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空間之張氏
年羹堯膽大卻又心細,深知要成就他的潑天野心就得將富貴從險中求,第一步他已經大膽的邁了出去,雖說這一步走得又驚又險甚至頭頂上方至始至終都會懸著柄無形的刀,稍有不慎就會一刀落上他的脖頸讓他性命不保,可他卻絲毫不後悔,因為與日後的榮華富貴比起來,這一局值得賭。
打著折扇年羹堯踱步在葡萄藤下細細思量,前頭戒台寺一出,所有的痕跡他都已經抹了去,包括那些在酒館裏喬裝成掌櫃店小二一幹人等,也全都讓他於那時趁亂一一除了去。若是按照這一線索自然是查不到他的身上來,剩下的唯一隱患,那就隻剩下那姓柳的妻室,其結發妻子梅氏。這個梅氏早在一年前就被柳蕭送出了京城不知藏於何地,年羹堯早些年前曾見過一麵,因而他心裏才有些顧慮,唯恐他們夫妻二人之間還有什麽書信來往其中會將他提及,這將是一個不小的隱患。
所幸早些年他也浪跡過一陣,天南海北的走過,三教九流的也都有所結識,暗下打探了兩個月,還真讓他給尋得絲線索。折扇敲在掌心裏一頓,年羹堯目色暗了暗,這個女人留不得,還是早除了為好。畢竟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正當他暗中謀劃想趁個時機人悄悄前去解決隱患之時,一旨調令憑空落在了他的頭上,他調任了,平調為戶部郎中。
年羹堯先是一驚後是暗下激動,戶部可是歸四貝勒統管,如今這旨不必說,定是四貝勒暗中謀劃。如此看來,四貝勒是想要重用他了,不過還得經曆四貝勒的考核。
果不其然,上任的第三日,四貝勒就交給他一項棘手的活,討債。
拿著那一摞賬簿看著手頭上的一張張欠條,年羹堯心頭了然,這些宗室皇親還有朝廷重臣多年來欠國庫的錢數不可數,有的甚至欠債十幾年,幾乎是年年欠債卻年年打白條,幾十年的債務加起來那可不是個小數字。然而,這些個達官貴族的債務又豈會是那麽好討要的?想當初四貝勒就是因為討債得罪了不少人,至今都不知有多少人在記恨著呢,如今將債務交到他的手裏……年羹堯敲著折扇笑了笑,他會讓四貝勒看看,他年羹堯究竟有多少本事,他會用行動來證明,他年羹堯絕對有實力助四貝勒一臂之力。
梅氏的事情自然就放到了一邊,年羹堯做這些醃臢事向來不會假手於人,所以即便知道這隱患不除他勢必不會睡得安穩,卻也隻能將此事向後緩緩。如今的他摩拳擦掌,通宵不眠的研究策略,為了漂亮的通過這一次的考驗,可謂煞費苦心。
當一摞全都對上號的賬簿重新盛於四爺案上的時候,便宣示著年羹堯任務的圓滿完成。
事後,鄔思道提醒四爺道:“年羹堯是把鋒利的雙刃劍,用好了會是爺的左膀右臂,用不好怕是會傷及自身,爺若想啟用他,務必三思。”
四爺隨手翻著賬簿,沉聲道:“不拘一格降人才,什麽時候鄔先生也如此多慮?”
