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晉江首發
如此在行宮又休養了幾日,四爺的身子眼看著已然痊愈,而因著生病而滯留行宮這麽長時日怕是京中事物也耽擱不少,四爺想著早些回去處理事務就不願再這行宮做多耽擱,於是這日就著人收拾行裝,打算啟程回京。
雖然武氏幾個如今也能下地走動了,可四爺恐路上奔‘波’勞累若是因而讓她們的病情加重,那就又是一番折騰,於是就勒令她們暫且留在行宮休養,待休養個十分康健,再啟程回京也不遲。
於是四爺就僅帶著張子清一行輕車簡從的回京。在啟程前,四爺可能是想看張子清在馬背上那颯爽英姿的模樣,特意令人牽來了匹神駿溫順的馬兒,‘欲’和她並轡而行。奈何那張子清實在是在來的路上吃夠了在馬背上顛簸的苦,一見四爺這架勢,哪裏肯從,死活窩在舒適的馬車上扒著車廂壁不下來,四爺拖了幾次沒拖動,隻得作罷。
一路上也算風平‘浪’靜。緊趕慢趕的,總算在月底趕回了京。
京城還是老樣子,巍峨壯麗的城‘門’,人流熙攘的街道,搖著折扇去茶館休閑消遣的達官貴人,提著籠子遛鳥的八旗子弟,還有那‘操’著一口京腔穿街走巷的小販,與四爺離開時一無二致,大清朝的京城依舊那麽繁華熱鬧。繁華依舊,隻是在生死關裏走過一回的四爺心境已經大不相同,想著自己在生死邊緣掙紮時,所想所遺憾的是不能最後看一眼這生他養他的紫禁城,如今九死一生回來,重新見到這熟悉的景致,不由百感‘交’集。
“阿瑪!阿瑪回來啦!”府裏幾個大小蘿卜頭早就接到消息,一大早的就在福晉的帶領下早早的候在府外,這一見他們阿瑪的馬車從遠處拐角處剛‘露’了頭,早就望眼‘欲’穿的蘿卜頭們立刻驚喜的叫了起來。弘暉大一些還算穩重,剩下的幾個小的早就將勞什子的規矩拋在耳後,各個揮舞著雙手拔‘腿’就衝著馬車方向而去,嚇得各自的嬤嬤們慌忙在左右護著。
“快,快將各位小主子們護好了,莫讓馬車給刮著了。”福晉急急呼道,雖然也為四爺的歸來而‘激’動不已,可是身為福晉的責任勝過了她自己的情感,尤其是今個這樣的大日子,更是不能容許有丁點的差池的。
車廂裏的張子清老遠就聽到她那一雙兒‘女’殷殷切切高呼‘阿瑪額娘’的聲音,一個多月沒見張子清對他們也是想念的慌,乍然聽到閨‘女’兒子的聲音,心下也是一陣‘激’動,按捺不住的就要去掀車轎簾子,不想卻被旁邊人一把給按了住。
“再等會,不差這會兒。”
張子清知道旁邊這位一板一眼總愛照規矩辦事的臭‘毛’病,也不想在這日子裏忤逆他的意徒惹是非,就暫且壓住心底躁動,在得得得的馬蹄聲中聽著兒‘女’們越來越近的呼聲。
駿馬的一聲嘶鳴昭示著這一路風塵仆仆的一幹人等,終於回到了這闊別已久的府邸。四爺掀開車轎簾‘露’麵的那一刹,饒是向來習慣以寶相威嚴之態於人前的福晉,也忍不住的紅了眼圈,話也說不出囫圇句來,隻是看著四爺一個勁的落淚。
其他府上一同來相候的福晉們趕忙相勸,老四家的鄰居老八的福晉郭絡羅氏平日裏最為敬重她四嫂,此刻見她向來人前端莊的四嫂竟‘激’動的在人前落了淚,不由得心有戚戚焉。想起她們‘女’人一輩子大概也就為了自己的男人而活,可他們男人卻左擁右抱又何曾珍惜過她們的一腔真心?哪怕是這被傳為不甚喜‘女’‘色’的四哥還不是如此?府裏的妻妾加起來,還不是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郭絡羅氏給她四嫂擦著淚,臉上帶著笑一個勁的說著俏皮話逗她開心,眼裏的光卻是冰冷的時不時的往隨四爺下車的張子清身上掃。想著日後老八也是如此,也會有別的‘女’人站在左右,郭絡羅氏的心裏就騰起了一陣火,恨不得能將所有覬覦老八的‘女’人一把火燒成灰。
