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瑤想象中的白起應當是同修羅一般凶神惡煞的,但接下來的兩天白起的所作所為卻令她不得不改變了自己原來的想法。

其實細看之下白起長得十分英俊,刀削劍刻般的五官,不同於傳統的美男子,他的身上帶著一股久經沙場的硬朗與魄力,那是用鮮血浸染出來的絕代風範,令人望而生畏。

戰無不克公務不勝的名將自然心思縝密,這份心思倘若是用到對待女子身上,效果自然顯著,秋瑤發現白起繁忙到見上一麵都難,但一到用飯時間他總會準時帶端著飯菜的家奴走進房間,席間他的話並不多,但字裏行間透出的關心讓她倍感溫暖。

但秋瑤依舊不敢掉以輕心,一方麵是懾於他戰神人屠的恐怖名號,一方麵是因為醒來那天他的態度轉變,顯然她現在能得到這樣的待遇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白起知道了她失憶,可見在此之前這身體的主人與白起之間有些不太愉快的糾葛。

她並不認為白起現在這樣對她完全出自真心,但是這樣一個手握重權英姿俊美而又心思細膩的男人一旦關心起人來實在讓人招架不住,他說“我是你的夫”時的篤定神情時常浮現在她的腦海中,每當秋瑤質疑他柔情背後的內涵時,總會又被他的柔情轉移了注意力。

那菁華夫人想必醫術高明,不然也不會得到白起的尊重,秋瑤與她交談時她除了對有關自己身體的疑問作出解釋外別的一概不提,一來二去秋瑤也不再自討沒趣,但她能感覺的出來,白起,菁華夫人,或許還有這府上的別的一些人,都有事瞞著自己。

啟程的那日白起她的身體尚未大好,白起親自扶她上的馬車,這令秋瑤有些受寵若驚,車簾落下的前一刻不經意的抬頭,卻發現垂首等待白起的人群中有一人正朝著自己看來,那人一身肅殺的黑衣,麵容冷峻,卻令她感到一陣莫名的熟悉感。

車簾隔絕了那道視線,白起轉過身,順著秋瑤先前的視線去看蘧然低頭的司馬靳,隨後緩緩經過他的身邊,默然踱至隊列的最前方,上馬。

秋瑤抱著嬰孩坐在馬車中,細細地思索這三天來發生的一切。

鹹陽城離她原本所在的地方似乎並不近,一行人行了四五日才到那秦朝的都城,初春的天依舊冷得刺骨,到達目的地的那天,鹹陽城沙塵彌漫,路人皆是掩麵而行,秋瑤抬起袖子捂著臉,風沙刺目,她根本沒法讓自己抬起頭去看門上的匾額,低著頭跟著侍從進入,隻覺得這宅子比先前那處要大得許多。

恰值午飯時間,秋瑤本以為白起會過來,卻僅看到侍從端著飯菜走到了屋裏,一個人若有所失地吃完飯,終是忍不住問了句白起的去向,丫鬟回答說是去了宮裏,悶悶地應了一聲,秋瑤抱著嬰孩坐在桌邊打量屋裏的陳設,逗著懷裏的孩子玩耍。

“將軍可有為這孩子取過名字?”

丫鬟搖了搖頭。

“那小名呢?”

依然是搖頭。

秋瑤微微蹙眉,沒有滿月酒,沒有小名,看來這白起還真是不喜歡這孩子,“那我給你取個小名吧,叫什麽好呢……”

秋瑤低頭看著那張可愛的小臉,用手點了點剛被凍得有些發紅的小鼻頭,“叫阿狸好了,恩恩,小阿狸~”

小阿狸沒有理會他心血**的娘親,兀自睡得香,還用鼻子吐了個泡泡。

秋瑤汗顏,拿過帕子去幫他擦了擦鼻子,“什麽反應……那就當你是很喜歡這個小名了,”回過頭笑著看身後已經無語的丫鬟,“以後就叫他阿狸,狐狸的狸。”

丫鬟撇了撇嘴道了聲是,心中卻在腹誹為何秋瑤用這樣的不雅之物給自己的兒子命名。

秋瑤折騰了那熟睡的小鬼半天得不到半點回應,隻得興致缺缺地將他放到柔軟的大床上讓他睡個安穩。

想要出去逛逛,外頭卻盡是風沙,秋瑤有些悻悻地折回房內,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

“幫我拿些針線和碎布還有剪刀過來。”

丫鬟狐疑地看了忽然一臉興奮的秋瑤一眼,隨後應了一聲走出房間,過了半晌才回來,手裏捧著一個針線木盒,身上卻是落了一身的塵土。

“麻煩你了,”秋瑤充她粲然一笑,伸出雙手一比劃——“幫我一起把這些布裁成這麽大小的方形小塊。”

秋瑤坐到桌邊,拉著丫鬟一起搗鼓起來。

“坐啊。”秋瑤拿起針線,抬頭看了眼丫鬟,結果說完話人家還是一動不動,不禁鬱結地撇撇嘴,放下手裏的東西繞到丫鬟身旁將她強行按坐在椅子上,“讓你坐你就坐啊,反正這裏也沒外人,就算有外人也沒什麽,有我在呢。”

丫鬟身形一滯,沒再說什麽,動手幫秋瑤裁剪布片,隻見秋瑤將剪成同樣大小的三片薄布疊在一起用針線縫起來,隨後用兩股線疊成一股,將兩端縫在布的兩個角,起先她並不明白秋瑤究竟在搗鼓什麽,直到秋瑤將那布往臉上一蒙,線往耳際一勾,當即明白了她究竟在做什麽。

“這個叫口罩,讓下人們照著我的方法去做,雖然粗陋了點但是能夠防塵沙,可以的話最好多做一些給有需要的百姓,比如那些出門做生意的攤販。”秋瑤帶著自己的手工口罩甕聲甕氣地說著,秀氣的眉眼彎成了一條縫。

丫鬟心裏微微一動,起身向秋瑤彎了彎腰,“奴婢這就讓他們去做。”

秋瑤點了點頭,摘了口罩轉身去看床上睡著的阿狸,,忽然聽得剛走出的丫鬟在外頭突然說了句“將軍。”

回過頭,恰好見著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屋子。

白起顯然是剛從宮中回來,一身官服沾了些塵土,身後的黑衣男子還是一貫低著頭,深衣外頭穿著銀色的鎧甲。

“這是什麽?”白起拿起桌上的口罩打量了兩眼。

“這叫口罩,”秋瑤拿過他手中的口罩往臉上一戴,“你看,這樣人們出去就不用怕這漫天的黃沙了。”

白起看著秋瑤麵上的口罩,眼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隨後勾起一抹微笑,走到秋瑤麵前幫她摘下臉上的口罩。“夫人真是心靈手巧。”

秋瑤難得被白起誇讚一句,一時間有些得意忘形,“雕蟲小技而已,我會的還多著呢。”

“哦?”白起鳳眸一窄,看了看身後默然不語的司馬靳,繼而問了一個讓秋瑤瞬間失色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