鄔思道歎氣道:“倒不是奴才多慮,隻是年羹堯此人看似溫和無害手段卻老辣甚至有些不擇手段,從此次他的行事作風中可見一斑,就連那些老王爺們不都說年羹堯是個綿裏藏針的,是個十足的笑麵虎,所以奴才就擔心……”
四爺抬手止住他的話,從賬簿中抬起頭,神情中帶著些不容置疑的剛硬:“爺還是那句話,爺隻要他有能力。無論他心術正與否,爺隻要他忠於爺,隻要他有能力助爺,這就夠了。鄔先生不必再言。”
鄔思道最後沉沉歎了口氣,他發現這兩個月來他似乎是受了蘇培盛的感染,歎氣的次數是越來越多了。以前的四爺還能沉穩的下心來穩紮穩打,而現今的四爺卻似乎一下子失了以往的耐心,行事風格中也有了急功近利的影子,也越來越很少能聽進他人的建議,感覺是愈發的一意孤行了。
十一月,眾阿哥陪康熙遊綺春園之際,康熙不知怎麽又提到了他的老太子胤礽,而此時的胤禔卻突然跪到康熙跟前,請命道:“今欲誅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
眾人震驚,康熙震怒,嚴詞喝斥大阿哥胤禔,指出其殺弟之念:不諳君臣大義,不念父子至情,天理國法,皆所不容。又嚴詞喝斥了惠妃,指責她教兒不當,養出如此孽畜。
惠妃沉著臉帶著胤禔回鍾粹宮,回來後反手就給了胤禔一巴掌:“額娘打你是為了讓你清醒清醒,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你不懂嗎?你明知道你已經和那位子無緣,如今這麽賣力的為他人做嫁衣裳,胤禔你究竟是怎麽了,以往的精明勁都哪裏去了?還是那老八可就值得你這般相幫?連命都豁上去了?你想過額娘沒有!”
胤禔安慰的拍拍惠妃的後背,哄道:“兒子有分寸的,額娘莫要擔心。”
惠妃怒道:“我不擔心?我若不擔點心,那下一次你皇阿瑪給我的可就不僅僅是幾句痛罵了!”
“都是兒子連累了額娘。”胤禔自責道,目光卻有一瞬的深沉:“隻是額娘,你不懂。”
轉過幾日,胤禔利用張明德相麵事,為胤禩製造輿論,四處傳播道,相麵人張明德曾相八貝勒胤禩,後必大貴。一時間,胤禩是紫微星轉世的傳言甚囂塵上。
老十三偷偷跟四爺道:“老大真是仗義,為了老八都豁出命了,上杆子的去紮皇阿瑪的眼。”
鄔思道也不解道:“奴才看那直郡王是個心高氣傲之人,想必定是不願屈居人下,這般不遺餘力的為他人奔走,實乃大有深意。”說話途中不著痕跡的往四爺的方向望了下,見四爺沉著臉一副不欲多談的模樣,忙話題一轉道:“今個皇上不是在早朝上說要立皇太子嗎,奴才聽聞,皇上金口玉言要眾臣們自行舉薦,眾臣們保薦了誰皇上就立誰,此事……不知爺可有何對策?”
老十三不服的撇撇嘴:“朝野上下誰不知八哥的人緣好,這下可就不是便宜了八哥?”
四爺垂著眼皮淡淡的,隻道:“那就不妨讓皇阿瑪看看,老八是如何的眾望所歸。”
“八哥那是眾望所歸!”八爺府上,老十扯著嗓子喊:“老大幫八哥奔走這有什麽不好,你們還在唧唧歪歪的做什麽,簡直就是自找煩惱嘛!再說了,望眼望去朝野上下哪個不服八哥,八哥上位那是眾望所歸!等明個早朝,眾大臣們將推薦八哥為皇太子的奏章一呈遞,那八哥這皇太子之位不就是貼板上釘釘了?嘿,到時候八哥有大造化之時,可千萬別忘了給我老十封個鐵帽子王當當啊……”
老九塞了塊點心到老十嘴裏,恨聲:“快閉上你的嘴吧,胡謅謅的,沒見八哥煩著呢。”
老八揉了揉額角:“我怎麽就感到心裏頭不踏實呢?罷了,待明日再說吧。”
翌日清晨,當康熙見著案上呈遞的奏章十有八/九都是保薦胤禩為皇太子,就連佟國維、馬齊、阿靈阿、鄂倫岱、揆敘、王鴻緒等朝中重臣都聯名保奏胤禩為儲君,這才心驚的意識到老八在朝野中的威信竟達到如此地步,隱約已經有壓過他的勢頭。
