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雨欲來(2)
幾乎是十分相近的論調,也出現在了瞿凝和金允珠的對話之間。
這一期的知音已經付梓印刷,她們也已經收到了報童們傳回來的反饋,知道了這一期已經格外加印了十萬份的知音,還被一搶而空,甚至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供不應求。
既然是在上一期就已經公開向社會征集了群眾來信,又向那兩位做了專訪,那麽旋即風聲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的來回傳了兩遭,導致銷量大大超出往常,這都在她們的意料之中。
但相較之於金允珠的欣喜,瞿凝麵上卻殊無喜色,相反的,眉頭微蹙,麵帶憂愁:“在這個時代,誰控製了輿論,誰就控製了普羅大眾的喜好。所以有些人,不會坐視我們輕易取得這種輿論導向。小金,你要做好準備,狂風驟雨將至,你我……如今駕駛的卻不過是一條小破船。”
盡管發行將近一個月,知音已經取得了十分長足了進步,也已經開始往下深深紮根,但跟另外一些背後站著巨額的金錢資助,財閥支持,乃至軍閥和派係的操控和動輒就發行數十萬份的報紙來說,知音卻還是一艘無法經得起太大浪花的小船。
這也是瞿凝為什麽要用真名,要用她的名頭來寫這篇社論的原因。
因為這樣一來,那些人的矛頭就會指向她這個筆者,而不是刊載了這篇文章的媒體,這麽一來,至少這棵小樹,就能獲得更多的喘息時間。
金允珠聽了她的話,先是微微一愕,止了原本喜形於色的表情,垂了眼眸沉靜下來想了一想,然後就有些明白過來了:“您的意思是說,那多出來的十萬份,讀者並不是我們在創刊之初就選定的女性讀者們,反而是我們沒想過要爭取的男性讀者?那我們為什麽還要多印這十萬份呢?”
瞿凝讚許的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還好她沒被這種虛假的繁榮衝昏了頭腦,這多出來的閱讀量,要是用後世的話來講,就是來自於“黑粉”或者是“黑子”,這些人現如今是保持著一種研判的,乃至是批判的批駁的眼光去買的這份刊物,所以他們並不是知音可以爭取長期保持的客戶群,這個多出來的十萬份,之後應該是會慢慢回落的。
“因為這個社會,歸根結底依舊是一個男性的社會,”瞿凝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目中卻有銳光一閃,那種鋒銳之色很快的被她柔和的外表掩藏了起來,“就像那樁離婚的案子一樣,審判官依舊是男子,律師也是男子,哪怕是坐在旁聽席上的,都是男人多過於女人。所以我們盡管需要爭取和討好的客戶是女人,但也必須得正視一個事實,更多情況下無法避免的,要辦一份報紙,我們還是必須要跟那些手掌權利的主宰者們,有一些或多或少的交集,或者是交鋒。他們現在陡然的關注越多,我們之後可能會受到的攻訐也就越多,範圍也可能很廣。”更重要的是,報業聯合會的掌權人也是男子,上層能一言而決他們雜誌命運的人,更是男人。瞿凝當時一早就已經通過“申請發行許可”這件事試探過了那上層和孔景豪的關係,她心裏的警惕,當然也就在這種試探之後升到了最高值。把自己的事業的命運送到一個男人的好心與否那裏?開玩笑麽?
而今,一月征訂之期已屆,想要讓這份雜誌在真正開始征訂的時候不會突如其來的遭遇一場滑鐵盧,她就必須得為這顆小樹苗,想法子搬掉它頭頂的亂石才行,瞿凝絕不能容忍,自己的命運,卻掌控在別人的手裏。
金允珠皺起了眉頭,欲言又止,有些忐忑的瞧了幾眼瞿凝,那目光落在了她眼裏,倒叫她好笑起來,敲了敲桌子:“我又不是老虎……想說什麽,暢所欲言無妨。”
金允珠就點了點頭:“假若要以我們隻有一份報紙的力量,去跟其他很多份的報紙爭鬥的話,我們可能很難贏這場輿論戰。但您是唐家的少夫人,唐家旗下……”
她話音未落,瞿凝卻已經擺了擺手,疲憊的衝她搖了搖頭:“就算少帥是我的丈夫,但你別忘了,他也是一個男人。”
金允珠看了她一眼,還想再勸,瞿凝卻已經端起了茶來,顯然不想就這件事再多談了。
金允珠幾乎是一步三回頭的走的,她的心裏溢滿的,不是對這份事業的擔憂,而是對瞿凝將會麵臨的重重壓力的擔驚受怕。
之所以會要她去問一問唐少帥能不能讓唐家旗下的報紙也稍稍加以援手,也是有這方麵的考量在內。
但瞿凝執意不肯,她作為下屬,也能苦勸,卻不能越俎代庖。
她無奈的走了,瞿凝放下了剛輕呷了一口的茶水,唇間就像是溢滿了苦澀的滋味兒:她能大抵猜到自己將要麵臨的狂風驟雨,她也有信心,她能扛過一波波的波浪,但那個男人,會在這樣的浪潮裏還和她站在一起嗎他要她的信托,現在她默默的給了,他又真的不會讓她失望麽?
