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情況?為何不按照軍規屏蔽閑雜人等?”葉渡皺眉道。

“這是當地的一些公子哥。”崔玉說道,“看樣子是專門來迎接崔玉的,怎麽可能屏退他們?”

果不其然,這群人見到泉贏之後,就立刻恭維了過來,嘴裏說著各種諂媚的話。

泉贏作為遼西頂級世家子弟,雖然態度平和,但是卻總是有一股子拒人千裏之外的氣質。

但那些公子哥不僅不覺得自己被怠慢,反而覺得本來就該是這個模樣。

如果遼西頂級世家的子弟,又有中郎將這等官身,還對他們百般刻意的回應,他們反而覺得別扭。

他們在泉贏麵前刻意逢迎,其實心裏也無比的希望有朝一日能跟泉贏一樣,被人這般逢迎。

對於眼前這些小世家的子弟,聽到一點風聲,就急不可耐的粘過來,泉贏聽得太多,也見得太多了。

在他看來,這些小世家的公子哥,就是一群沒有前途,且自視甚高的廢物。

當然,這等人也不是絲毫沒有用處。

起碼可以借助他們在地方上的勢力幫自己做事,而且不用付出什麽成本。

隻需要結下一個所謂的善緣即可。

惠而不費的事情,他為什麽不做。

與一群公子哥虛偽了一陣之後,他走道葉渡麵前,看了一眼無所事事的兩個乞丐。

因為適才隊伍中有乞丐,被那群公子哥提起,泉贏覺得自己很沒有麵子。

所以冷著一張臉道,“我要的是能掃梁山賊的強者,現在已經抵達鳳凰山外圍,如果沒有點本事,我看閑雜人等就沒有必要跟著了吧。”

看著泉贏高傲的樣子,葉渡連頭都沒抬。

倒是蘇燦很是無語的瞥了他一言,說了句,“鳳凰山西段,六龍梁。”

說著,就繼續跟葉渡交談,表情與葉渡如出一轍。

泉贏的臉上立刻閃過一絲怒意。

“哼,葉渡也好,崔玉也罷,換在往日,都是你家少爺我看都不看一眼的廢物,今日竟然敢在我麵前這般拿喬,甚至還拿乞丐來羞辱我,待戰事結束之後,定要你們好看!”

他表情略帶陰鷙的轉身而去。

經過雙方情報比對,確定是六龍梁。

但六龍梁已經屬於獻縣一代。

不過完全不用泉贏擔心,立刻有世家子出列,興奮的喊道,“泉兄不必憂慮,我家發跡於獻縣,那裏我很熟的。”

“我家也是獻縣的,此次行動,一切不必要的麻煩,自然有我等幫您處置。”

這群公子哥為了迎合泉贏和無當軍,得到些許好處,立刻成群結隊,趕著馬車,在頭前帶隊。

這群公子哥在當地的勢力頗大,進入獻縣一代之後,竟然找到了當地的耆長,領著一群差役,驅逐觀望的群眾,提供飲水,甚至還讓當地的士紳,準備了米麵和肉食。

崔玉撇嘴道,“搞那麽大的陣仗,這哪裏是來打仗的,我要是梁山賊早就跑了。”

聽聞此言,葉渡卻微不可查地搖頭。

見一邊兒的王猛子跟著點頭,便皺著眉頭教育道,“不要輕視你身邊兒的任何人,此子能做到中郎將,肯定是有兩把刷子的。

他這般大張旗鼓,雖然暴漏了自身的情況,但是卻也麻痹了對手。

這說明他對於無當軍和自己非常自信。

而且千人以上的規模進入獻縣,就算是再怎麽隱蔽,也容易被人偵查得知,還不如這般大大方方的行進,一來隊伍不會疲憊,二來也可以爭取地方的支持。”

王猛子聞言,拚命的點頭。

而一邊兒的崔玉在偷聽了一陣,則臉色有點發青。

心中暗道,“我怎麽就沒想到呢?我腦瓜子也不差勁兒啊。”

天黑之前,隊伍終於抵達獻縣。

當地的公子哥已經聯係好了驛站,準備了酒菜。

甚至請來了獻縣的縣令家的公子哥。

這位公子哥乃是秀才之身,人稱蘇公子。

直接從府庫裏拉來了糧草,犒賞將士,並且包了本縣最好的酒樓,將廚子直接拉倒驛站,給泉贏一行人準備酒菜。

在酒席宴上,獻縣縣令蘇培哲更是親臨驛站,與泉贏推杯換盞。

滄州乃是苦寒之地,當地的官員都非常頭疼,如果有大人物駕臨,肯定不敢有絲毫的耽擱,想盡辦法給人家最高規格的待遇,以期換取微薄的政績。

泉贏坐在酒桌的主坐上,旁邊兒由蘇公子和蘇縣令父子二人恭維著。

他沒有穿著甲胄,而是穿著一身名貴的襆頭袍衫,腰間掛著美玉,翩然如同公子哥一般。

酒席宴間,泉贏不僅指點江山,還時不時的出口成詩,不知道惹來了多少人的矚目。

紛紛稱讚,這些年遼西文風大勝,與為當今朝廷所依仗的遼西泉家脫不了關係。

葉渡一行人,因為無人所知,便連酒桌都沒上。

跟尋常將士一般,在驛站外,弄了個木頭板,上麵擺這些肉食,遠遠的看著那些貴人觥籌交錯。

“竟然是遼西泉家主脈子弟,難怪用鼻孔看我。”崔玉酸溜溜的咬了一口豬蹄說道。

他們崔家雖然乃是當世一流世家,但他隻是支脈子弟,又得罪了朝中大人物,哪裏比得過遼西泉家主脈子弟風光。

“你瞅瞅你那廢物勁兒?出門說我爺爺牛逼,跟你爺爺出門,說我孫子牛逼是一個概念麽?”葉渡毫不在意,他眼前的肉食一筷子沒動。

主要是做的太難吃,自從有了商城,除了做二道販子之外,葉渡最大的喜好,便是從裏麵搞來各種吃食。

這時,泉贏忽然走了過來,手裏端著酒盞,將所有人的目光也吸引了過來。

隻見這位高傲的公子哥,罕見的露出了一副尊崇的模樣,“我們這次剿滅料山賊,靠的是這位葉村正的鼎力支持,到時候剿滅梁山賊,葉村正的功勞我肯定如實上報,不敢委屈葉村正分毫。