從下了車張子清就敏感的察覺到一道不善的目光黏在她身上。餘光稍微一掃,頓時悟了,原來是清朝般‘女’權維護者郭絡羅氏啊,這就難怪了,這位主絕對是恨屋及烏,對全天下所有人家的小妾都秉承將敵視進行到底的態度,而且目標明確,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大方麵來說,張子清佩服這位敢於挑戰男權主義權威的‘女’戰鬥士,可小層麵來說,你丫滴老是拿副盯死人的目光盯著她作甚?丫丫滴,這妾室橫行的社會是她倡導的嗎?有本事你丫去瞪老康啊!
四爺很難不察覺郭絡羅氏那對著他身旁‘女’人的不善目光,雖心中不喜,可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自然不會表現分毫,不過不著痕跡的將張子清的身形擋了擋。
“兒子,兒子恭喜阿瑪否極泰來。”
弘暉看著他阿瑪‘激’動的說道,幾個月沒見,四爺此刻瞧著這大兒子竟穩重了不少,已然有了小大人之態。看著身形拔高了一大截的兒子,他不由深感安慰。
拍拍弘暉的腦‘門’,四爺說了些鼓勵的話,弘暉連連應是。
“阿瑪,您的病好了嗎阿瑪?”四爺和弘暉這廂的一問一答剛一結束,那廂富靈阿就趕緊問出心中早就想問的話。
四爺看著他閨‘女’雖小臉習慣‘性’板著可眼神卻‘露’出關切之意,不由神情一緩,點點頭,剛‘欲’出口說些溫情話,誰料那廂富靈阿又給問上了。
“阿瑪的病終於好了,這樣真好。對了阿瑪,您究竟得了什麽病啊?”
富靈阿話一出口,張子清就忍不住扶額,果真是,於富靈阿來講,她的世界向來都是直來直往的,想問什麽絕對是單刀直入,所以就甭想著從她嘴裏能聽到什麽委婉煽情的話來。
好在四爺也知他這閨‘女’的脾‘性’甚深,一時間哭笑不得外,隻得無奈的回答:“阿瑪隻是感染了小恙,無甚大礙。”
富靈阿還想說些什麽,那邊弘昀早已迫不及待的扭糖般的跌進他阿瑪的懷裏,仰著小臉,睜著水汪汪的大眼儒慕的看著他阿瑪:“阿瑪阿瑪,您不在府裏的時候弘昀好想好想阿瑪,還有哥哥和姐姐弟弟還有嫡額娘李額娘他們也很想很想阿瑪,公公嬤嬤們也很想阿瑪,還有小小乖也很想阿瑪,全天下所有的人都很想很想阿瑪……”
“噗”弘昀的話剛一落,路的另一處方向就笑開了。眾人扭過頭一看,卻原來是四爺的那幫子兄弟剛下了朝回來,怕也是聽說了老四今個歸來,一下了朝連朝服都未來得及換,三五成群的過來了。
“喲,四哥,弟弟今個才曉得,敢情咱四哥還是個萬人‘迷’,人人都愛啊失敬,失敬喲!”老十三拖長了調子‘陰’陽怪調的扯著嗓子吆喝著,老十四天生就喜歡挑釁他四哥,於是就在旁唯恐天下不‘亂’的嗷嗷的起哄,齊齊遭到他們四哥投來的冷臉和冷眼後,雙雙打了個寒顫,‘摸’‘摸’鼻子訕訕。
說話間,這哥幾個就挨近了四爺一行人,各府上的福晉給這幾位爺請過安後,四爺也跟他們這些弟兄們寒暄了幾句。
老十三平日裏跟四爺的感情最為要好,四爺生病的時候最為擔心的就是他,當時要不是康熙勒令他回京,他就能死磕在行宮那跟他四哥同生共死。如今瞧他四哥身體康健甚至更甚從前,不由的籲口氣,這廂心一放下來,他又嘴賤的忍不住挑釁他四哥。
“哎喲弘昀乖乖侄子,來,讓十三叔抱抱。”老十三狗膽子‘肥’的將弘暉從老四的懷裏扯走,一把托住往上擎著讓弘昀坐在他肩上,‘誘’哄道:“弘昀侄兒,你說你阿瑪是不是特招人喜歡,所以人人都想他呀?”