再聽聞那胤禩是紫微星轉世的傳言,康熙臉色陰沉,派人追查張明德相麵之事,查出不僅有相麵之事,而且有謀殺皇太子的企圖。
於是便有了康熙給予胤禩最為惡毒的稱謂,辛者庫賤奴之子。又說他柔奸成性,妄蓄大誌。
當著文武百官的麵遭受皇父如此惡評,前一刻還在天堂的胤禩下一刻就跌進了十九層地獄,心裏的絕望可想而知,老八至此深受打擊心灰意冷。
可他的忠實黨羽卻不肯放棄,次日,老九老十四帶了毒藥前去乾清宮阻諫,道:“八哥無此心,臣等願保之。”
尤其是老十四言辭激烈,幾次激怒康熙,怒的康熙幾次拔刀欲斬殺,要不是有老五在旁死命抱著康熙,怕這乾清宮就得發生場慘案。
這筆賬康熙記在了老八頭上,當日就連下三道聖旨去八爺府上斥罵老八,最後還將老八的貝勒稱號一擼到底,成為了光頭阿哥。
政治這東西當真是瞬息千變,誰能想到前一刻春風得意民心所向,光環籠罩離那天就差臨門一腳的八皇子,轉瞬就跌入了不見天日的泥沼裏,怕是翻身再難,當真令人唏噓不止。
剛收拾完了老八,那老三就跳出來揭發大阿哥,說胤禔用魘術魔廢皇太子,康熙氣急攻心,宣示胤禔為亂臣賊子,並下令,奪郡王爵,嚴加看守,在府第高牆內幽禁起來。
紫禁城一度風雲變幻,不禁令各府上人人自危,無不循規蹈矩謹言慎行,唯恐一個不慎被牽連進去。
在康熙令人舉薦太子的時候,在眾人皆保舉老八的時候,四貝勒卻特立獨行的舉薦了廢太子胤礽,雖然當時康熙將四貝勒痛罵了一頓,可眾大臣如今靜下來想想,似乎那痛罵也隻是雷聲大雨點小,尤其是這轉過年來,康熙就提拔了四貝勒,直接跳過了郡王,由貝勒直接升到了親王,這就讓眾大臣們不得不揣測其中深意。
等康熙再一次在朝堂上悲情說著夢見孝誠仁皇後時,眾大臣心裏已經明了,所以當康熙二次提及要立太子時,眾大臣們無不乖覺的保薦廢太子胤礽。果真康熙大喜,批準。
康熙四十八年正月二十二日,胤礽複立為皇太子。
四/八兩府緊挨著,當初的四爺府門上的匾額已經由貝勒府換做了雍親王府,而隔壁的八爺府上,卻是摘下了貝勒府這燙金大字的匾額變成光禿禿的一片,因為此時的老八隻是個光頭阿哥,世事變幻當真無常。
如今四爺和八爺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語,八福晉也早不是當初那尾巴朝天翹的傲慢準鳳凰,如今他們的日子過得戰戰兢兢,她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著哪一日突然上頭就派人過來,替他們白綾毒酒。而隔壁此時已是雍親王的老四尤為令她心裏不安,想起當初老四家側福晉一出,她心下忐忑非常,就怕老四還記恨著此事,繼而對他們落井下石。
所以,當她無意間得知那年家先前欲送到他們八爺府上的女兒,其長相竟與那短命的張佳氏相像非常時,當真是鬆了口氣,他們和雍親王的緊張關係總算是可以緩上一緩了。當機立斷,她托了人給宮裏頭的惠妃傳了話,而後惠妃就想法設法跟太後娘娘通了氣。太後娘娘想了想,到底也可憐老四那將什麽都往心裏壓的孩子,想今年也到了選秀的年歲,索性就連著年家閨女再多賜兩個給老四。
接到了太後懿旨,四爺悶聲接了旨,然後就一個人悶在書房裏半日沒出來。
李氏武氏一行終究按捺不住去找福晉,爺都大半年都沒進後院了,作為福晉你怎麽就不去跟爺說說呢?還有這回入府的新人,一來就來四個,敢情這封號升了,女人也隨之賜的多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還有那年家那個誰,想她李氏又是生閨女又是生兒子的,多不容易才一步步爬到了側福晉的位子,那位要家世沒家世,要子嗣之功沒功的,究竟是憑什麽一來就是側福晉?憑什麽?
