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軍之前就演練過無數次浮橋突擊,所以在衝鋒時,沒有任何遲滯的感覺。
將士們大踏步地從浮橋中跑過,越過了敵人的傷員和屍體,對著敵軍展開了追擊。
那些膽子小一些,原本準備渾水摸魚,見勢不妙就跑路的士兵,見狀也跟著壯著膽子跟在隊伍後麵。
一時間,人潮洶湧,氣壯山河,比起剛才聯軍的隊伍不知道要強多少。
在後續的追擊之中,兩個遊擊隊長帶領的大量遊擊隊表現得也是非常積極的。
因為別人想著此戰,可以拿去一些戰利品,增加點財富,改善一下生活。
他們卻希望通過自己的表現,加入葉家軍。
尤其是今日衛民一式所展現出來的戰鬥力,讓所有人震驚的同時,也無比渴望。
誰都知道,不加入葉家軍正規軍,是不可能擁有衛民一式的。
“砰砰砰!”
虎子代替著葉渡指揮遠程火力,朝著河對岸進行打擊。
他們不適合追擊,但是做火力掩護完全可以。
被打散了軍陣對手,幾乎是沒有什麽戰鬥力可言的。
火銃聲,弓箭手,火炮聲,源源不斷,而河岸對麵的敵人,隻能傳來一陣陣的慘叫,不斷有人倒下。
河岸之間的距離本來就不算特別遠,弓箭手可能比較勉強,但是衛民一式和火炮絕對夠了,雖然說,瞄準有些難度,但依然有部分彈丸,落入人群之中。
不論是火銃的彈丸,還是火炮的彈丸,隻要打中人,絕對會送他們上西天。
本來就已經驚慌失措的敵人,見到眼前這架勢,哪裏還有心思繼續戀戰。
根本不需要任何語言,也不需要任何命令,他們就自己開始逃跑。
團練兵向來是見勢不妙跑得最快的,這一次也沒有任何意外。
馬彬、李梁、蕭元蔚這三個主要人物,也是被嚇破了膽子,跑得那叫一個快。
當然,馬彬還是有些膽氣的,但是眼前的狀態也由不得他不跑,因為手下都跑了,單憑他跟這點募兵留著拚命也不現實。
唯獨還有些不甘心的,也隻有馬萊了。
是的,馬萊或多或少地有些不甘心。
他是未來的大澤山的話事人啊,可是他辛辛苦苦,花費了不知道多少努力,搞來的未來的前程,就這樣沒了。
要知道,為了拿到這個好處,他可是連自己的親閨女都獻給了義父大人啊。
義父大人口口聲聲說,你的女兒,就是我的親孫女,但是具體這老畜生會做什麽,他心裏一清二楚。
可是,這戰爭還沒正式開始呢,大隊伍就被打散了。
大澤山,我的大澤山啊。
過了眼前這兩條河流,前麵就是大澤山了。
“跑什麽跑!”
“拿起你的武器來!”
馬萊一把抓住了一個府兵,上去便是一腳,示意他拿起武器。
結果那個府兵根本不理他,悶頭爬起來,就像往前跑,就像是沒有感情的木頭一樣。
馬萊徹底怒了,抽出戰刀,對著他的後背就是一刀。
這樣膽怯的垃圾,就要一刀殺了他,以儆效尤。
可是他沒有想到,他殺了人之後,周圍兩個府兵也怒了,根本不講究什麽軍中的上下級關係,兩隻長槍同時對著自己的後背刺了過來。
幸好身邊的家丁發現得早,迅速出手阻撓,但依然有一支長槍刺中了自己。
他又驚又怒,手中的戰刀一偏,落在了地上。
他剛要開口殺了那兩個刺殺自己的府兵,那兩個府兵見一擊沒有要了他的命,也不耽擱,撒丫子就跑,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他高聲道,“攔住他們,別讓他們跑!”
幾個親兵自然尊崇主將的命令,可是他們在洶湧的逃跑大潮之中,一點作用都沒有。
最後不僅沒有阻撓成功,還被友軍殺了十幾個,僅剩下幾個人,也不敢折騰了,死死的圍著他,不敢有絲毫疏忽。
馬萊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裏萬分無語。
“我他娘的.......”
“我怎麽養了你們這群廢物。”
片刻之後,馬萊惡狠狠地怒罵了一通,但是卻又無可奈何。
好端端的一條陽光大道,竟然被走成了這個樣子。
他這個大澤山折衝府“都尉”是百分之百做不成了。
就在今日開戰之前,他不光許諾給了許多狐朋狗友好處,還準備好了慶祝儀式。
成為大澤山折衝府的話事人,肯定是威風八麵,萬人敬仰的存在,自己必須好好的擺一場。
他甚至還想到了,日後自己怎麽鎮壓周圍的百姓,怎麽欺男霸女,怎麽獲取好處。
沒想到,這一轉眼,夢碎了。
速度快得有點讓人反應不過來。
忽然身後不遠處,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幾個親兵見狀不好,想要攙扶他。
而這個過程之中,馬萊也艱難地掙紮著起身,他意識到,既然手下不靠譜,就不能再耽擱了,自己也得跑。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跑,自己的手下便被一頓弩箭射殺。
緊接著,剛要跑路的馬萊便被一腳踹到。
跟著就過來了好幾個彪形大漢,其中一人死死的將他按住,用繩索將他捆綁起來。
“彭達,咋回事?”
