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沉嫌蘇離的操作不好,不願再跟蘇離一起練習,兩人幹脆去看燎洛釣魚。

燎洛支著釣竿坐在河邊的一塊石頭上,旁邊放著木質小盆,盆中已有兩條釣好的上來。蘇離和子沉一人一邊,就守在燎洛的兩邊,三人一起緊盯著落在水中的掉線。

等了好半天,掉線都沒有反應,子沉有些不耐的道:“喂,燎洛,你這個到底好不好使啊,怎麽這麽半天都沒有反應的啊。”

燎洛白了子沉一眼,道:“你以為我這兩條是怎麽弄上來的?你不要在這邊吵,你一吵,它們不就沒了嘛。”

子沉哼了一聲,挽起褲腳道:“我看你這樣還不如我下去抓呢,你們等著,我去給你們抓幾條大的。”

燎洛皺皺眉,道:“喂,你這樣一下去,我還怎麽釣啊。”

子沉道:“要是我都抓到了,那你還釣什麽?”

燎洛歎了口氣,道:“可我並不認為你能抓到。”

燎洛這樣的說法反倒激起的子沉的鬥誌,子沉哼了一聲,就要下水,卻正在這時,水中的釣線突然掙了一下。

子沉見狀,趕緊喊道:“啊,別動,我去把它抓上來。”說著就跑進河裏要去抓魚。

燎洛站起來,向上一甩釣竿道:“我都釣到它了,你還抓什麽?”

就在燎洛把釣竿甩起的瞬間,子沉正趕著釣線走過去,燎洛這一甩,倒正好把魚甩起來打到子沉的臉上。

燎洛先是一愣,隨後煞有其事的微笑道:“啊,子沉,你是想用臉去把魚給拍死嗎?難道這是你為打敗子憂而苦練的秘密招式?”

子沉被魚身甩了個正著,又被燎洛奚落,不由大怒,上來就要追打燎洛。燎洛早知先機,一把把蘇離拽著擋在身前,蘇離想跑,卻被燎洛死死抓住,子沉又不依不饒,非要去打燎洛,三人一時鬧做一團。

終於鬧累時,便生火烤魚。不過讓蘇離感到驚訝的卻是,負責掌廚烤魚的人竟然不是燎洛,而是已經在她的心目中定位為笨笨的子沉。

還沒有遲鈍到無可救藥的子沉似乎也看出了蘇離的疑惑,不由一挺胸脯,得意的道:“怎麽?奇怪嗎?告訴你,你別看燎洛平常都是一副聰明樣,看起來好像什麽都懂的樣子,可事實上啊,他對於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確實在行,但一碰到這種跟衣食住行有關的事情啊,那就立馬沒轍。”子沉說完,還不忘得意的瞟了一眼燎洛。

燎洛一笑,也不爭辯什麽。

蘇離也跟著笑了一下。

烤好了魚,三人一人一條,蘇離吃不得過熱的東西,便一邊小心的吹著,一邊向子沉問道:“子沉,我倒現在都還不知道子憂是誰呢。你為什麽那麽想要打敗他呀。”

子沉嚼著魚肉,含糊不清的道:“子憂是我哥哥,他很厲害的,比我大不了幾歲,卻已經沒有多少人是他的對手了。大家都說子憂是天生的練武奇才,好幾百年才出一個。”子沉說著,臉上還現出欽慕的神色。

蘇離問道:“那你為什麽那麽想打敗他呢?”

子沉撓撓頭,傻笑道:“我其實沒有多大的把握打敗他啦,嗬嗬,他非常非常厲害的。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厲害哦。”

蘇離被子沉的疊聲讚美弄得哼哼了兩聲,然後問道:“那你幹嗎說死都要參加今年的演武會?”

子沉有些沮喪的道:“那個,因為不知為什麽,子憂好像不太喜歡我的樣子啊,他好像覺得我很笨,都不願意跟我在一起玩。所以我就想啊,要是我能在演武會上跟他對打,雖然也許打不贏,但隻要讓他知道我其實也很厲害,那我想,他應該就不會那麽瞧不起我了吧。”

燎洛在一旁摸了摸子沉的腦袋,無限慈愛的笑道:“啊,真是真是可愛的孩子。”

子沉揮開燎洛,衝蘇離道:“楚離,我說你的烤魚到底吃不吃啊,不吃給我啊。”

蘇離向後挪了一點,雙手護著將烤魚送進嘴裏,繼續問道:“那你明年再參加不行嗎?為什麽非得今年呢?”

