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v章

腳踏進房門那一刻,蘇培盛就笑的跟朵花似的殷勤迎了上來,行了禮問了聲好,也不多話躬身引著張子清到了西稍間,在軟簾前住了腳,躬身側對著門簾稍微往外小心退了兩步讓出了地,意思不言而喻,爺正在裏頭候著呢。

張子清既驚且疑。她的正房是一明一次一稍間,明間是客廳,一左一右分別是次間和稍間,次間設炕,且有碧紗櫥隔出內外兩間方便人守夜,是主要的休息場所,一般來說往日的休息坐臥甚至是侍寢都在這裏,而稍間設羅漢床,布置就比較隨意簡單不講究,也就臨時小憩的地方,當不得臥室的。因著近來天氣轉暖,且躺了將近一年的火炕躺的她也都膩歪了,索性令人簡單的拾掇了番西稍間,近段時日也就在那歇了腳。

她本以為四爺會按規矩去次間歇息,卻不曾想他怎的就心血**的去了西稍間。心下忐忑不定,這西稍間除了那摞的有小山高的賬本外,貌似再沒其他惹眼的東西了吧?

整肅了下麵色,張子清就著蘇培盛打開的簾子進了屋,一眼就見著在羅漢床上正坐著的四爺,斂眉垂首行禮問安:“妾給爺請安。妾給爺報喜,李妹妹於戌時一刻產下府裏二格格,托爺福氣庇佑,母女均安。”

四爺從賬簿中抬起眼,投在張子清身上的目光中夾雜著淡淡欣慰:“今個倒是辛苦你了,你做的不錯,處理起事情來井然有序,也能思慮周全麵麵俱到,倒是令爺刮目相看。李氏能平安降女,當記你一功,你果真與以往大不同了,人穩重了,也懂事了,當真沒辜負爺和福晉對你的信任。”

張子清一福身:“妾資質愚笨,哪裏能當得爺如此誇讚?妾所做的,不過是盡自己本分罷了。”

四爺心情不錯,沒了庶長子的陰影,還多了個健康的閨女,的確值得他高興。拍拍自個右邊的床麵,四爺說道:“你過來。”

餘光打四爺手裏的賬簿掠過,張子清小步走到了四爺右手邊,依四爺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

四爺合上了賬簿,不明所以的突然抬了左臂又倏然落下,骨節分明的手使勁拍了兩下左側高高疊起的賬簿,賬簿之間的縫隙在力道相擊之際頓時溢出了不少的灰塵,那些個細小的粉塵借勢而起,隨著微小的氣流肆意懸浮,在橘紅色的燭光照耀下,那一縷子一縷子的灰塵無所遁形,浮浮沉沉的細小顆粒看的格外清晰。

“難為你了,這些冗繁紛雜的賬目要通通看過一遍,想必要費不少勁累壞了吧。”

四爺意味深長的感歎令張子清眼皮一跳,這是要找事的前兆?果真四爺給的大棗是不好啃的,瞧,尚未嚐出個甜味來,大棒子就要兜頭而下了。

“回爺的話,能給爺和福晉分憂解難,那是妾的福氣,哪裏擔當得起一個累字?”

四爺逡視了一圈那張寫滿了甘之如飴意味的小臉,抬手捏了捏那觸感滑膩的小巧下巴,輕嗤了聲:“爺給你一個杆子,你就上趕子往上爬,爺瞧你張氏不是真傻,卻是在給爺裝蠢。他人都瞧你是個本分的,爺卻怎麽看你都是個內裏多狡的。”

張子清垂著眼不答話,四爺隨手指了下賬簿:“爺剛翻了下,的確是有翻動的痕跡,帳不對的地方也特別標記了起來,想必也是認真核對的。這股子認真勁合爺的眼,隻是爺懷疑,這帳真是你算的嗎?”

她拿計算器連算了一個多周,難得宵衣旰食的認真做一件事,你丫竟懷疑她的勞動成果?

