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欒的問題,讓三人都不禁啞然了片刻,最後終於還是江雪心無芥蒂的笑道:“傻瓜,班子裏頭現在能夠跳盤鼓舞的人不就隻有你而已了嗎?所以領舞的位置理所當然是你的啊,這有什麽好問的嘛。好啦,你不是已經被關在這裏好幾天了嗎,雖然隻是被關著,但也一定很乏了吧,還是趕緊好好的回去休息一下吧。”

淩欒聞言,淡淡的掃了蘇離一眼,卻沒有說話。

一旁的趙括趕緊插口道:“是啊,淩欒,我送你回你原本住的屋子去吧。”

淩欒仍舊沒有說話,卻已率先的走出了柴房。

江雪本是打算要跟著出去,卻被蘇離一把拉了回來。江雪疑惑的看了蘇離一眼,蘇離想了想後,低聲道:“這樣沒有關係嗎?”

江雪沒有反應過來的反問道:“什麽?”

蘇離更加清楚的問道:“江雪,你難道不想要領舞嗎?”

江雪一愣,隨即釋然的笑道:“小和,最一開始你說要我領舞的時候,我們不就是為了要查明這件事情的真相,要小裳把目標轉移到我的身上來嗎?現在事情已經水落石出,我當然就不可能繼續領舞了啊。”

蘇離道:“可是,不覺得可惜嗎?畢竟也苦練了那麽多天……”

江雪認真的想了想,道:“當然也有一點可惜啊。畢竟跳舞跳了這麽久,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麽認真地想要跳好呢。可是,我知道,我所付出的努力,事實上是連淩欒的十分之一都沒有啊,所以就算覺得可惜,可是最適合站在舞台上去領舞的那個人還是淩欒啊。”

蘇離默默的沒有說話。

江雪頓了一下,繼續道:“別說我了。我本來就沒有跳領舞的資格啊,都是因為你同班主說了,我才額外的得到了徐娘這幾天的教導。倒是你呢,如果淩欒取代你,成為了這次地領舞,你會不會……”

蘇離一臉敬謝不敏的表情道:“我對跳舞不感興趣,對領舞的位置更沒有什麽覬覦。”

雖然蘇離的話是這樣說的,並且如果真的要蘇離上台跳舞的話,她也會非常排斥。但隻要想到曾經苦練了那麽長時間,卻突然一下子沒有了絲毫的意義,卻還是會覺得有些微的可惜。

蘇離是這樣想地,所以多多少少還是可以體會到江雪心中可惜的心情。可是既然江雪自己也沒有去爭取一下的意思,那麽蘇離也就沒有再去多想什麽。

可是第二天的時候,出乎蘇離地意料之外,由江雪領舞的彩排計劃並沒有發生絲毫的改變。

隻是江雪在彩排之前,卻對這一計劃感到了尷尬和為難。前一夜的時候。她明明是同淩欒說過的。領舞會是淩欒。雖然誰都知道江雪地話沒有絲毫地作用。可在那時,當淩欒問起地時候,江雪也沒有說過會由自己來做領舞的彩排。於是信誓旦旦的勸慰在即將到來地彩排麵前成了一個笑話。

江雪猶豫的站在淩欒的麵前。麵紅耳赤,尷尬萬分的道:“淩欒,這……這件事情有點複雜,它是有原因的……”

淩欒神情淡漠的看著江雪道:“你沒有必要向我解釋這些吧。”

江雪有些手足無措的道:“不是的,淩欒,我不是故意騙你……或者是瞞你,隻是我以為……”

江雪費力的解釋了半天,卻始終不得要領的繞著***,淩欒終於有些不耐的皺眉道:“話說完了的話,你是不是該去上台了呢?你會不會成為真正的領舞,也還要看你待會兒的表現如何吧,不必現在就急著跟我解釋什麽。更何況,就算領舞的人不是你,會不會是我也還是另外的一回事呢。所以你就更加沒有解釋的必要了吧。隻不過,就像你所說的,現在班子裏頭能夠跳盤鼓舞的,就隻有我而已了。就算你一時的取得了領舞的位置,如果沒有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跳出真正的盤鼓舞來,那你的位置也就隻是暫時的而已……有這個時間來為我擔心的話,倒不如多花點時間來擔心你能夠在那個位置上呆上多久了。先說好,雖然我已經知道,這次的事情你算是幫了我不少,但是隻要有機會,我就一定會全力以赴的去爭取那個位置,當然是光明正大的。所以你也就好好的跳上這一次吧,因為未必會有下次。每一次跳之前,都這樣去想吧,每一次都全力以赴,直到我取代你為止。”

江雪本是靜靜的聽了淩欒說話,待到她說完最後一句話時,卻不由輕輕的笑了一下,嘀咕道:“淩欒,你的嘴巴怎麽總是這樣壞呀?”

淩欒輕輕的哼了一聲,不再理會江雪。

江雪笑了一下,走上排練的台子。

蘇離倚坐在一方門檻上,見到江雪已經走上台子,也不由輕輕的笑了一下。又抬頭看見蘇北過來坐下,靜默了片刻後,還是向蘇北問道:“蘇北,你覺得值得嗎?”