在那樣的爭執之後,他們曾經有過的默契,還能在驟雨裏閃爍著不滅的光芒麽?
時間已經近了淩晨,但小小的會議室裏依舊燈火通明,室內,坐著現如今華夏幾份銷量最好的總編和另外一些業內出名的撰稿人。
煙草的味道飄散在室內,男人們或者手執一根煙,或者是端著一杯茶水,桌上亂七八糟的疊滿了各種各樣的紙張。
坐在最上首的青年,就正是原本長衫馬褂,穿的格外嚴整的孔景豪,但他這時候眼底有著重重的血絲,顯然是一夜未眠。
這已經是他“斃”掉的第十份稿件了。
要說這些文人才子,心裏都是有些屬於自己的傲氣的,嘴上是要謙虛中庸一些,但任是誰,用了滿腔心血仔仔細細寫出來的稿子被他這麽一份一份的幹掉,又不說個詳細的子醜寅卯就是直接重寫下一份,誰心裏能服得了氣?
就算一麵敬他身份是孔聖人家裏的嫡子,但另外一麵,卻也心裏的怒火和不滿卻已經是越燒越旺了。
孔景豪還不滿呢。
這些人寫的都是什麽東西?他要的是那種能讓人眼前一亮的文章,就好像駱賓王的《討武檄文》,又或者是陳琳的《討曹檄文》那一種,讓人一看,就能拍案叫絕的。
像瞿凝她寫的,簡直就是將指頭伸到了他們孔家的門檻上,開篇就寫“孔子是野合而生”,又指指點點的罵了孟子孔子的各種行為,比如“其時尚有周天子,何事紛紛說魏齊”之類,簡直是要把孔孟的祖墳都給挖出來鞭屍了。
然後她又將班昭乃至長孫皇後從人品到身後的命運全給駁的幾乎是一錢不值,幾乎是將女四書的撰稿人給“輪”了一遍,雖說是叫他們一看之下就怒火中燒,但另外一方麵,卻又讓人不得不感慨,她說的那些乖謬的理論,是的確有事實依據的,尤其是孔孟的那些私德有虧,不挖也就算了,這要是按著她的意思深挖下去,怕是引火燒身,真叫人質疑了他們老祖宗的德行。
偏偏他找來的這些個才子們,寫的稿子每一份都是一對一的觀點上的針鋒相對---既然是針鋒相對,就要引經據典,就要引用聖人之言,那麽這麽一來,就不免有人寫的晦澀難懂,另外一些雖然知機的寫了白話,但難免涉及到了一些讓孔景豪黑臉的史實。
所以他把這些東西一份一份的斃掉,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孔景豪的臉色很難看。
偏偏這會兒已經有人按捺不住,在底下小聲問他:“孔先生,您倒是說說啊,我們寫到底是哪裏不對,這麽漫無目的的寫下去,也隻是在做無用功而已。”
孔景豪掃了一眼下麵,這會卻找不出具體到底是誰方才出的聲,目光所及就是一片片微笑著看著他的人頭們。
孔景豪皺了皺眉,他也已經覺察到了,這些人對他有了輕微的不滿,方才最後那一份他還是說“不行”的時候,底下也已經起了一片隱約的**。
可惜這批人不是他的下屬,不過是林誌森為了配合他的計劃,幫他牽頭找來的幫手,說到底他們之間的關係還不容他頤指氣使,他勉強擠出了一絲笑,終於開了金口:“要說各位的辭藻自然是華麗優美,篇篇都是上上之選。但這篇文,咱們真正要達到的目的,並不是教化咱們平日裏的那些讀者們,相反的,咱們這篇文的目的,是叫他們拿到枕邊去訓妻的。”
孔景豪微微一頓,唇角的笑容終於多了幾分真切:“都說棍下教子,枕邊教妻,夫婦之道,參配陰陽,通達神明,所以這篇文,自然也需要剛柔並濟,這才是男女和夫婦的相處之道。若是諸位能將這篇文一則寫的感人肺腑,二則寫的叫人心中警惕,那咱們的目的就真的達到了,像諸位之前那般,反倒是本末倒置了……咱們的讀者,本就是受過孔孟熏陶的文化人,對於是非,自有公斷。”
不得不說,孔景豪這麽一說,底下人倒也心服口服了。
就有人“哦”了一聲,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就重新開始下筆了。
這一下子,送上來的稿件雖說角度各不相同,寫法大不一樣,但份份都是以孔景豪方才的話為中心展開的,有幾份是走“夫婦感情不該用離婚劃上句號”這樣的以情動人路線,另外幾份是寫哪怕拿了財產也是坐吃山空,日後老來無人奉養之類的恐嚇路線,再有就是重提“男主外女主內”,零零種種,但反正是再沒有人去揭孔孟的老底,再去提禮義廉恥的遮羞布了。
這些職業的撰稿人們都是倚馬萬言的好手,這會兒既然得了他的準話,再寫出來的就自然十分合了他的胃口,但孔景豪看到最後一份,瞳孔卻不由自主的縮了一縮,視線落到了最後的筆者那幾個字上,視線也就隨之落到了如今還坐在一眾人末尾的,像是渾身融在了暗影裏,不顯山不露水,顯得格外低調的那個男人身上。
那個人,就是馮家的《南方青年報》的代表。
而他奉上來的這份稿件,不像之前的人一樣,寫的是孔景豪話裏的訓誡,而是赤.裸裸的,對瞿凝的質疑和反問!
