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秋瑤痛得頭部往身後的馬車壁狠狠一撞,馬車卻沒有晃動半分,可見被積雪埋得十分嚴實,白起聽到悶響,顧不上秋瑤的推阻,在一旁替她撫胸順氣。

“告訴我,怎麽幫你。”他忽然有些懊悔今天所做的一切,但這懊悔也僅僅持續了數秒便消失無蹤。

“誰要你幫,你這個……唔……”秋瑤惱羞成怒,隻恨不得立馬昏過去什麽都不用想。

“一人做事,一人當。”白起鳳眸一窄,眼中的情緒變幻莫測。

“當什麽當,生孩子的是我又不是你……”秋瑤感覺到他的動作臉頰立即變得滾燙,“你要幹什麽?你給我轉過去……啊——”

白起被她喊得煩躁不已,一滴溫熱的**滴落在手腕上,白起隻當是秋瑤疼痛難忍落下的淚水,不料抬到鼻尖前聞到的卻是一股淡淡的腥氣,為了節省體力秋瑤不再呼喊,而是將力道轉到了緊緊咬唇的牙關上,原本豐盈嬌俏的唇瓣此刻鮮血淋漓。

意識到秋瑤在做什麽之後白起頓時紅了眼,發狠一般地將自己的左臂抬起來,將手腕送到她嘴邊,一陣錐心的痛從指節上傳開來,沒有受傷的手則是去將她的身體微微放平,在黑暗中摸索著在她的腹部向下推壓。

秋瑤全身繃緊,死咬著口中的手腕,泄憤似的不願鬆口,下身的劇痛幾乎要將她生生撕裂。都說生孩子是件體力活,可是從雲夢出來時她連晚飯都還沒來得及吃,眼下外頭應該已經是夜晚了,她卻在這寒冬臘月與一頭豺狼一同被困在積雪中,當真是苦得可以。

不過讓她多少有些安慰的是,正因為環境的黑暗,白起根本看不到她不希望他看到的……自己一人根本無法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眼下隻好先自欺欺人下設法先過了這一關……對於一個大男人而言替女人接生絕對不會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所以十分相信出去後白起不會拿這件事情到處宣揚……

問題是她現在好像根本沒有精力去思索這些龜毛事……馬車體積不大,車廂內的氧氣正在不斷減少,二氧化碳濃度急劇升高,連呼吸都開始艱難起來何況去維持意識的清醒。

白起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當即抽劍試探性地在馬車邊上鑿了一個洞,堵在外頭的積雪立即爭先恐後地落下一串,隨即劍鋒一轉在另一處又開一洞,這一回積雪並未掉進太多,白起用劍朝著這個方向繼續挖開,積雪積壓得還不緊密並不難挖開,但也正因如此剛挖開的縫隙很快就會又被上頭的積雪重新填起來。

眉頭一蹙,將挖開的洞邊緣拍打結實,忙活了半天都沒讓外麵的空氣進入到裏麵來,又有一些積雪掉落進來,窸窸窣窣地在馬車內散開。

馬車內的空氣越來越稀薄,秋瑤的痛楚有增無減,但咬在白起手背上的力道卻分明小了起來,白起心中驀然一緊,手上的動作加急,一絲涼意忽然從狹窄的洞中灌了進來,頭腦頓時一陣清明,他卻絲毫不敢放鬆,五尺長劍的劍尖恰好可以夠到積雪的一端,可是往左往右卻是堅硬的岩石,可見劍恰好是夾在了兩塊岩石的中間。

努力了半個時辰,白起才打通一條寬度剛好容得下自己手臂伸過的通道,再往兩旁卻是無法再擴張了,在回身查看秋瑤的情形,卻發現她身上的衣物已然被汗水浸透,馬車的底下亦是濕了一片,救人刻不容緩。

趁她鬆口的空擋將手抽出換上劍鞘,白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這輩子殺人無數,救人倒是頭一回,外頭是黑夜,即使在馬車上開了一個通道也完全無法視物,一切都在完全黑暗的情況下進行。

秋瑤窘得無地自容,但她根本沒辦法去推開白起,痛得厲害時便狠狠地咬上口中的劍鞘,身下的裙幅被抓得皺成一團,意識有些迷離,破碎的呻吟與呼吸一同微弱起來。

白起心中一緊,伸手去探她的脈息,眉頭隨即皺的更緊,“清醒一些,本將命令你不許放棄!”

秋瑤手指動了動,眼睛卻怎麽也睜不開,聲音輕的幾不可聞,“反正它出來後也要到你那遭罪……”

“你這又是威脅我?”白起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句,隨即緩下聲,“你先將孩子生下來,本將答應不會傷他……”話一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宋玉的孩子,他恨不得在他一生下來就親手將他扼死。

秋瑤心中一動,身上頓時有了些力氣,本想說他之前也一而再再而三威脅自己,但這時候激怒這頭暴躁的獅子指不定他會做出什麽更加惡劣的事情,“你確定你這次的承諾算數?”

“本將指天發誓,必當不傷害這個孩子,如若毀約——”白起憤憤地吼了一句,“日日淩遲,刀刀切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真狠……秋瑤背上一涼心裏卻是安穩了不少,攥著雙拳繃緊了身子想要將腹中的孩子擠壓出去,生到一半的嬰孩再不出來隻怕要憋死在體內,她這會兒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方才費去了大半力氣,加之心理環境的惡劣,她幾乎就要放棄,被汗水浸濕的頭發貼在額頭,秋瑤卯足勁拚盡了全身的力氣,想要吼上兩句結果悲劇地發現喉嚨根本無法發聲,頭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生下孩子,繼而將他送回宋玉身邊。

要是她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這孩子就當是對宋玉的補償,說不定自己昏過去之後醒來就會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現代,她知道這樣的想法很自私,可是她身不由己……

“哇——”

嬰孩清脆的啼哭聲在封閉的馬車內響起,秋瑤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虛脫地昏睡過去,白起心中百味雜陳,用劍割斷臍帶,繼而脫下身上的衣服將剛身下的孩子包起來,卻發覺秋瑤已經沒有了聲息,頭腦頓時一片空白,伸手再去探她的脈息,盡管微弱但好歹平穩,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親兵的營救,白起心中有些複雜地單手抱著輕聲啼哭的嬰孩,一時間有些發懵,然而湧入鼻腔的血腥味卻讓他瞬間恢複了理智。

跪坐在地上的膝蓋似乎沾到了什麽溫熱的**,白起隻覺胸口的氣息完全被抽空了一般,將嬰孩放到一旁,卻發現秋瑤的體溫低得害駭人,時有時無的脈息幾乎將他逼瘋。

“給我醒過來!”白起雙目通紅地去搖晃那癱軟的身子,又摸索著去掐秋瑤的人中,但那睡過去的人卻怎麽也沒有回應,絕望的陰霾霎時籠上心頭,那也是他畢生都未曾嚐過的滋味。

那一刹那他忽然覺得,隻要能讓她平安無事,哪怕是讓他立即將她送回到宋玉身邊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點頭應允。

手指輕顫著撫上她的額頭,他用指尖描繪她的睡容,隨後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白起竭力避免自身的顫抖,用自己的體溫免她受到寒氣的侵襲。

冬夜,雪穀,月色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