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晉江首發
?紫禁城九灣胡同一不大起眼的酒館裏,年羹堯和一頭戴瓜皮小帽的男人對飲,那男人麵相倒也斯文,不過眼神卻時而劃過與他形象不符的嗜血之色,倒像是常年在刀尖上舔血之人。猛啜一口酒後,那男人看著對麵人朗聲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個遇見亮工乃我之幸事,痛快!”
年羹堯持著酒杯但笑不語,目光不經意掃過對方,聲色不動。他並非今日才碰見他這位昔日同窗,早在一年前他就無意間在京城街頭看見行色匆匆的柳蕭,似乎在躲避什麽又似乎是在急於奔命,所以柳蕭自是沒注意到他。後來他派人暗中跟了柳蕭數月,終於得以讓他查到了些端倪,先前按捺住沒出手那是他隱約覺得應該會派上大的用場,這不,用著這顆棋子的時候到了。
那柳蕭戲謔的笑看他:“倒是沒想到我們昔日的年大才子竟也會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若是讓恩師得知,怕是要氣歪了鼻子。”
年羹堯轉著酒杯不以為意的淺笑:“小賭怡情,偶爾耍玩一番也不為過吧?”
柳蕭笑道:“不為過不為過,若非如此,你我知己哪裏又得以重聚?不過話又說回來,亮工怎的到這滿……人根底下來了?”
年羹堯似乎絲毫沒覺得他話中的不妥,如實相告道:“柳兄當年突然離開了書院辦大事去了,所以想必柳兄還不知,我在三十九年中了進士,現在托父兄之蔭庇,在內閣任學士,今個是休沐日,不成想倒也巧了竟遇上了柳兄。”
對麵柳蕭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
年羹堯似乎不明所以,遲疑問道:“可是……亮工說錯了什麽話,才惹得柳兄不快?”
柳蕭瞬間怒目橫眉,握了酒杯子似乎要發泄什麽,突然不遠處櫃台上的掌櫃的咳嗽了兩聲,那柳蕭才勉強將情緒壓住,聲音有些硬邦邦道:“亮工暫且先喝著,我瞧這菜少了些,再去點些。”
年羹堯笑著:“原來這樣,我還道是哪裏說的不對才惹得柳兄不快。不過那可得說好了,這頓可得算我的。”
柳蕭勉強笑了笑,一轉過身來臉色就陰沉的駭人,握緊拳頭走向櫃台,對著那對麵掌櫃的小聲恨道:“枉我拿他當兄弟,卻原來是滿狗的奴才!呸!自甘墮落!”
對麵掌櫃的示意他噤聲,眼角謹慎的往年羹堯的方向看去,看他始終背對著這邊,似無所察覺的吃著酒菜,這才小聲道:“這兩年我們在京城布置的暗線也不少了,可遲遲找不到給滿狗一痛擊的機會,可見我們的耳目到底還是沒打進滿狗的內部。剛那漢賊說他在滿狗那做官?”
柳蕭冷笑:“能耐不小,是內閣學士。”
掌櫃的眼睛劃過一抹算計,別有深意的看他:“若是能套出點什麽有用的信息,你可就為咱朱三太子立了大功了。”
柳蕭麵露沉思之色,而後似乎下定什麽決心,眼神透出股堅毅的狠厲。握了握拳,他笑道:“掌櫃的,照著我剛點的麻利點給我那桌上著,另外多搬兩壇好酒來,放心,少不了你的酒錢。”
那年羹堯一聽,忙回頭道:“柳兄你可不仗義,剛說好的,這次我請。”
柳蕭揮揮手:“別囉嗦,我說我請就是我來請,下次再由你做東,可成?”
年羹堯隻得道:“那可說好,下次柳兄可千萬得給兄弟這個臉麵。”
“一定一定。”到年羹堯對麵重新落座,柳蕭笑著給對麵人斟滿了一大杯酒,笑著說:“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個咱哥倆可得不醉不歸。”
年羹堯笑:“誰不知柳兄海量?柳兄,你這是欺我啊。”
柳蕭挑眉:“亮工這是怕了?還怕我趁你酒醉賣了你不成?”
“柳兄說話倒也好風趣。”年羹堯將酒杯端起,笑歎:“今個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柳蕭也端杯看著他笑,這是笑意卻未達眼底:“幹了。”
等年羹堯從醉酒中清醒過來時,睜著酸澀的眼睛看看外頭的天色,已經是夜幕初臨了,再看看對麵的柳蕭,仍舊醉著趴在桌上不起,不由推推他,喚道:“柳兄?柳兄?”