坐在老十三的肩膀上,弘昀好奇的左顧右看了會,聽到他十三叔那不安好心的問話,再看了眼他那渾身都在冒冷氣的阿瑪,最後看看周圍一圈等著看笑話的叔叔們,眼睛眨了兩下,掛著招牌的甜甜笑:“阿瑪是天底下最好的阿瑪,弘昀最喜歡阿瑪了,阿瑪是弘昀最最喜歡的人。”
哥幾個齊齊看老四,不由就納了悶了,怎的這樣一個冷著臉不解風情的冰葫蘆就能生出這樣能說會道的兒子呢?果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老十三讚歎之餘還是不死心,接著‘誘’哄:“弘昀乖乖侄兒,你十三叔簡直太太笨了,連小小乖都不知道是誰?你剛不是說小小乖都在想你阿瑪嗎,那它是誰呀?”
四爺遞給老十三一個狠狠的冷眼。
弘昀水汪汪的的眼兒有些無奈的看著他那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十三叔,隻得小聲道:“小小乖是弘昀的小兔子……”
“兔子?!”老十三怪叫:“兔子,原來想四哥的是隻兔子!四哥魅力大的連兔子都想的慌啊”
老十四見縫‘插’針的在旁應和:“哎喲我的娘,原來是隻兔子喲!了不得了,了不得了,那是公兔子還是母兔子啊!”
眾人哄笑。
四爺冷冷一勾‘唇’,這兩隻就給他等著吧。
太子笑過後,解圍道:“好啦好啦,別再調侃老四了,老四身體剛痊愈又一路風塵仆仆的,想必也疲了,還是先進屋裏再說吧。”
大阿哥皮笑‘肉’不笑:“也就太子會體諒人了。”
其實從這哥幾個一‘露’麵起,四爺盡管極力克製,可目光還是忍不住時不時的落在老大的身上。即便老大的目光一下也沒往他身後這處瞟,可他還是心裏不得勁,一想起那紙箋就想到了老大的覬覦之心,心中就忍不住燒起一把火,隻得按捺心神默默轉著佛珠戒急用忍。
一直沉默著的老大此刻突然和太子杠上,老四暫且還沒覺得有什麽,等那頭老三話一出,老四差點沒按捺住的變了臉‘色’。
見太子一說話老大就杠上,最喜歡看二人鬧的老三就忍不住要加把火:“大哥,如今老四也回來了,哥幾個總算也湊全了,也該喝喝大哥的喜酒了吧?唉,前年大嫂沒了,也就大哥重情義了,遲遲沒再娶,今年大選好不容易有個得心意的,誰知那瓜爾佳準嫂子好端端怎的就驚了馬,沒了?”老三這番話說的意味深長,似乎意有所指,那邊太子看老三的臉‘色’漸冷,老三卻不以為意,接著話題又轉,對老大道:“對了大哥,怎的聽說大哥向皇阿瑪請示,要娶那張浩尚家的閨‘女’?不是三弟說,就算那張浩尚是二品大員,可終究也……哪怕是又被皇阿瑪抬了旗為張佳氏,可比起那瓜爾佳未免也差的太多了吧?”