張子清傲嬌了,對於這種懷疑她人品的人,她是不屑開口向其解釋的。

挺直了脊梁背,狠低著眼皮抿緊了唇,她決定半個字不吐,勢將冷暴力進行到底,反正你愛咋想就咋想。

四爺倒是意外了,索性另一手扣上了她的後腦勺,掰著那張小臉拉近了寸許,和他麵對麵的相對著,嗓音低沉:“嗬,爺倒還沒說什麽呢,你這先跟爺賭氣起來著?難道爺說的不對,你不是個內裏多狡的?賬簿放了那麽久都上了好幾層灰了,可見最少也放了一個多來月,你有幾把刷子爺能不知?你可還記得你前年鬧出的笑話?連你一個月的進出項,就加加減減這麽簡單的帳你都算不對,你讓爺怎能相信你能將整個府上的賬目算的又快又準?是找你底下的奴才幫襯著算的吧?你若剛才坦白承認了,爺倒也不說你什麽,可你就是個多狡的,還真當自個能瞞天過海?”

“士別三日的呂蒙都能讓魯肅刮目相看,妾跟爺隔了何止十個三日,為何妾就要一直原地踏步,止步不前?”張子清終是沒忍得住開了口,雖然話出口那刹有瞬間的悔意,可到底也痛快,這四大爺憑什麽瞧不起人丫?教養再好也受不了你那張毒嘴啊。

四爺倒是氣樂了:“你是士嗎?你懂什麽叫士嗎?不過好歹有些進步,還能知道個呂蒙和魯肅。”

張子清抿了抿唇角,終是沒再說什麽,四爺注意著她的小動作,挑眉:“是爺說你多狡你不愛聽了?”鬆開了對她的鉗製,四爺打袖口掏出了一物件,毛茸茸的狗臉乍然出現在張子清眼前:“你膽大包天,連主意都打到爺的頭上來,還本分呢,你說說你自個,不是多狡是什麽?”

張子清終於怔愕的撩起眼皮給了四爺一個正眼:“難道爺不喜歡嗎?”

冷不丁對上那水汪汪黑的湛亮的眸子,四爺神情一滯,轉而佯怒嗬斥:“你這是承認了你當日所為?還爺喜歡,爺會喜歡這種鬼祟東西?”

張子清艱難眨了兩下眼,果真野史害人不淺,送禮果真要慎重。

心念電轉間她已黯然垂了眸,擎著雙手去接那毛茸茸狗玩偶,喃喃道:“看來妾就是個蠢得,連爺的喜好都打探不清楚,本想著親手做點什麽討好爺的,卻弄巧成拙惹的爺不高興……既然爺不喜歡,妾就拿去燒了,省得憑白在這惹爺的眼。”

四爺抓住她擎上來的手,語氣稍緩:“真不是你故意拿來嚇爺的?”

張子清目光頓時奇異了,四爺的膽子該有多小啊,連個可愛的小狗玩偶都能將他嚇住。

剛話一出口四爺也覺察到不對味了,低咳一聲叱道:“你聽哪個混賬東西瞎嚼舌根,爺怎麽可能喜歡這玩意?你做事前能不能動動腦子?”

說她終於懂事了的是他,說她心思詭譎多狡的也是他,說她做事不動腦子的還是他……張子清很喪氣,四爺,請您大爺您要的是智能多樣化機器人嗎?

張子清臉色晦暗,好一會方澀然的歎道:“爺別問了,您就當妾自個蠢吧。”

這話這語調說的耐人尋味,四爺轉念之間就想起了一個人,一個讓張子清往日吃了不少暗虧的人。

四爺陡然就生出了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話在嘴邊繞了又繞,最終敗在了麵前那張黯然神傷的小臉上,沒舍得吐出重話,喚了蘇培盛進來搬走了厚厚的賬簿。

蘇培盛又伺候著兩人洗漱了一番,又悄然放下了一層層絞紗帷幄,一一熄了宮紗燈,僅留下壁角的一盞燭台散發著微弱的燭光,這才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四爺手撫上了張子清滑膩如酥的細頸,暗啞的聲音帶著某種暗示:“安置吧。”