福晉被她們吵得頭疼,為什麽為什麽,哪來這麽多為什麽憑什麽,真有意見去跟太後娘娘說去。
李氏武氏氣哄哄的走了,危機眼見著都迫在眉睫了,這福晉還不當一回事,等那些漂亮勾人的狐媚子一進府將爺魂勾走的時候,有福晉哭的,瞧她到時候還能不當一回事。
年羹堯出眾的才華和能力最終讓康熙注意到了這個年輕人,朝堂議事中康熙也發現了年羹堯頗有見地,往往言之有物又不會拘泥一格,這點讓康熙尤為賞識。三月份,破格提拔年羹堯為四川巡撫,待他妹妹大婚後就走馬上任。至此,年羹堯開啟了他輝煌的政治生涯。
三月十八,黃曆上說是個黃道吉日,這日,達官貴人們無不穿戴喜慶的往雍親王府的方向趕,因為這一日是雍親王迎娶側福晉的大喜日子,而如今這於朝堂上炙手可熱的雍親王可不正是他們欲討好巴結的對象?
至於雍親王府隔壁那門可羅雀的八爺府,往日那些削尖了腦袋都想往八爺府裏鑽的人,此刻卻是避之不及,不能怪他們牆頭草隨風倒,實在這官場朝野就是這般逢高踩低的地方,成王敗寇,怨不得誰。
紅彤彤的喜房內,年心若緊緊握著手裏的蘋果,一張嬌俏柔美的臉上紅暈遍布,既是歡喜羞澀又是緊張不安。想著上轎前她哥哥跟她說過的話,不由深吸口氣,是的,她會努力做好雍親王府的側福晉,哥哥說的對,男人都喜歡善解人意的女人,此刻她嫁了人自然比不得在家裏,她會收斂她的脾氣,相夫教子,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
前廳裏,四爺一身大紅喜服,可臉上卻見不著多少的喜意,一如既往的板著那張麵無表情的臉,端著酒杯來者不拒的喝著賓客前來敬的酒。
老十三在旁急的不成,這個喝法那哪成,這洞房花燭夜還要不要了?那老九那夥心眼子壞的,也不讓四哥緩緩,你來我往的輪番過來灌四哥的酒,可氣四哥卻來者不拒的統統喝的幹淨,當真是實誠的可以。
“來來,老十啊,你也過來敬敬咱們春風得意的四哥,哦不,是雍親王——”老九陰陽怪調的拖著聲調,然後從桌上拿起兩隻大口碗,抓起酒壇子嘩啦啦的將兩隻碗倒得酒滿滿的:“雍親王官場上得意,如今情場上也不賴,嬌妻美妾在懷,令人不眼紅都不成啊!來,當弟弟的今個來敬咱們能幹的雍親王一杯!”
老十三趁機擠了過來,皮笑肉不笑:“看來是九哥肚中的酒蟲饞酒了,想要九哥找人陪著喝酒啊。來,不巧我老十三也口渴著呢,不如先讓十三來陪九哥喝幾杯?”
說著老十三就要去拿桌上的酒碗。老九冷眼看著,剛欲出口譏諷,不想斜刺裏卻伸出一手將十三拿酒碗的手握住。
老十三抬手,無奈勸道:“四哥——”
四爺不為所動的將老十三的手拿開,俊冷的麵容映襯在滿屋子的紅色中卻散發著冷硬的質感。端起酒碗衝老九虛晃一下,然後仰脖一飲而盡,四爺看向老十三,聲音沒多大起伏:“今個是爺大喜的日子,你來瞎湊什麽熱鬧。”
“哎呀四哥,我這可不是瞎湊熱鬧……”
“來來來十三,你不是要找人喝酒嗎,怎麽不找十哥啊?十哥自個在這裏喝酒可悶得慌呢。”不等老十三說完,他的脖子上突然就環上了一隻胳膊,接著被強大的力道勒著走,那老十粗著嗓門道:“來來,咱哥倆可得好生喝上幾杯,說好了,要不醉不歸啊——”
老十三恨得咬牙,喝喝喝,你這個草包,看爺今個不讓你喝的滿地找娘!
