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反轉(1)

眼看著這一天談完事情已經日頭西斜,瞿凝本準備立刻回家,但金允珠卻還要回編輯部去繼續審稿。

兩個人本準備在熱鬧的街市上就作別,瞿凝卻忽然想起了什麽:“金記者,你說如果要哄人,要送點什麽好呢?”

“啊??”金允珠一愕:總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啊。

哄人?這位少夫人的身份地位還需要哄誰費心討好誰麽?但作為夫人她要去哄那位冷麵少帥……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金允珠幹笑了兩聲:“我還沒成親呢。”言下之意,就是哄男人這種事情,實在不在行啊。

瞿凝斜睨了她一眼,低低咳嗽了一聲,揮了揮手:“不多耽擱你了,你先回去忙吧。”

金允珠這才如蒙大赦一般的跑了。

瞿凝一家一家店的逛過去,視線下意識的在那些男性顧客身上停頓了一下:她方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成婚之後,唐少帥最少還送了她一把量身定製的手槍,但她,卻還什麽都沒送過給他。

總覺得夫妻之間是要禮尚往來才好的,但她上輩子沒談過戀愛,這輩子也沒有這方麵的經驗,要“討好”一下枕邊人,總覺得,好像有那麽一點技術上的疑難。

這會兒一家一家店的逛過去,琳琅滿目映入眼簾,但一下子卻也實在想不出來,到底要送他什麽好。

她的事業進展能夠順利,報紙如今能做起來,多方麵的事情能一如她所願,其實也多賴他的開明和支持。有些東西他哪怕不直接說,可她背後那種隱性的,穩定的支持卻一直都在,作為家庭真正的支柱,他的作用,不可或缺。

瞿凝想起來,是覺得感激他的,可是到底要送什麽酬謝呢?他有什麽缺的呢?

她逛到太陽下了山最後怏怏回家,空手一無所獲。

心事重重,乃至她吃飯的時候就有些心不在焉,寶琴給她添了好幾次的飯,她都差點夾到碗外頭去了。

唐少帥看在眼裏,當時不動聲色,等侍女們收拾了碗筷退了下去送了茶水上來,他這才仿佛漫不經心的開口問她:“有什麽難處?”

瞿凝聞聲抬頭看了他冷峻的臉龐一眼,最後卻隻是沉默的搖了搖頭:要送人禮物,叫人家自己開“想要什麽”的單子,或許送的東西是討好了,但總少了幾分心意。何況多多觀察,總會明白他的喜好的,直接問大概就沒有必要了吧。

唐少帥眉心隱隱一皺:既然沒有難處,吃個飯差點把飯粒灑一桌子是怎麽回事?

如此反常,卻還要瞞著他又是怎麽回事?平時他們互相不是都很敞開的嘛?

手心裏溫熱的茶杯像是在瞬間變得灼熱讓人不悅起來,他伸手把杯子擱在了旁邊:“夫人沒有難處,我卻有件事得要你的幫助才行。”

“咦?”瞿凝倏然睜大了眼睛,眸光一亮轉向他,“謹之有什麽事我能幫得上的忙的嗎?”

看她的態度,唐少帥心裏本來隱隱的躁動,瞬間就像是被壓了下去:那種關切關心,他能清晰的感覺的到。

“恩。”他點了點頭,“姓雲的我前幾天叫軍法處把他帶走了,隻是可能想著自己罪不至死,或者有人會去搭救他,他愣是死扛著沒開口。倒是他在外頭的那個女人,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說了。旋即就拔出蘿卜帶出泥,牽出了一大串名單來。”

他頓了一頓,伸手從胸前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照片遞給她,另外是一份寫好的單子:“照片上的這是我的好友艾斯,現在就在軍法處做事兒。這一次的事情就是他負責的,過幾日我將他介紹給你認識,我以後坐鎮關東,他會長留大本營,你們還有的是打交道的時候。這次麻煩的事情是,那外室交代出來的人數太多牽扯太大,而且,現如今所有的隻不過是那個外室的一麵之詞,雲師長不肯開口,姓林的又說的不清不楚,手裏沒證據舉證,這麽一來……”

他沒說完,瞿凝已經明白了。

以唐少帥對於自己手下軍隊的掌控能力,他所需要的當然不是她在“逼供”方麵的謀略。

“你是擔心,有夫人會來向我求情?”瞿凝沉吟著問道。

這年代,到底還是情高於法。

以人製高於法製,所以很多時候,做了錯事,很多人就開始打感情牌。

夫人外交的威力,很多時候也就在這個“人情”二字。

唐少帥在軍中搞整頓,一群人人心惶惶,就必然會有夫人們來找她“嘮嗑”,暗暗拉近關係求情,這是難免的。

“不,”唐少帥卻搖了搖頭,“我是擔心有人去向三妹妹多嘴。父親原本準備定給二妹妹的婚事,我已經給她推掉了,因為這次的事情,父親原本的幾個手下俱都牽涉其中,他給二妹妹選的那個夫家,也有些不清不楚之處,因此決不能允婚更漲了他們的氣焰。而幾位妹妹的婚事,若是可能的話最好是在馮小姐進門之前定下來,否則日後由著馮小姐定,就未免多事了。”