他這次似乎很急,話音一落就蠻橫按了她的肩放倒在床上,連衣服都尚未來得及脫,整個人就跨身而上將身下人牢牢禁錮住,如俯衝而下的鷹迅速伏低了身子,一口叼住她嫩滑的頸子,粗糲的掌心也迫不及待的由下擺探進一路饑渴的摩挲。

“替爺脫了衣服。”

四爺粗重喘息的話雖有些含糊,卻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張子清哆嗦著手去解他的扣子,想到四爺這是幾個月來第一次在後院留宿,憋了數月的**想必如那銳不可當的洪水,一旦噴薄而出,該是一個怎樣的狂風加驟雨……

細弱的悶哼,一雙光裸的手臂撐在了身上那被汗水濡濕的精悍軀膛上,張子清含著哭腔:“爺,妾真的受不住……”

四爺不爽的瞧著胸前攔道的兩根幼細的小胳膊,眯了眼:“爺才剛進去,你忍忍就好了。別再跟爺鬧幺蛾子,爺今個晚沒耐心,別逼爺放開了力道收拾你。將你那兩根蘆柴棒環上爺的脖子。”

“爺……”

“快點。”

死心的不再做螳臂當車的動作,手上的力道一鬆,身上的男人頓時猶如出了鐵柵欄的凶獸,動作肆意而強勢。

張子清隻能咬著牙摟緊了他的脖頸跟著他的節奏走,心下無不陰暗的想,若是當時她穿到女尊社會裏,那麽此刻在上麵耀武揚威的就是她了……

這一晚上四爺很盡興,連換了好幾個姿勢,直弄的張子清叫苦不迭。

四爺到底沒控製好力道,到翌日四爺起床時分,張子清連眼皮都抬不起來,四爺索性免了她的伺候,臨走前簡單囑咐句讓她好生休息,就帶著蘇培盛揚長而去。

一直到晌午時分她才多少緩過了勁,一經緩過了勁,她就開始想著打歪主意,因為四爺那樣的男人她實在是不想再伺候了,再這般讓他折騰個幾回,她人也報廢了。

可這頭念頭剛起,煉器爐就像她傳遞了消息,負麵影響的東西不能用於她自個身上,因為她也是在史冊留有筆墨的人。

筆墨?她張子清?笑話吧,一個區區格格也值得耗費筆墨留於曆史卷軸?

【張格格,生卒年不詳,奉安於泰陵妃園寢。】

張子清麵無表情的消化著煉器爐傳遞來的這僅一句話的資料,心想著,自個果真是個無名小卒,到死都是個格格,看來還是個短命的。既然命如螻蟻,這記錄史實的史官果真是吃飽了撐的,何必浪費那點子墨將她一筆帶過呢?

二格格的洗三辦的不算太熱鬧,畢竟隻是阿哥府裏一個格格生的孩子,而且還是個閨女,想來也引不起太多的關注。更重要一點是,四福晉如今懷著五個多月的身子,自是勞累不得,而四爺府上又沒立側福晉,那這洗三的事一準是交由底下某個上不得台麵的格格來撐場子了。各府的福晉最是自持身份,要她們自降身份去和個身份卑微的妾打交道,那可是丟臉麵的事,如何做得?也就是遣了人送了禮物走個過場罷了。不過太子妃慣會做人的,特地遣了側妃李佳氏來了趟,並帶來了柄琥珀富貴如意鎖,聽說還是太子妃的陪嫁之物,倒是令李氏好生感動了一把。

二格格的洗三宴過後,張子清驚悚的發現,四大爺又來了!

像是食髓知味,四爺一如前次般定是要擺弄的盡興才肯罷手,可憐那不盈一握的孱弱腰肢,上次的指痕尚未消散,這次的青紫再次疊加,看在那始作俑者眼裏憐不憐惜倒是不知,隻是那深幽的黑眸愈發暗的深不見底了。

最後一記重重頂弄,四爺汗水淋漓的精悍後背猝然賁起肌肉,剛硬的麵容泛起淡淡迷離之色,雙掌死扣著那孱弱腰肢,渾身不可抑製的痛快抽搐。眯眼享受驟然席卷的歡愉,片刻後自喉嚨發出一陣饜足的喟歎。四爺帶著□未盡的旖旎,掌心自腰際緩緩上移至那酥軟的起伏處扣住,全身的重量慢慢下壓,光裸的軀膛就重重伏上了那白皙卻單薄的美背上。疏懶的低頭尋了那滑膩的後頸,輕輕咬了一口,聽著身下人至今未止歇的抽噎聲,四爺慵懶的揚了揚唇角。

“怎麽了,承爺的歡還委屈了你不成?”