柳蕭似有些迷糊的撐起頭,含糊道:“這是幾時了?”
年羹堯道:“怕已經過了酉時,天色不早了,再耽擱會怕是過了宵禁,我可得趕緊回去,省的家人擔心。”
柳蕭點點頭:“那亮工就早些回去吧,莫讓弟妹等焦急了。”
“年兄不與我一道?”
柳蕭擺擺手:“我再歇會醒醒酒,待會再離去也不遲。”
年羹堯點點頭,忽而又遲疑道:“柳兄也知道,我喝點酒就喜歡胡說八道,我今個……沒亂說些什麽吧?”
柳蕭案下的拳頭握緊,麵上卻嬉笑著:“我倒是希望亮工能說些不著調的來讓我好取笑,不過話說回來,要擔心的應該是為兄吧?今個我的大話可是說了不少,亮工可得替我保密才是。”
聞罷,年羹堯的臉上似乎劃過輕鬆之色,笑著和他寒暄了幾句,就拱拱手就匆匆離去,剩下的柳蕭慢慢坐直了身子,眼神和櫃台上的掌櫃的一交匯,皆有按捺不住的躍躍欲試於其中。
戒台寺!
福晉接到老八那口子的二次請帖時,真的是有些反感了,好端端的日子不過成天見的瞎鬧騰什麽來著?戒台寺?那可是位於京郊的馬鞍山麓,來回折騰的怕就得一日,就算是要給太後獻孝心,找個名氣大點的寺廟不就得了,那戒台寺在京都香火又不是頂盛的,路遠不說還難走,真不明白那位怎的就挑中了這處,這不是純折騰人嗎?
李氏恨得不成,早就在心底將郭絡羅氏的祖宗八代都問候了個遍,瞧那位張狂得瑟的,手裏邊還沒根雞毛呢,這就目中無人的將令箭給使上了?來回一日的行程,這是折騰誰呢?受點苦也就罷了,關鍵這苦受的不值當,好處都讓那郭絡羅氏占了,提起來人們隻會誇那郭絡羅氏純孝,她們這些陪襯的,遭了罪又得了些什麽呢?更何況那位那刁鑽的,到時候還指不定給她們這些側福晉們怎麽個沒臉,她這趟出去不是純粹找罪受?
張子清這邊想的和李氏相差無幾。哪怕她再喜歡出去放風吧,她也不願在那位極端女權主義者的帶領下出去放風,因為經過了寥寥幾次的接觸,她已經將那位主的性子摸得十分透徹,跟那位出去,那絕對是找不自在來著,到時候怕還真是如李氏所想,會給她們沒臉,指不定還要怎麽折辱她們一番。張子清歎氣,可不去又怎麽能成呢,這可是為太後祈福,哪怕你病得要死了你也得撐著最後一口氣,就是爬也得爬去那戒台寺。
夜晚,四爺歇在她這,耳鬢廝磨之際瞧她興致不高,不由得就有些不悅了,滾燙的唇沿著她柔嫩的頸子向上逡巡,一路摸索到她微抿的唇角,唇與唇摩挲了一陣,驀地開口含住,滾燙的舌尖就以不容置疑的強勢抵入了牙關,卷了那柔軟的香舌狠狠的咂摸了一番。
待膠黏的唇瓣分開時,張子清已經是氣喘籲籲,感受著身上人的動作愈漸愈快,知道他快要接近極致,隻得忍著身體內處一波一波傳來的眩暈酥麻,手指緊緊扣進他精健濡濕的後背,跟隨著他的節奏迎合著,直待他最後重重一記,感受著他後背肌肉的賁起,她才**了下癱軟了身子,胳膊無力的從他身上滑了下來。
四爺伏在她身上平息了好一會兒,直到餘韻退散,方在她上方將上半身撐起,抬手撫開她臉上的濕發,嗓音帶著情/欲後的喑啞問道:“怎麽今個無精打采的,可是跟爺做事讓你覺得無趣,讓你生膩了?”
張子清懨懨看他一眼:“爺莫開玩笑了,就是借妾一百個膽子,妾哪裏敢膩了爺?”
四爺的聲音陡然沉了三分:“隻是不敢,嗯?”
敏感察覺到某人炸毛的前兆,張子清忙補充:“爺身強體健又溫柔體貼,床第之間的爺讓妾著迷著呢,妾歡喜都來不及又哪裏會生膩呢?”