大阿哥一揚眉,笑的無不帶諷意:“老三,我娶福晉娶個什麽樣福晉,似乎是不關你事吧?漢人有句話,叫鹹吃蘿卜淡‘操’心,你這是‘操’的哪‘門’子的心?還是,你也著急了?”
四福晉一瞧,這哥幾個眼見著又要鬧起來,忙過來大圓場:“瞧妾身真是疏忽,大熱天的還讓幾位爺和各位姐妹們在日頭下曬著,要是中了暑氣那可怎該是好?蘇培盛,快伺候著幾位爺進府,速速端上些清涼爽口的酸梅湯,好好給各位爺解解暑。”
太子意味不明的掃了他那些個兄弟,率先入了府,大阿哥嗤了聲也隨後跟上,剩下的阿哥們也緊接著入府。
等這些渾身是刺的祖宗們都入了府,福晉才長長鬆了口氣,不經意抬頭間看見她家爺,不由嚇了一跳:“爺,您這是怎麽了?可是身體沒好的利索,怎的臉‘色’這般難看?”
張子清一聽四爺沒好的利索,心道不應該啊,也忙從四爺身後轉出,好奇的打量四爺的臉‘色’。
四爺給了張子清犀利的一眼後,一聲不吭的甩袖離開。
張子清和福晉亮亮對視,莫名其妙,他這是在跟誰鼓氣呢這是?
等著福晉將其他府上的福晉也招待進府裏,剛‘欲’和張子清進去,誰知剛一轉身就聽到遠處老十三那帶著哭腔的聲音:“四嫂啊,你別急著走啊,快來救救弟弟吧”
福晉納悶的轉過頭去看,這一看不由哭笑不得,隻見那老十三的肩膀上一頭坐著弘昀,一頭坐著富靈阿,還有一隻小的弘時扯著他的‘褲’管又哭又鬧的也要上去,可把那老十三愁得汗流浹背,叫苦不迭。
福晉心裏暗道了聲活該,麵上卻要做出好嫂嫂模樣,忍住笑轉過頭對張子清道:“妹妹,十三弟那就麻煩你了。”
張子清道:“福晉說的哪話,是那兩小的又在調皮搗蛋,妾這就去叫他們下來。”
福晉放心的離去了,張子清就來到老十三他們跟前,看著恬不知恥的美美的坐在老十三肩膀上的兩隻,少不得教訓道:“還不快點下來,沒見著你們十三叔都累得出汗了嗎?”
弘昀立馬閃著清澈無辜的眼兒看著老十三:“十三叔,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十三叔。十三叔,是不是弘昀很重,所以累得十三叔都出汗了?弘昀是不是壞孩子?”說著,兩隻眼就水霧漫漫,馬上就要眨淚了。
老十三嚇得一個勁忙搖頭:“弘昀侄兒最乖了,弘昀侄兒是最好的孩子,十三叔這不是累得出汗,是……高興的直出汗。”
富靈阿恍然大悟,坐在老十三的肩膀上轉過臉,抬起手粗魯的往老十三臉上一抹:“原來十三叔是高興的出汗呐。沒事,富靈阿給十三叔擦擦,十三叔的臉蛋又幹幹淨淨的了。”
弘時在下麵扯著老十三的‘褲’管哭:“弘時也要上去,弘時也要坐高高……”
富靈阿哄道:“三弟你別哭,等三姐坐夠了,就換你來坐。”
弘時抬頭看她:“真的嗎?”
富靈阿不高興了:“三姐向來說話算話!”
弘時哧溜吸下鼻子,不哭了:“恩,那弘時就待會再坐。”說著就蹲在地上,眼巴巴的往上瞅著座位,排隊。
老十三淚眼望天,無語凝噎。經過今個一遭,他總算是吸取血的教訓了,將來哪怕是惹上天皇老子,也千萬不要招惹四哥家的這群小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