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葉家軍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不斷地有人受傷,亦或是戰死,但是這些躲避在暗處的契丹人,仍然被血腥地肅清。
彼時,從左翼和側翼包抄的刀盾手和長槍手也加入了戰場之中。
有了友軍的策應,葉家軍的清剿行為,變得更加順暢。
同時,因為從多個方向包抄,契丹人已經無法隱藏自己,而且麵對刀盾手的甲兵,他們可以創造的戰績更加的渺小。
所以,麵對這些契丹人的結果便隻有一個字,那就是死。
此時此刻,即便是在凶悍的契丹人,也承受不住壓力了,他們不得不想方設法的撤退。
然而當他們離開屬於他們的掩體,來到河邊兒的時候,他們驀然之間發現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那就是在碼頭亦或是河灘之上,他們麵對葉家軍的弓箭手、火銃手的攻擊時,他們連一個躲避的地方都沒有。
讓他們更加絕望且痛苦的事,當他們千辛萬苦逃回來的時候,他們的主將的臉上,也是那種惶恐的神色。
這種神色,是他們之前從未見過的。
這也意味著,這一場戰鬥,已經徹底沒有希望了。
事實上,蕭遠感覺自己現在活著還不如死了。
死了起碼一了百了,而活著則時時刻刻備受煎熬。
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今天晚上的戰鬥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他們本來穩操勝券的,他們本來是可以肆無忌憚地**那些漢人的女子,搶奪他們的財富的。
大澤山折衝府,他們不是沒有調查過,這裏昔日隻是一個屯田所在而已。
昔日的南院大王帶領他們南征北戰時,這種折衝府連一個螞蟻都算不上,用小拇指都能輕易捏死的存在。
而大乾的隊伍之中,隻有邊軍,亦或是關中的兵馬,才有可能依托於城牆根他們來一波防守作戰。
歇斯底裏。
真的無法接受!
在極度的絕望和恐懼之後,蕭遠內心不服氣的情緒開始滋生。
當初他從主將那裏搶來這個任務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過他會失敗。
他們在占領海島之後,接納了許多來自扶桑的海盜。
這些扶桑的海盜在他們看來,就是豬狗不如的廢物,朝著他們的麵皮踹兩腳,他們還要笑嗬嗬地叫您一聲主人的存在。
可就是這麽垃圾的存在,隻要坐著船到了大乾的土地上,也可以肆無忌憚的劫掠。
蕭遠親眼所見,這些扶桑的海盜根本不用他們出手,就能輕鬆搶光一個折衝府,一座縣城。
偉大的契丹,怎麽可能連自己養的一條狗都不如。
蕭遠在艱難的冷靜過後,得出來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
那就是自己確實有些大意了,所以中了卑鄙無恥的大乾人的詭計!
如果偉大的契丹勇士跟他們正麵交鋒,一定能將他們打得屁滾尿流。
沒錯,絕望之中的蕭遠的內心就是產生了這種情緒。
“無路可逃了,布陣!”
“布陣!”
蕭遠知道,即便是要撤退,也要有序撤退,所以這個時候,一定要穩住動**。
同時他內心跟大乾兵馬正麵死磕一波的情緒也越發的濃鬱。
他堅信,現在是正麵交鋒的時候了。
盡管遭受到了巨大的損失,契丹的精銳差不多隻剩下三四百人,但是長期以來的嚴明的軍紀,讓這些殘存的契丹人,在執行上官的命令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猶豫。
當然,那些昔日裏卑微到投靠的二狗子,心裏的狀態早就崩潰了。
想讓他們這個時候布陣非常難,蕭遠也沒有為難他們,隻是命令手下,毫不猶豫地割掉了他們的腦袋。
葉家軍遠遠的看著眼前的景象,內心卻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震撼。
契丹人就是一群狼。
大乾的軍隊,如果有他們一般嚴明的軍紀,壓根就沒有輸的可能性。
在蕭遠的指揮下,契丹人竟然在河灘上,背對著大河列成了軍陣,試圖做困獸之鬥。
程日華在葉渡耳邊輕聲說道,“這群契丹人十有八九是意識到他們輸定了,所以他們一個個抱著必死的決心,想要在臨死前,洗刷今日之恥,並順道給咱們來決死一擊。”
彼時,天已經有些亮了。
“他們敢列陣,咱們也整頓陣型。”葉渡的聲音冷漠的說道。
其實仗打到這個地步,根本不需要浪費時間列陣,單憑讓火銃手,使用衛民一式,同時配合複合弓手,床子弩對他們覆蓋性的射擊就完全可以徹底消滅對方了。
但是葉渡沒有。
他想要在心底裏,徹底瓦解契丹人的優勢。
他要告訴天下人,告訴每一名葉家軍,誰說我們華夏的漢子,就不能跟一群蠻子正麵硬剛?