亥時將過,都快到子時了,前廳的酒席還沒散,一身沉重喜服的年心若有些坐不住了,手撐著床麵便挪動了□子,身子動了兩下後突然就感覺到手下的觸感似乎有些不對勁,然後她狐疑的將
手探進了褥下——
老十三扶著四爺一步三晃的往喜房的方向而去,即便離前廳比較遠了卻依舊能聽見老九那含糊不清的耍酒瘋的吼聲,心下暗自慶幸,還好那些能鬧騰的都醉了,不然以那幫子壞心眼的,這要是來鬧洞房,還不得翻了天了?不過那幫子醉了,四哥也醉個不輕,這洞房能不能過還說不定。
“四哥,你可得醒著點,今個可是你的洞房花燭夜呢。”
四爺似乎覺得腳下踩著雲彩,輕飄飄的的著不到地,可奇異的他的思維卻倍感清晰。看著前方喜房外那喜慶的大紅燈籠高高掛,他的目光恍惚了一陣,然後有些疲憊的垂下眼皮,聲音帶了些幹澀道:“老十三,今個辛苦你了。”
“嗨,瞧四哥你客氣的,咱們親兄弟還談什麽辛苦不辛苦的。”看了眼四爺的臉色,老十三遲疑了會,終是道:“四哥,你別嫌做弟弟的掃興提些你不愛聽的,實在是弟弟有些話壓在心裏大半年了,不說心裏頭也悶得慌。四哥,這都大半年了,自從張佳小四嫂去了後你就一直鬱鬱寡歡著,是,小四嫂突然遭難我們這些人都很難受,可難受過後這日子終究還是要過的。四哥,人的一輩子這麽長,你要總這樣過法可不成,那為難隻能是你自個,人是要往前看的,四哥,你得試著將些東西放下來,別都壓在心裏舍不得放,你得將日子重新過起來。”
可能很久沒有人在他麵前提起這個名字這個人,四爺忽然停住了步子,微醺的冷峻麵容上失神了好一會,嘴唇微微蠕動,然後略帶恍惚的自失的一笑:“重新?你當我不想嗎?”
老十三捕捉到四爺臉上那抹自失的笑,明明在笑,可老十三卻覺得那不叫笑。
“四哥,唉,你也別老惦念著了,若是說句薄情的話,大丈夫何患無妻,不過就個女人罷了,自古以來哪個男人在這上麵上還能想不開?要不怎就有癡情女子薄情郎這話?四哥,你可得拾起雄風,別丟咱們男人的臉。”
四爺臉色難看了片刻。
倏的眯了眼轉過頭定定看著老十三,老十三正被他看的發毛之際,四爺忽然抬手使勁拍了拍老十三的肩:“老十三你說的是,沒有什麽放不下的,日子久了也就忘了,不是爺薄情,要怪也隻能怪那……張佳子清沒那個命!”
老十三聽得四爺說的咬牙切齒的,突然覺得牙有點冷。
“她沒那個命,沒那個命陪爺一直走下去,沒那個命牢牢抓著爺讓爺記她一輩子,疼寵她一輩子,是她命薄,又怪得了誰?”四爺胸膛起伏一字一句說的極為壓抑,倏爾又咬牙冷笑:“爺不是太宗皇帝,不是世祖皇帝,也沒遺傳上那癡情的種子,如今做出這副模樣給誰看,可笑。”
老十三也不知他四哥說這話是不是出自內心,不過聽了這話他到底也鬆了口氣,扯過笑臉道:“四哥說的對極了,連咱皇阿瑪不都說,從他這代起,愛新覺羅家就不允許再出癡情種子,四哥可得記牢了,可別紮了咱皇阿瑪的眼。”
四爺的臉明明滅滅看不出什麽表情:“放心吧。你也回去吧十三,莫讓弟妹在家等急。”
“嗨,”老十三做無謂狀揮揮手:“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還是四哥要緊。”
四爺轉頭看他:“你這是想隨爺一塊入洞房?”