那是對她嫁入唐家這一月多一來一言一行的整理,對她的各種“不符合女四書”行為的不滿和批判,字裏行間溢滿的,都是對人不對事!乃至於到了最後,下的定論就是,就是因為瞿凝本身就是這種離經叛道的人,她才會寫出這樣子出格的文章來,才會鼓吹什麽保障“女性權益”和“離婚時候的男女平等”。而這樣一份稿件,哪怕是孔景豪這樣的身份地位拿在手裏隻是輕輕一掃,都覺得燙手的厲害,簡直像是要燙傷了他的手指一樣。
這是他沒想過要走的一步棋,但潛意識裏,他根本不敢說,自己一點兒這麽做的想法都沒有。
畢竟,如果不想牽涉到一些很學術性的概念,那麽攻訐撰稿者,幾乎就是業內常用的手段了。
人無完人,要搞臭一個人,可比駁斥一種學說要來的簡單的多了。
那人仿佛是感覺到了孔景豪的目光,這時候將臉微微露在了光線底下一點兒,仰起頭來朝著他隱約一笑,竟像是帶著幾分挑釁。
孔景豪的瞳孔一縮,先把其他人的給他們發了回去,那些幾乎都是一字未改就可以準備付梓了的,眼看天色已經將明,男人們活動了一些身體,滅了手裏的煙頭,倒掉了殘餘的茶水,其他那些人都零星陸續的散了去。安靜下來了的廳裏一時就留下了孔景豪和南方青年報的那人。
孔景豪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他:“你這麽做,是你們家主的意思?”
那人手往上頭一指,點了點頭。
孔景豪的目光越發複雜起來:“你們這麽做,有想過後果麽?”
那人輕輕一笑:“後果?能有什麽後果?我們寫的這些,哪一樣是她沒做過的,哪一樣是憑空的添油加醋?若說我們是誹謗,那可能的確會有什麽嚴重後果,可既然一切都是真實,那作為媒體,不就是應該報道真相麽?”
孔景豪抿了抿嘴唇。
瞿凝出嫁的那一日,就已經違背了皇室的意思,拋棄了皇室給她特意準備的,耗費了無數人工的嫁衣,披上了唐少帥找人定做的純白色婚紗。實際上光光這一件事,就已經在實行古禮,風格素來守舊的皇室成員內部,激起了很多不滿的聲浪。
到後來,她自己親生參與做的事情越多越多,也違背了皇室的要求和唐少帥越走越近,直到現在,更是直接將代表著她和皇室之間某種紐帶關聯的寶琴送回了他身邊---她要劃清界限,哪怕他有心,但又如何憐香惜玉?
那人看了孔景豪一眼:“孔先生,您也別擔心,要說女人呢,就是翅膀長硬了才會飛的,要是剪掉了她的翅膀,染黑了她的羽毛,她就再怎麽撲騰,也逃不出獵手的手掌心。那位,”他說著曖昧的瞄了他一眼,這個那位指的是誰,他們都心知肚明,“的性子冷酷,遲早夫妻離心。您隻要逼得她沒別的路走,她最後說不得還會主動投懷送抱呢,”他低低笑了笑,“有道是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您要是心慈手軟了,有朝一日鳥兒飛出了籠子,那才是後悔莫及。”
孔景豪的臉色隨著他的話漸漸冷了下來:他怎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什麽時候被人看的一清二楚了?這馮家好長的手,好亮的眼,也好大的膽子!
他的眼眸微微眯了一眯,心裏的狂怒已經掩也掩不住,麵上卻已經淡淡笑了笑點了點頭---有些人要找死,他何必攔著?