“整頓隊形!”
葉渡口中的軍令很快傳達下去。
軍陣之中,不停地有軍官開始左右掃視,拿出屬於他們的哨子,開始整頓軍陣。
葉家軍的將士們,各自按照日常訓練的內容,開始縮小對敵人包圍圈的同時,完整屬於他們的陣型。
“葉渡!是個男人你就站出來!”
“我要跟你談一談!”
蕭遠用一口流利的華夏語大聲地呼喊著。
戰爭持續了整整半宿,他還沒有看清楚葉渡的廬山真麵目呢。
對於這個使用陰謀詭計將自己打入深淵的敵人,蕭遠內心是非常服氣的。
他是一名老將了,又是漢人出身,他自然知道華夏並不像是契丹人一樣莽撞,他們信奉的是兵者詭道也,信奉的是勝者王侯敗者寇。
他雖然歇斯底裏的咆哮,不斷地麻木自己,但是心裏還是有一個念頭,告訴他,葉渡很強,自己輸得不冤枉。
所以他很想看看,對手到底長得什麽樣子。
居然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自己數千精銳,全都消滅。
沒毛病,蕭遠其實很清楚,今日之戰,他們肯定要全軍埋葬在這裏了。
因為,他的猜測沒有任何問題,在大河之上,葉家軍的船隊已經跟他們的商船打的如火如荼。
對麵的船隊不僅有跟葉家軍一樣恐怖的火銃,甚至還有一種超大號的火銃,在船隻上發出一陣一陣驚天一般的咆哮。
每一次怒吼過後,自己的商船都會出現一個巨大的洞,甚至小一些的船隻,會被直接炸得粉碎。
這些商船能不能活著回到大海都是問題,更不要說救他們了。
既然,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自己又被包圍,隻能全部戰死在這裏了。
至於說,投降這個問題。
蕭遠從未想過,偉大的契丹勇士,也絕對不會投降。
葉渡從隊伍之中走出,一臉傲然之色的看著蕭遠,冷漠的說道,“我便是博平郡守葉渡!而是何人?”
“我乃南院大王帳下鐵林軍統兵千戶蕭遠!”
“沒聽說過!”葉渡掏了掏耳朵,嫌棄地說道,“有什麽話就抓緊說。”
“如果想要投降之類的,完全沒有必要,咱們今日之戰,必須全殲你們。”
“好大的口氣啊!”
“不愧是擊敗我的華夏英傑!”蕭遠深深的凝視著葉渡,深沉的說道。
蕭遠的目光很是熱切,葉渡的相貌,顯然很符合蕭遠心目中英雄的模樣。
他沉吟了片刻之後,高聲道,“葉郡守,你很強,今日之敗我輸得心服口服,但我想你也知道,今日之大乾,實在是江河日下,你在大乾這種地方是沒有多大的發展的,而且說不準,有朝一日,你們的文官還會設計殺了你!”
“你想想你們大乾的那些昔日裏的猛將,有幾個有好下場!他們幾乎沒有一個死在我們契丹人的手裏,結果都是被你們自己人殺了。”
“而且,隻要你加入我們契丹,不僅可以有榮華富貴,甚至裂土封王都有可能。”
葉渡聞言,被氣笑了,不屑的說道,“你在勸我加入你們這群喪家之犬?”
蕭遠聞言有些苦澀,但旋即直言道,“我們雖然離開了故土,但我們契丹人的身份永遠不會變,你若是加入我們,我們可以直接讓你們做我們的首領。若是想要有更廣闊施展本領的地方,我可以將你推薦給我們的大汗!”
葉渡哈哈一笑,毫不掩飾地大聲說道,“漢家兒郎,豈會給野狗賣命!別忘了,昔日你們契丹人的狗屁大汗,不過我們漢人**的一條野狗!”