老十三這一抬頭才猛的發現到洞房門口了,不由訕訕的摸摸鼻子,嘿嘿一笑:“那弟弟就告辭了,四哥不用送了哈,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老十三的話剛一落,突然喜房裏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聲,接著傳來一聲女人尖利的罵聲:“哪個作死的將這麽惡心的東西放在床上的!快趕走它!你死人嗎,沒聽見我的話!趕走它,快趕走它!”
四爺立在房門前一動也不動,老十三有些尷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隻得開口小聲道:“四哥,你不進去看看?”
四爺的手不由的摩挲上了腕上的佛珠,淡淡闔下眼皮麵上仿佛蒙上了層冷意,聞言隻淡漠吐出兩字:“不急。”
老十三隻能僵立在原處陪著。
這時屋內傳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接著再次響起那尖利的罵聲:“賤人,是不是你做的!你見不得我好是不是!你給我說,是誰派你來對付我的,是府裏頭哪個派你來的!特意給我下馬威是不是!”
接著屋內就傳來婢女求饒的哭聲:“不是奴婢做的,側福晉明察,側福晉明察……”
四爺聽出這婢女是福晉屋裏的丫頭若蘭。
這時另一個婢女道:“側福晉息怒,若蘭老實本分,奉福晉之命前來收拾喜房,一直就沒出去過,自然帶不進這物,所以真不是若蘭做的,望側福晉明察。”
“若蘭?哪個給她起的名字,不知犯了我的忌諱嗎!好哇,若蘭是嗎,依我看就是你做的,你還敢抵賴!你不是收拾喜房嗎,不是你還能有誰!”
屋內又傳來清脆的兩巴掌,那若蘭哭著喊冤,接著又傳來另一婢女的聲音,四爺聽著耳生,想必是年心若的陪嫁丫頭。
“對了小姐……”
“還叫什麽小姐!”
“哦,側福晉,您忘了,還有兩坐床的童子童女呢,想必這兩奴婢也沒那個膽子敢冒犯側福晉您,說不定……”
“童子童女?哪家的?”
屋內那婢女嘀咕一陣。
老十三看見他四哥的臉迅速沉了下來。
屋內的聲音陡然尖銳:“我說呢,那一定是他們做的無疑!有娘養沒娘教的……”
話未盡門就轟的聲從外麵踢裂,四爺臉色陰霾駭人,一言不發的握著拳頭衝年心若疾步而來,對著還在發愣的年心若二話不說衝她心窩子就是一腳。
年心若慘叫一聲,捂著胸口向後仰倒在床邊,頭磕在了床柱子上暈了過去,頭上華麗的鳳冠也歪斜的滾了下來。
老十三心裏咯噔一下忙跑過去,蹲□子探了探年心若鼻息,還有鼻息,這才看向四爺埋怨道:“四哥你瞧你,有什麽事好好說就是,你看這大喜的日子讓你弄得,要傳出去了讓人怎麽想?”
四爺壓根連個眼神都欠奉,轉而陰沉著臉在屋內環視一周,最終將目光定在了一張生麵孔上,目光陰冷的不似在看活物。
老十三感覺不好,果真下一刻就聽到他四哥那飽含殺意的聲音:“來人,拖出去,烹了。”
倒抽口涼氣,老十三幾乎是蹦著跳起,不可思議的喊道:“四哥你瘋了!”
四爺眼中透著股駭目的冷,嘴角含著一絲陰鷙:“你們候著不動,是等爺再重複?”
門外先前還在遲疑著的兩侍衛腳底陰涼,這才猛地意識到他家主子是說真的,急忙上前僵硬著手腳去拖那已經嚇傻的奴婢。
那陪嫁奴婢這才如夢初醒般,奮力掙脫侍衛,手腳並用哭喊著爬向四爺腳邊,磕頭不止:“奴婢錯了,奴婢錯了,爺饒命,請爺饒命……”
四爺充耳不聞,不耐揮手:“快拖出去!”
“慢著!”老十三大喝一聲,忙到四爺跟前急道:“四哥這是喝醉了,你先醒醒酒再說可好?”
四爺眼角挑著冷意:“爺哪怕是醉了,也要這背後議論主子的賤婢死無全屍!”