身下的聲音如蚊蚋:“沒……就是爺壓得妾透不過氣……”

“既然透不過氣就別哭了,省點力氣給你自個喘氣吧。”

張子清將臉埋進被褥裏默默流淚,這還是人說的話嗎。

四爺含著她後頸那塊嫩肉又輕咬了下,低低的嗓音帶著□後的性感與誘惑:“爺剛弄的你舒服嗎?”

張子清心中千萬草泥馬奔騰而過,聽到米,聽到米,冷臉四爺開始耍流氓了!

咬緊帕子依舊默默流淚,此時此刻也就隻能裝聾作啞了。

“張氏,爺說你是個內裏多狡的,真是一點都沒說錯。”

四爺最後來的這句不明所以的感歎,令張子清重重噎了下。這句話帶有濃厚的懸疑色彩,著實讓她琢磨了不少時日,她知道四爺不會無的放矢的突然來上這麽無厘頭的一句,想必是四爺不知是在影射著什麽,可惜的是她一直沒琢磨出個頭緒,久而久之就落下了,直到多年後方明白這話中的玄機。

自這日起,四爺來後院的時間就頻了起來,福晉懷孕,李氏坐月子,南苑一幹侍妾又入不得四爺眼,所以能侍寢的也就福晉屋裏頭的柳氏,格格院的武氏以及張子清三人。可那福晉不知為何,自她懷孕起就千方百計的阻撓四爺去柳氏屋,四爺到底要給福晉幾分薄麵倒也依了她,這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武氏和張子清在四爺後院齊開燦爛,君不見,四爺每晚不是留宿武氏塌,就是歇在張氏屋,二人平分秋色,一時間寵冠後院,倒是羨煞了後院一幹女人。

張子清倒是偷偷觀察過武氏的神色,發現武氏麵色紅潤滿麵春光,臉上絲毫不見縱欲的蒼白,眼底絲毫不現睡眠不足的黑眼圈,再隱晦的看向武氏領口處隱約露出的脖頸,光潔白皙,絲毫不見斑斑紅痕。

張子清不自在的提了提自個的高領子,她覺得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多想了,原來四爺於床第之間並不是對哪個女人都猶如對她一般凶殘狠戾,瞧對人家武氏,連絲紅印子都沒舍得弄上,貌似惟獨對她,是絕對下狠手的折騰。這容不得她不多想,莫不是她無意中在哪方麵上惹了四爺,這才招來小心眼四爺的報複?

她首先想起的是她錯送的禮,似乎惹得四爺大不悅,可想想又貌似不是,畢竟若他不喜歡的話,何必又偷偷摸摸的將那小黃狗玩偶又裝在袖子裏拿走了?不是她要將他想的猥瑣,那日清晨,她起來反複的找那玩偶都沒見到半個毛,不是他拿走的是哪個?

她第一次覺得四爺這種雄性動物很難弄懂,為了不讓自己提早形成地中海發型,她決定還是暫且擱置這項研究。

現在四爺是每隔一天就要到她這來過一次夜,她本來就對這項運動不太熱衷,四爺夜裏凶狠的幾次郎實在令她苦不堪言。短短不過半月的功夫她就有些頂不住了,而四爺卻似乎盯上了她,任她說什麽都沒用,她得想法子,這種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後來還真讓她琢磨出了個主意,但這主意在看她來實乃下下策,因著時代觀點不同,她不想說與小曲子他們聽,隻是一個人在反複踟躕,舉棋不定……

再後來,她終於招架不住四爺凶悍的身子板,一咬牙下定了決心。而且深一層講,於這個時代,她終究要有些讓她內心有所歸屬的東西在,讓她不至於總是浮遊於這個世界外……靜下心來想一想,其實也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