當然,今日我也必須敬您一杯酒,感謝您千裏迢迢,如期赴約,幫我泉贏促成剿滅山賊之事。”

說完,就把酒樽中的酒水喝的一幹二淨。

泉贏自從今日遇到這群公子哥之後,不論是誰與其交談,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言談間雖然平和,但是那份拒人千裏之外的氣質,一直不曾丟。

現在為了葉渡,不僅一臉尊敬,更是主動起身從主坐走過來敬酒,顯然是很重視他的樣子。

葉渡心中冷笑不已。

這泉贏自負過高,因為梁山賊從他的轄區衝出去,逃逸在外,便整日想著如何彌補過錯。

得知消息之後,更是百般糾集力量,想要一把將丟掉的麵子拿回來。

甚至覺得有可能得到兵部的嘉獎,保證其官途亨通。

卻不知道,這鳳凰山一帶,本身就有一股勢力非常強悍的山賊,隻是平日裏兔子不吃窩邊草,不為外人所知罷了。

他也是因為調查趙無賴的事情,知道了一鱗半爪而已。

像是他這樣,情報都沒查明白,就上去硬剛,怕是要倒大黴。

輕者損失慘重,重者連自己的命都有可能丟在鳳凰山。

不過人各有命,上天注定。

本來就是一樁生意的事情,自己沒有必要節外生枝。

見泉贏跑過來敬酒,其他人也以為葉渡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紛紛起身,朝著葉渡走過來,朝著葉渡敬酒。

大乾飲酒之風盛行,在加上大家喝的酒度數一般,所以金樽裏裝的酒水永遠都是滿滿當當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葉渡本來是準備起身陪他們飲一杯的。

結果端起酒樽的那一刻,崔玉拉了拉葉渡的袖子,葉渡抬頭看見了泉贏眼角裏微不可查的嘲弄。

當下不由的淡淡搖頭道,“我不喝這種淡酒,我隻喝自帶的美酒。”

說著從懷裏掏出在商城買的悶倒驢,倒了一碗,放在桌上。

葉渡的話音一落,眾人不由的一愣。

幾個意思?

這可是蘇公子花重金從本地最奢華酒樓弄來的美酒,你一個穿的破破爛爛的窮村正,再有本事,也沒有必要跟我們裝這麽富貴的逼吧?

這時,不遠處的蘇公子微微蹙眉,端著酒盞上前道,“葉村正,你可能有所不知,咱們這酒,乃是獻縣有名的獻王酒,采取的乃是大漢朝時期獻王府流傳下來的工藝,不知道多少文人雅士飲過此酒之後,對其百般稱讚呢。”

“而我們手中的獻王酒比起尋常文人雅士飲過的更不一般,乃是獻王府後人親自釀造,並且存儲多年的,號稱一滴酒一兩金呢。”

“莫非葉村正,喝過比這更名貴的酒不成?”

沒想到葉渡麵對蘇公子的挑釁紋絲不動,淡淡的說道,“蘇公子,曲解人就沒意思了吧,我說的明明是不喝淡酒。”

旁邊兒有人說過,“一看就是土包子,不知道獻王酒口感醇厚,聞之芳香撲鼻,入口柔和綿長,餘韻深遠。”

麵對他人的嘲諷也好,詰難也罷,葉渡從始至終都不為所動。

本來以為,有這麽多貴公子在場,為難的會是葉渡。

結果蘇公子卻發現,葉渡的無視,似乎難堪的是自己。

隨著時間的推移,蘇公子的表情越發的難看,甚至嘴角都開始抽搐起來。

見葉渡竟然在蘇公子麵前硬撐,這些世家公子哥沒有一個不搖頭的。

心想這個窮村正,一定是想出名想瘋了。

這也太裝了,以為有泉家撐腰,就敢連蘇公子的麵子都不給?

豈不知泉家高高在上,隻是利用你罷了,真的完事兒之後,你還有什麽價值?

看樣子應該是武夫,武夫就是沒腦子。

見蘇公子的表情越發的憤怒,隨時有暴走的跡象。

其父在不遠處冷哼了一聲,蘇公子這才反應過來,今日的主角不是眼前的這個窮酸村正,更不是自己,而是泉贏。

“既然如此,那我便嚐嚐葉村正的酒水是何等的佳釀。”

當下端起葉渡倒在碗裏的悶倒驢,一飲而下。

眾人都一臉憐憫的看著葉渡,知道蘇公子今日委曲求全,全都是看在泉贏公子的麵子上,一旦山賊事了,別說是村正沒得做,便是活命都難。

隻是誰都沒想到,蘇公子這一碗酒水喝入腹中,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是張嘴跟噴火一樣哀嚎,旋即麵色泛紅的暈倒在地上。

眾人大驚,紛紛上前,甚至有人已經抽出了刀劍。

剛要動手,卻聽那蘇公子呢喃道,“好酒啊,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