正好丟出去看看,那位殿下現在手段有多利,爪子裏又緊緊抓著多少籌碼好了!
“……既如此,你們明日就將這份和我們一塊兒發行便好。反正大家同氣連枝,一同進退,你們到時候也不至於太惹眼。”孔景豪客氣的說道。
那人點了點頭。
他拿過了稿子就出了門,沒走幾步被人拽住了拉進了旁邊的後巷裏,他一看那幾個來人就屈膝半跪□:“小姐,屬下按您說的全做好了。”
“姓孔的怎麽說?”為首的正是馮思嬡,她帽簷壓得很低,聲音也很輕。
“他應了。”
“那幾家,你都談好了?”馮思嬡問他。
“是的小姐。”
馮思嬡這才點了點頭:“那就好,做得好。”指示身後的人給了他打賞,馮思嬡的唇角,瀉出了一絲狠辣的笑:我倒是想看看,唐少夫人你,到了四麵楚歌的時候,還會不會那麽得意那麽自信!
第二天,幾乎是十幾家在京都叫得上字號的報紙共同發難,在繼女性報紙知音之後,終於也開始報道了有關這樁《有史以來第一樁以妻休夫》的案子。
已經被釘死在了恥辱柱上的雲師長和林小姐,又被拎出來鞭屍了一百遍---林小姐那時候得了錢離了京還好一些,雲師長在牢裏看到那些報道,簡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好讓自己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不過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哪怕是被拎出來鞭屍,也是沒法逃避的,雲師長心裏是恨極怒極,但以他當時身陷囹圄的狀況,卻已經根本對一切無能為力了。
這回的報道,不同於之前的輕描淡寫,這一次的力度,進行了極大的加強。
很多報紙,甚至是采用了知音的那種格式,在新聞報道之後,加上了很多名人的訪問和社論,有知名學者的,知名大儒的,知名撰稿人的,乃至於是一些匿名人士的來信。
但他們的口風,幾乎是如出一轍的,首罵壞人姻緣的林小姐,二罵不守婦道的雲夫人薑娟,三最後才是輕描淡寫的稍稍譴責一下可憐可悲可恨有眼無珠的雲師長。
其中偏向,實際上一看即明。
這些還好,另外大概有四五份,直接就將發表了支持薑娟離婚的社論的瞿凝,揪出來當成了靶子,直截了當的將她和薑娟放在了一個立場,一個起跑線上,甚至有文章十分惡意的揣測,她之所以這麽積極的推動這樁案子,在後頭又出錢又出力,是不是就是因為她自己也想著有朝一日要離婚,怕自己日後淨身出戶的關係。
而這樣的報紙,就在第二天早晨,送進了上京的千家萬戶。
同樣的,也送到了剛剛晨練完畢,正在桌前吃早餐,急著趕去軍營操練的唐少帥手裏。
他原本正捏著一隻包子的手驟然停了,濃濃的長眉倏然一軒,旋即停了正要伸向公文包的手,骨節分明的大手捏住了報紙,一張一張的翻了過去,外頭催促他出門的小廝剛進來,就被他喝止了:“我現在脫不開身。”
看報紙看的脫不開身?您是在逗我?
那小廝眼裏分明寫著這麽一句話,唐少帥卻隻是很嚴肅的點了點頭---唐家誰不知道唐少帥平日裏是工作狂?這下子陡然要請假,登時變成了當日的大新聞。
唐少帥卻隻是無暇他顧,一直等到他翻到了他想看的東西,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嗯,剛好趕上了,恰好,來得及。
他找的,正是他先前吩咐了他的‘禦用’記者---樂傅雯給他做的專訪,有些事情,他不欲令他的妻子專美於前。
作為夫妻,他們本就應該承擔相同分量的壓力,所以在從金允珠的老上司那邊得到了風聲之後,唐謹之就已經決定了,他也會盡快,以丈夫的口吻,來評價一下同為人夫的雲師長,以作為他上司的身份,來品評一下一個作為一個軍人,雲師長到底應該承擔什麽樣的責任,以及達到什麽樣的準則。
幸好,趕上了。
而他的這篇專訪,就是對那幾份報紙胡亂揣測的,最好的一記耳光!
還正巧了,正是同一天,簡直是打臉打的啪啪響,根本不用看,怕那個指使人來捕風捉影他們夫妻關係的幕後主腦,就該在背後捂著臉哭了!
唐少帥腦補了一下這一幕,唇角的笑容還未完全勾起,卻已經被更多的隱憂所衝散了:對她人格和作風的懷疑,他已經十分巧合的,一個耳光打回去了。但剩下的呢?另外的那些不是針對她個人而來的呢?她又有沒有準備好呢?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今天的兩更。明天會把剩下的部分收拾掉~~(望天,應該能收拾幹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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