燎洛將隻是吃了幾口的烤魚遞給子沉,然後解釋道:“今年是子憂第一次參加演武大會,不過他的勝算很大,而演武大會的規定又是每年的勝出者都不得再次參加,所以今年很有可能是子憂所參加的唯一一年的大會。”

蘇離驚訝道:“他這麽厲害?”

燎洛肯定的道:“他非常非常厲害的。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厲害哦。”

蘇離翻了個白眼,非常非常肯定此言純屬複製粘貼。

此後幾天,三人每天的下午都來小木屋處集合,幾天訓練,子沉的武藝究竟有沒有長進並不知道,倒是木質人形的完美度和蘇離的操作技巧都有了十分明顯的提高。

將要接近大會開始的一日,蘇離跟燎洛和子沉分手後回到楚宮。

路過一處花園時,正見如水夫人帶著婢女們快步的穿過花園而去。

如水夫人向來注意風度,時時保持優雅,這樣急匆匆的樣子明顯不似平常。蘇離一時好奇,便跟了如水夫人一路,見她進到一處宮殿裏去。

蘇離怕進到宮殿被人發現,四下看了一看,正找到宮殿圍牆外有一株大樹的高度正好。蘇離心喜,趕緊跑到大樹下,小心攀爬了上去。

爬到上端時,卻見茂密的樹葉中早已藏了一人,蘇離嚇了一跳,但見對方穩坐樹杈中間對她的到來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便大了膽子也學對方上去坐好。

坐好後,蘇離才去仔細的看那人長相。一看之下,竟一時之間無法將目光從對方的臉上移開。蘇離從未見過那樣漂亮的眼眸,硯墨一樣的漆黑,純粹得不見任何雜色。若不是對方眼中那強烈的恨意,蘇離怕還想不起他就是那夜戚夫人死時跪在楚陽宮院中的少年。

雖然有些被對方眼中的恨意嚇到,但蘇離自認沒有做過什麽招人怨恨的事情,再加上對方雖然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但除此之外也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動作。蘇離不想像是心虛一樣的認輸,也就假裝對對方的眼神毫無所覺,將注意力放在了圍牆內的景象上。

裏麵的院中,景象倒跟蘇離那夜所見的有些類似。

背對著蘇離的方向,院中央跪著一個發髻已有些淩亂的女人,如水夫人就站在那女人的身前,全不富平日的柔弱形態,發泄似的親自對那女人左右開打。那女人的身後還跪著幾個婢女,不停的叩頭請罪,地上還散著一堆像是衣物的東西。而滕姬就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一切。

終於,如水夫人像是發泄夠了,有些疲憊的走到滕姬的麵前,哽咽道:“姐姐,您可一定要嚴處此事。蓮夫人裝神弄鬼,想要害死我們姐妹,又鬧得整個楚宮人心惶惶,您若不嚴懲她,妹妹怕以後這宮中的人再不將姐姐放在眼裏……”

滕姬打斷如水夫人,向那跪著的蓮夫人道:“蓮妹有何話說?”

蓮夫人冷哼了一聲,道:“滕姬,你把大家都當傻子來糊弄嗎?在這楚宮,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你我都心裏有數!你做賊的喊抓賊,我還能夠有什麽話說?既然你已經把一切都布置妥當,有贓有據,我也沒什麽好說,隻盼你能夠用這種手段長長久久,不要有一天落到比我們更加不如的下場。”說完又轉向如水夫人道:“溺境,你還看不透嗎?她用這種手段,發明就是想要把你一起除去,你早就已經成了人家的棄物,卻還癡迷不悔。”

如水夫人冷笑道:“癡迷不悔的是你吧,陰謀都被揭穿了,還要挑撥我跟姐姐的關係。”

滕姬輕輕的牽了下嘴角,吩咐道:“來人,賜蓮夫人白綾毒酒,讓她自己選擇吧。”

蘇離正看得專注,旁邊的少年突然的滑下樹去,一聲不吭的走開。

蘇離愣了一下,再回首去看院中的景象,不由深深的歎了口氣。

蘇離大學學的正是中文,大三的時候學古代文學,學到《金瓶梅》一節時,老師讓大家各談自己對於此書的看法,那時蘇離還曾說過,古代時候,男人的戰場是天下,女人的戰場是自家。也不必說誰更狠毒,其實用的也都是相似的手段,不過是一個用大義掩蓋了手段,一個使盡了手段卻空得妒名罷了。不過在這楚宮之中,女人們爭權奪寵,卻不僅僅是為了要爭一個男人,更是為了要給自己爭一個可以活下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