“今日竟然敢倒反天罡,策反起老子來了。”
“你也不看看你的處境,老子一聲令下,就能讓你們灰飛煙滅!”
蕭遠微微一愣,他知道葉渡說的都是實情,但是他依然高聲喊道,“你滅了我們對你有什麽好處?今天你滅了我們,明日你們大乾的三郡,你們大乾的大都督府依然會找更強大的對手來消滅你。”
“而加入我們就不一樣了,我們可以配合你,拿掉三郡之地,甚至可以幫你拿下河南道,讓你真正的掌控這片土地。”
“葉渡,男子漢大丈夫,活的就是一個肆意妄為!你在博平郡這小地方太可惜了。要錢沒錢,要女人沒有女人,有什麽意思。”
葉渡朗聲道,“別放屁了,手底下見真章吧。”
蕭遠見葉渡拒絕得如此幹脆,連忙道,“別著急啊,葉郡守,你也可以談一談你的條件,隻要你來我們契丹,金山銀山都能給你,天大的權利也可以給你,你好好考慮一下。”
葉渡哈哈大笑道,“我考慮你爹啊我考慮!就算是你們那狗屁大汗來投靠我,我都未必答應。”
被葉渡百般嘲諷,蕭遠直接惱羞成怒,狠厲地說道,“葉渡,你個混賬東西,別不知道好歹!本千戶是在給你機會,是在救你性命。”
葉渡端起火銃,瞄準他的手臂,砰的一槍,直接將他的手臂打爛。
蕭遠疼的呲牙咧嘴,麵龐漲紅,高聲吼道,“葉渡,偷襲算什麽本事,是男人就正麵交戰!”
葉渡嫌棄的喊道,“那麽多廢話作甚!浪費老子時間,多喘那麽兩口氣,你就能贏了?”
當下一揮手,“殺!”
蕭遠高聲喝道,“殺!”
旋即便帶著殘存的契丹人對著葉家軍發起了衝鋒。
“砰砰砰!”
火銃手在某些特定條件下,比起刀盾手和長槍手殺人效率高太多了。
隨著雙方交鋒的開始,大量的彈丸如同雨點一樣射出去。
契丹人自以為的正麵交鋒,壓根就不存在。
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突破槍林彈雨,尤其是在他們折騰了半宿,疲憊不堪的情況下。
此時此刻,等待他們的隻有死亡。
事實上,向前衝鋒的契丹人,直接一排排的倒下,鮮血順著河灘流淌,將大河都給染紅了。
很多受傷的契丹人跌倒之後,重新艱難地爬起來,妄圖繼續衝鋒,可一點意義都沒有,因為新來的彈丸,會繼續打在他們的身上。
也就兩輪齊射,蕭遠便渾身都是搶眼的倒在了地上。
作為這支契丹人的統領,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照。
起碼有十幾支火銃,瞄準了他。
不過這家夥生命力也真的是旺盛,挨了那麽多槍,竟然沒有立刻死去。
而是怨毒的看著葉渡,在戰場上發出了怒吼,“葉渡,我契丹大軍不會放過你的!”
一聲怒吼過後,耗光了所有的氣力,倒在了地上。
看到自己的主將戰死,其他的契丹人,再也忍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壓力,紛紛向後逃亡而去。
但是這個時候,他們想跑,如何還有機會。
槍林彈雨跟著他們的屁股在追逐,將他們直接打死在渡口。
每一次的射擊,都有一片片的契丹人倒下。
就算是這些契丹人逃到了水邊兒,也沒有任何效果。
盡管他們的小船想要靠岸,將自己的同伴接走。但第一他們要麵臨著葉家軍水麵部隊的威脅,第二隻要他們靠近一些,就會被彈丸所覆蓋。
“向前進!”
“繼續射擊!”
葉渡下達著命令,將士們便開始紛紛行動。
此時契丹人已經徹底被打廢了,沒有必要在保持陣型。
將士們可以自由射擊了。
也就幾個呼吸的功夫,槍聲逐漸零星起來,戰鬥基本已經結束了。
一大隊刀盾手在張橫的率領下,帶著隊伍,衝鋒最前麵,此時已經不需要放火銃了。
而是需要清掃戰場了。
有些契丹人試圖在水中裝死,亦或是趴在地上裝屍體。
這群刀盾手則見人就補刀,確保對方直接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