撫著她那粉潤的唇瓣,四爺眸色深暗,嗓音低沉道:“既然這般歡喜,那爺就成全你,再給你一次如何?”
感受到埋在她身體深處的某物開始慢慢複蘇,張子清不由哭喪著臉推推他胸膛:“妾困著呢,明個還得早起去戒台寺,爺可得體諒體諒。”
“戒台寺?”四爺皺了皺眉:“那山高路遠的,去那作甚?”
張子清打了個嗬欠,半死不活的撩著眼皮:“爺沒聽福晉說嘛,八福晉下的貼,說是要去給太後娘娘祈福,明個一早就得再去八爺府上一過,說是要一起去到戒台寺呢。”
“爺一下了朝就來你這,你難道不知?”四爺臉色微沉:“這麽大的事才跟爺說,你讓爺說你什麽好?”
經四爺一提張子清倒是想起來了,四爺今個下了朝的確直接來了她這,瞧這朝服朝珠都是擱在她這呢,想來福晉以為她會將此事跟四爺提,也就沒多此一舉的派人再來知會聲,卻哪裏想得這張子清以為這不是什麽大事,也就沒跟四爺說道。
此刻瞧著四爺麵色凝重的,張子清倒是有些小驚疑了:“這真是大事?不過女眷的燒香拜佛求平安罷了,不致於太嚴重吧?”
四爺皺了眉,臉色有些沉鬱:“她這是瞎胡鬧!近來京城可不太平,她在這檔口聲勢浩大的召集你們出去,還跑那深山裏去,若出點岔子,她能擔待的起嗎?老八也是,淨是個耳根子軟的,恁的被那婦人拿捏,怎這般不知輕重!”
張子清也知道四十七年因著太子之位暗潮洶湧的,聽著四爺原來是擔心這個,遂就鬆了口氣,不以為意:“嗨,當什麽事呢,爺真是多慮了,我們不過是些女眷罷了,那些不太平自然是波及不到我們身上的。”畢竟是你們兄弟爭太子之位是你們兄弟間的事,就算是陰謀陽謀的齊齊上陣也不致於打主意打到對方福晉的份上吧?更何況此次是各家的福晉都出動,就不怕萬一誤傷了自個家的福晉?再說了,怕哪個也不會傻乎乎的認為打擊對手的福晉就能將對手打趴下吧?傻缺吧這是。
四爺窩火的抓了她胸一把,瞪她:“爺跟你說的是這個嗎?爺說的是前朝餘孽!瞧給你不當一回事的,你可知那些都是些什麽人?要真遇上了你……”四爺驀地頓住,麵上有惱意,盯著她目含淩厲:“這麽大的事情就才跟爺講,你讓爺如何來得及部署?那郭絡羅氏想一出是一出的,她可知那馬鞍山麓有多大?她來得及派人去仔細搜索查探清楚,消除隱患確保萬無一失嗎?這麽多人,老八又能派出多少人來跟隨保護,這些可都清楚?簡直是瞎胡鬧。”
張子清捂著胸口生著悶氣不吭聲,說話就說話,對她咪咪下狠手做什麽?自個沒有就對她羨慕嫉妒恨啊,丫丫滴呸。
四爺喘了兩口粗氣,兀自擰著眉沉思了會,左思右想的也不知為何,心頭的不安倒是愈發的重了。那戒台寺他也曾去過幾回,將馬鞍山的地形反複在腦海中勾勒著,想著那複雜地形和遮天蔽日的茂密樹林四爺就覺得頭疼,萬一這消息走漏那些個餘孽有所行動,這豈不是明白著給對方可乘之機?
愈想愈不妥,可到了這份上卻是不好阻止,擰著眉沉思了好一會,四爺開口道:“明一早爺會多安排些人跟著去,你自個也得多長些心眼,別傻愣愣的,若真有不對頭的地方,就趕緊找個隱蔽地兒躲著,再趁人不注意就趕緊逃,聽到沒?”
囑咐完後沒聽見人答話,四爺不高興的低頭看去,這一看頓時哭笑不得,敢情糾結是他一個人的糾結,瞧這位,吃飽喝足後竟是舒舒服服的睡著了?
四爺暗恨咬牙,卻也念著她第二日起早沒將她折騰起,兀自生了會悶氣後,從她身上下來,扯過被子將兩人蓋上,閉眼睡覺。睡前卻到底意不平的將她的腦袋搬到了他的硬邦邦胸膛上,不是不愛枕爺的胸嗎,爺就偏讓你枕,讓你枕一晚上,叫你再惹爺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