老十三不可思議的瞪大眼:“四哥!”
四爺冷冷一甩袖,推開老十三就往門外走去,眼角瞥見那被拖著走的那婢女扒著門框死命掙紮,不由眯了眼:“記得多加點柴禾,給爺烹的仔細點。”
在場的人無不腳底發寒,那周身散發的徹骨冷意的男人,此時此刻在他們眼裏與那嗜血成魔的地獄修羅無異。
燭光打在他的冷峻的麵容上明暗交錯,映襯著他那略顯陰鷙的眼神,令人望而駭目。四爺眯了下眼,似乎胸口的怒氣猶未平息,不知是說給誰聽,離開前又冷冷撂下一句:“府裏的小主子豈容爾等賤婢隨口拈來!再讓爺聽見,那賤婢的下場就是你們的例子!還有,這是爺的府邸,爺想讓哪個死哪個就得死,爺想要他怎麽死他就得怎麽死。”說完一甩袖,大步離開。
身後的老十三大口吸著氣,如此殘暴的四哥,是他平生頭一次見到。
手心裏都捏著一把汗,老十三使勁晃了晃腦袋想證明一下自己是不是喝醉了出現了幻覺,是不是在做夢,他那外冷內心卻柔軟的四哥,究竟何時變得如此暴虐,如此……冷血。
老十三煩躁不已,看看地上一身霞帔本該是洞房花燭夜的新嫁娘此刻卻不省人事的年心若,再看著周圍一圈戰戰兢兢麵色如鬼的奴婢們,忽的他又苦笑起來。四哥的新婚之夜,新郎喊打喊殺後揚長而去,反而是他這個做弟弟的望著滿室狼藉愁雲慘淡,這叫個什麽事啊。
“十三爺這……”
聽得聲音老十三抬頭,卻見那侍衛拽著那奴婢遲疑不定,那奴婢又哭又鬧,隻喊饒命。
老十三頓時火了:“幹什麽吃的,就怕別人不知道四哥新房裏雞飛狗跳嗎!”
那侍衛忙手忙腳亂的去捂她的嘴,愁容滿麵:“十三爺,真的要拖出去……烹了?”
老十三的眼瞬間睜大:“烹什麽烹!凡事不用動腦子的嗎!”
“可是爺剛吩咐……”
老十三皺眉想了會,揮手:“拖出去杖斃了吧,這事到時候爺再去跟四哥來說。記得,找個僻靜地,別弄得雞飛狗跳的。”
兩侍衛也鬆了口氣,手腳利索的將那倒黴奴婢給捂嘴拖了出去,杖斃他們拿手,可若要他們烹人……想想一股寒氣就從腳底直衝腦門,那種場景當真令人遍體發寒。
“快拾掇拾掇,將你們年主子扶上床去躺著,今夜就好生看著,畢竟是新婚夜不方便請禦醫,能熬著就盡量熬到次日。”
“奴婢……記下了。”幾個奴婢被四爺先前那出幾乎嚇破了膽,說話都帶著顫,讓老十三聽在耳中不由歎了聲氣。
四哥啊四哥,這就是你口中的放下了,那兩小的不過被人提及了一下,瞧四哥你就瘋了似的逮人就咬,就猶如匹被惹怒了的凶狼一般,恨不得能連皮帶肉的撕扯下來才能一解你心頭之恨。場合你也不顧了,名聲你也不要了,隻要能讓你泄憤,似乎所有的全都不重要。是啊四哥,你痛快了,卻於新婚之夜留下你十三弟留下來收拾殘局,這都叫什麽事啊。
看著屋裏頭驚魂未定的奴婢們,老十三嚴厲道:“今個的事,半個字都不許往外吐,誰要是管不住自個的嘴現在就跟爺說,爺令人去拿瓶啞藥來給你們灌上。若是日後爺聽得半個字風言風語,不用爺說,先前那個多嘴奴婢的下場,你們也看到了。”
那些奴婢們無不腿軟的磕頭,連連道不敢。
老十三點點頭:“好了,知道管好自個的嘴就好。都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