇離知道吳儀可能是對這話有了些許誤會,便笑著說道:“秦王命大人請蘇北大人入秦。然而以蘇北大人此刻狀況。怕是已經無法達成大人期望,而且日後若秦王知道蘇北大人是在與大人一同出遊的時候受了重傷,雖說不會責罰大人。但畢竟也會心中不快。所以我想大人一定會為此事感到有些苦惱吧。”

吳儀虛應的笑了一陣,然後道:“太子既然提到此事,想來便該有所賜教才對吧。”

蘇離笑道:“並非賜教,不過是知道有一方法可解大人之憂罷了。”

吳儀道:“太子請講。”

蘇離道:“我認識一越人,名叫施橫,胸中頗多抱負,乃是一治國奇才。雖然為人耿直,多少有些恃才傲物,但其人確有才華。大人若是願意,何不招攬於他。一方麵對秦王也是交代,另一方麵,那施橫得大人推薦提拔,便必也對大人心中感恩,如此豈不兩全其美?”

吳儀沉吟了半晌,疑惑道:“若此人真像太子所說般有治國之才,太子為何不將他留為己用,而要將他推薦給我?”

蘇離早就知道吳儀會有此一問,淡淡笑道:“我倒確有留他之心,可惜他卻已無留楚之意。與其如此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為他謀條出路。他日他在秦國,自也會感念我的這片情誼。再者楚國已有蘇北,有沒有施橫,其實也根本無關緊要罷了。吳儀大人您”蘇離地最後一句,卻正是同樣的也命中了吳儀要害前還不十分清楚,但刺殺事件之後,卻向秦太傅詳細的打聽了蘇北在沒有告病歸家之前的一些行政舉措。結果發現,楚王之所以能夠在短短的時間之內除掉當時權傾楚國的聞家而又在不引起大幅度**的情況下迅速控製住楚國全都是因為蘇北之力。可以說,蘇北並不僅僅如同蘇離之前所知道的那般擅長玩弄手段,更是真地擁有治世之才。也正是因此,楚王雖將蘇北形同軟禁般困在楚國,但卻既不殺他也不罷黜他地令尹之位。而施橫、吳儀兩人,一有治國之才,一有千般手段,放在一起,都是不可多得。然而其中任何一人,卻都無法與蘇北共事。兩人之才,蘇北皆有,倒反而無了兩人的立足之地。

吳儀想了半晌,終於對蘇離深深的施了一禮道:“如此吳儀便在此多謝太子了。”

蘇離笑了一笑,兩人再說過一些閑話,蘇離便出門去尋了施橫。

施橫仍在上次見麵地酒館中做工,蘇離進去要了酒菜,然後恭敬了請了施橫坐下,將吳儀將請他入秦一事對施橫講述了一遍。

施橫聽完,不由有些目瞪口呆,好半晌後才道:“你我素不相識,為何你要在秦國的使者麵前保我?”

蘇離笑了一笑道:“我隻是憐惜先生之才,希望先生有朝一日可以一展心中抱負罷了。不過我也隻是向秦使推薦了先生,先生入秦之後,究竟能不能得到秦王器重,卻也並非楚離能夠一言以決,還要靠先生自己本事。楚離不過是略盡引薦之職罷了。”

施橫愣了一會兒,向蘇離問道:“公子到底是誰?”

蘇離笑道:“在下楚國太子,雖然楚國無福,留不住先生,但楚離也希望先生日後能夠得到一個好的前程。”

施橫默然了半晌,然後堅定道:“在下謹記公子恩德,他日公子若有差遣,隻要不違背施某原則,施某都一定為公子竭盡所能。”

蘇離淡淡一笑,並不說些什麽虛偽的推辭話。事實上,她雖表麵說得好聽,而且心中也確實有憐惜施橫之才的意思,但她將施橫推薦給吳儀,卻也很大一部分就是存了要吳儀和施橫欠下她的人情的心思。

吳儀雖然容不下蘇北,但燎洛說的那話卻極有道理,吳儀正是因為殺不了蘇北,所以才會非要置蘇北於死地不可。但施橫不同,一方麵兩人之才本就不同,並沒有誰可以代替誰的問題,而另一方麵,吳儀推薦施橫,也是對施橫有恩。他日共事,自然也更好相處。

蘇離雖然此刻在楚國身份尊貴,但這一切卻都是建立在謊言之上,極其脆弱。誰也說不準她將來究竟會變成怎樣。此刻趁著這次機會,讓吳儀和施橫兩人都欠下她的人情,盡管吳儀多少給人感覺有些指望不上,但也說不準將來就有什麽地方需要仰仗他們。楚國此刻勢力極大,當今天下也隻有強秦可與楚國一較長短。日後最壞打算便是蘇離背楚入秦,到時便要有人在旁撐腰。施橫此刻雖隻是平民布衣,但既然秦王連蘇北這個韓國後裔都敢招攬,可見其心胸開闊而求才若渴。隻要施橫在秦國站穩腳跟,日後自然可能有用他的地方。

這樣既成全了別人,又為自己鋪了後路,在蘇離看來自然是再好不過。

與施橫談過之後,蘇離又為施、吳兩人做了引薦,兩人果然相談甚歡。

又過幾日,吳儀向楚王辭了行,便帶上秦使和施橫返秦。

兩人走時,蘇離親去送了兩人。

不過後來蘇離聽說,秦使團在經過楚魏邊境時,遇到了當地強盜,施橫在這過程之中受了重傷。所幸及時遇見了秦國派來的等在魏國邊境的一支隊伍,這才沒有造成性命之憂。

但蘇離也不知道施橫究竟傷得如何,而那強盜又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