蘇北聽見了蘇離的問話,卻沒有回答,隻是專注的看著彩排的現場。

蘇離沒有得到答案,也就不再追問,隻是輕輕的笑了一下,隨即又疑惑道:“可是,我其實有點不明白,為什麽小裳竟會選擇我呢?為什麽不是豔靜或淩欒,為什麽她不直接向豔靜求取她想要的東西,而要設計把豔靜也殺了。或者,為什麽她不直接靠向淩欒,卻選擇了初來乍到的我呢?”

蘇北看了蘇離一眼,輕笑著答道:“我想很簡單吧。因為對於小裳來說,豔靜並不值得信任。對於豔靜那種人來說,小裳雖然一時地出了主意,但也不是真的值得留在身邊的人。小裳知道這一點,所以她也並不信任豔靜,就算豔靜向她承諾了什麽,她也不認為豔靜真的會實現自己的承諾。而對於像是淩欒那樣的人來說,淩欒很自信。也很自負,所以她也並不屑於小裳的手段。淩欒能夠看得上眼的隻有真正會跳舞地人,其他的人在她的眼裏就都隻是廢物而已。淩欒不會留下一個那樣的廢物在自己的身邊,尤其是當這個廢物還滿懷心機並且滿心瘋狂的時候。所以,小裳其實算是看得很準,豔靜和淩欒,不管她投向哪一方,都絕對不會得到她想要的東西。所以她也就隻能鋌而走險的投向你了。”

蘇離納悶道:“她難道真的認為跟了我就能夠得到她想要地東西嗎?”

蘇北失笑道:“離兒,你覺得不值得。是不是?對於小裳來說,她甚至就算成功了,最多也隻能是多跳幾年的伴舞而已。而對於其他人,為了一個領舞的位置。就這樣的你爭我奪,你認為這一切都不值得,是不是?”

蘇北突然地又回到了蘇離最初的問題,她本以為他對於這個問題並不願去下一個答案。蘇離看著蘇北,沒有說話。但她的答案卻的確已經很明顯了。

蘇北輕笑。沒有再繼續執著於小裳等人的行為究竟值不值得。卻是突然地向蘇離問道:“那麽,離兒,對你而言。究竟什麽才是值得地呢?”

蘇離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蘇北看向蘇離,定定地道:“除了努力的活下去以外,離兒,究竟什麽事情你會認為不論犧牲多大的代價都是值得地?抱著哪怕要下地獄的決心,也一定要去達成的事情,離兒,你有嗎?一直都沒有吧?”

蘇離有些疑惑的道:“為什麽突然要問這些呢?”

蘇北笑了一下,偏了偏頭,道:“嗯……怎麽說呢,因為不忍心欺負你吧。”

蘇離疑惑的皺起眉頭道:“這是什麽意思?”

蘇北笑道:“離兒,雖然我不知道是為什麽,但你好像一直都沒有什麽決心的樣子啊。或者說,是凡事都抱著一種很與己無關的態度來做。一直一直以來,都眼睜睜的看著你身邊的每一個人做著自己的選擇,哪怕也許最後的結果並不是你想要見到的,也絕不阻止。怎麽說呢,感覺像是一種賢者的心態一樣,很奇怪。”

蘇離有些不滿的問道:“哪裏奇怪?”

蘇北道:“難道不奇怪嗎?如果我是離兒的話,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想要守住的人也一定要守住才行。如果我是離兒的話,那就一定不會讓橙衣死掉,一定會把顧子沉保護得好好的,絕不讓他去沾染外麵的是非,一定不會把燎洛孤零零的一個人留在楚城,讓他跟別人去打莫名其妙的賭約。”

蘇離皺眉道:“可你並不是我!而且,既然你也覺得你跟燎洛打的賭有些莫名其妙的話,那為什麽……”

蘇北笑道:“對呀,正因為我不是離兒,我是蘇北,所以哪怕明知是燎洛不願意去做的事情,我也會下餌逼他去做。因為我們的處事方式不同,所以最後我會得到想要的東西,而離兒,你會輸得一敗塗地。”

蘇離愕然的看向蘇北。

蘇北笑道:“離兒,如果你一直這樣,一直都會去問做某些事情值不值得,而完全不明白究竟何謂執念的話,那你會一直輸下去的。”頓了一下,蘇北繼續笑道:“離兒知道一個叫做莊子的人曾經講過的一個寓言嗎?古時候有兩個國家,分別居住在蝸牛的兩隻犄角上,為了爭奪對方國家所占有的土地,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有一次大的戰役,而每次戰役都會屍橫遍野,慘不忍睹。可是他們卻一直都沒有幡然醒悟自己的愚蠢,而就這樣一直的為了那蝸角之地而征戰下去。很可笑吧,對於並不生存在蝸角上,而覺得那毫無價值的我們而言,那些征戰的人不是很可笑嗎?可事實上,我們也隻是生存在一個我們自己所沒有意識到的蝸角上而已。而那些也許並不該屬於我們的領土就是我們生存的一切意義。所以沒有什麽值不值得的,我們就這樣生活在這裏,那就不要試圖用超然的心態去看待一切,尤其是在你還無法真正超然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