否則有了繼母,他們這做哥哥嫂嫂的,再要插手就太難了。

瞿凝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她已經明白了。

唐大帥和唐少帥這對父子在軍中打擂台。她雖然並不清楚唐少帥現在是否有優勢,但兒女婚事在這時代,是最天然的盟友關係。

而唐家三位小姐的親事,則很顯然的就關係到了,日後軍中的勢力對比。

這一點不可不慎之又慎。

許是因著唐少帥在軍中“大動幹戈”的緣故,這些日子瞿凝明顯的感覺到,來唐家送禮走動的夫人,比前些日子更多一些。

當然,理由也是現成的:前些日子新婚燕爾,不好打擾,所以現在才來送上賀禮,祝少帥和夫人百年好合。

瞿凝幾乎是來者不拒。

薑娟和雲師長離婚的請求,已經遞到了法院,之前正在“庭下調解”的階段卻鬧得沸沸揚揚的:薑娟離婚的意思堅決,完全無視了雲師長最開始的悔恨乃至後來的咆哮,另外一方麵,她對財產的要求也是遠遠高過了雲師長能接受的範圍---薑娟堅持不肯接受隻帶嫁妝離婚的這個要求,而是要分享雲師長所得的一半,要求他支付她十年來的勞務所得,而對於“十年”的損耗,最後計算出來,已經遠超過了雲師長的心理價位,法院那邊的人也是搖頭不止,正因如此,調解幾乎是完全失敗了,現在正等著上庭過堂。

薑娟要求的價位,是瞿凝和她商量好的。

但在廣泛的社會輿論看來,薑娟現在的要求,卻是一種很明顯的不知好歹。雲師長在調解期間,已經無奈的“念在舊情”讓步了一兩次,從最初的死都不肯離婚,到後來的答應離婚,再後來答應讓她帶嫁妝走,在很多人看來,這已經是一種很有擔當的表現了。而薑娟的要求,卻是遠遠超過了男人的底限,也可以說,是在挑戰整個社會的接受尺度。

假如隻是包個外室,男人卻要幾乎淨身出戶的話,有這麽一樁案子判下來,以後哪個男人還敢再在外頭玩女人?這代價,是無法接受的高!

甚至有一些舊朝的秀才在吵著,要把薑娟給浸豬籠才行,哪有女人主動要休了男人的?

種種種種,那些夫人們來拜訪的時候,以十分擔心的口吻,對瞿凝惟妙惟肖的描述了。

這一天正好六七位夫人聯袂來訪,瞿凝就索性一並見了,她們又討論了這件事兒。

其實誰都知道,薑娟的背後就是這位少夫人,而她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有這位少夫人的支持在後麵。如果沒有瞿凝的默許,沒有她的支持,薑娟哪有那麽大的膽子,頂著巨大的壓力非要抗爭到底?

這一天來的幾位夫人,瞿凝那天宴會上都見過:全是她那天的客人。

這些日子她也慢慢弄清楚了,如今的唐家軍軍中若以派係而分,則是分為大帥派和少壯派。

這是以支持誰來劃分的,當然,這種劃分方式,也是最模糊的一種。

因為畢竟少帥和大帥是父子,也沒有真的鬧翻,誰也不會明刀明槍的表現出來,隻是相對而言,年長守舊一些的是大帥派比較多,而年輕的以及留洋回來上過正式軍校最後被提拔的,則是少壯派為主。

而另外一種劃分方式就是以地域劃分,當年在剛起義的時候就跟著唐家軍北上的是中央軍,北上之後被招募的大部分是東北軍,再有後來到了上京再吸收的則因為後來軍製變革的關係統稱為陸軍。

而在場的,幾位上了四十歲的夫人幾乎都是大帥派的代表,不過她們的座次卻不是按照年紀來排的,卻是按著地域來各自形成了兩個小團體:而可以明顯看的出來,中央軍的幾個夫人級別,要明顯的高於另外的幾位,但雖然東北軍和陸軍的夫人們身份略低一些,但她們的態度卻並不是討好諂媚的,而是微微帶著幾分潛藏著的看不起。這也不奇怪,畢竟中央軍當初都是“泥腿子”,而陸軍的那些,有不少都是在舊朝就有身份地位的貴婦。

瞿凝看著思索著隻覺得有趣,忍不住微微的抿唇笑了一笑:有矛盾,就意味著機會。

那天宴會上很是活躍的耿夫人今日也在。

自打雲師長被帶走之後,耿副師長就去掉了那個副字,目前換了一個“代”字。

而耿夫人則是躍躍欲試,恨不得早日摘掉她們家老爺頭上那個“代”的帽子,她今日來的目的,不像另外一些夫人那麽複雜,所以她說話,也就更加的隨意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的更新被我吃掉了_(:3」∠)_話說都沒來得及回留言,實在是……

昨天去教會活動了,回來完全動不了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