“嘿嘿嘿,長官,我抓到了大官!”
“你怎麽知道他是大官?”
“他穿著戰甲,上麵插著雞毛,身邊兒還有親兵,剛才他負傷了,我看著有人拿絲綢給他包紮。”
馬萊激動得想要反駁,“去你娘的雞毛,那是天鵝羽!”
但是他還沒開口,就聽到一道雄渾的聲音道,“還真的是個高級軍官,不錯的戰甲,穿在他身上可惜了。”
緊接著就上來踹了馬萊一腳,“趕緊給他脫下來,他受傷了,穿著戰甲會吸熱,很快就會失溫昏死過去,趕緊給他脫下來。”
“咱們關心他死活幹啥,直接剁了這狗日的領賞。”
“當官的不能殺,要交給主公!麻利的。”
就在眨眼之間,馬萊的性命就在生死簿上走了一回。
身邊兒的士兵交談著,但是動作非常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將他扒光了,給他做了簡單包紮的同時,弄了兩身死去士兵的外套給他披上。
那動作行雲流水,看起來比大澤山的悍匪還要順暢。
馬萊又氣憤,又惱怒,但是此時此刻,他卻動彈不得。
更讓他傷心的是,對方的主公,顯然就是現在大澤山的主人。
那個得了朝廷封賞,做了朝廷郡守的男人。
他們此地的目的本來就是來消滅葉渡的,結果卻被葉渡給無情的消滅了。
關鍵是他就算是死了,也是白死。
因為他們是買通了朝廷的大人們,打著來幫葉渡剿匪的名義入境的。
如果他們贏了,葉渡不幸戰死,那一切都好說。
可要是他們輸了,葉渡弄死他們,來一句,他們不幸被匪徒殺死,然後葉渡他把匪徒滅了,給自己報仇了,說不準朝廷不僅不會怪罪他,還會有賞賜。
“放開我!”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越是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處境,馬萊心裏也是痛苦,憤怒地不停的呐喊。
但是他身邊兒的人根本不搭理他,將他捆綁好之後,不知道做了什麽標記,將他往地上一扔,繼續往前追趕。
馬萊慘叫了兩聲,但是對方完全沒有回應。
最後,在馬萊眼前,隻剩下一堆高大的背影。
“怎麽個章程?”
“我好歹是大澤山未來的主人。”
“將我扔在這裏算是怎麽回事?”
“難道要讓風雪活生生地凍死我不成?”
馬萊越想越害怕,不斷地拚命掙紮。
然而他很快就發現,掙紮根本沒有用處,捆綁他的老兵手段不俗,他越掙紮,繩索捆綁的越緊。
最後他直接放棄了,認命了。
隻是忽然間,腳步聲越來越濃密,仿佛有千軍萬馬一般。
震驚的馬萊猛然間抬頭,卻見無數人影,密密麻麻,從自己身邊兒衝了過去。
他驚訝的嘴巴可以塞下一個鵝蛋,隻見起碼超過兩萬人,他們穿著的衣服明顯不是士兵,手裏拿著的武器也五花八門,應該就是博平郡的百姓。
“他們要去做什麽?”
“難道要攻打固河城?”
一個可怕的念頭從他的腦子裏萌發出來,馬萊瞬間愣住了。
“我們無緣無故地招惹他們做什麽?”
“既然我們說博平郡依然鬧土匪,土匪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殺到我們的地盤,然後奪取我們的城池啊?”
“這這這,這葉渡也太恐怖了?”
“這排山倒海的陣勢,他們跟我們根本不是一回事兒,他不是想要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啊,他這是要造反啊?”
“難道一個霸主級別的人物,要在河南、河北誕生了?”
“那我們這群人豈有生存的空間?”
就在他驚慌失措的時候,耳邊有聲音傳來。
“這裏有個大官啊。”
“看標記是彭達他們抓住的。”
“我靠,彭達這小子什麽時候衝得那麽快了,快追!”
話音落下,沒過多久,馬萊感覺耳邊清淨了,他隻感覺身體越來越冷,意識越來越薄弱。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萊感覺自己的屁股被人踹了一腳。
又有人出現了。
他們居高臨下的看著馬萊,說了幾句話,馬萊也聽不清楚,緊接著他被人家攙著,送到了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近前。
那個年輕人簡單地說了兩句,他身邊兒的眾人都恭維地離開了。
在他的身邊兒,全都是那種穿著黑色戰袍的壯漢。
其中大部分壯漢,手裏都背著各色武器,一臉的殺意,一看就是精銳中的精銳。
這便是葉渡了。
馬萊相信自己的直覺。
此人從河北殺到了河南,並且在兩地都打下了不小的地盤。
這人也是此次聯軍行動的目標,隻可惜他們沒有打敗對手,反而被對手消滅了。
他身邊兒的不少銳士,手裏都拿著一種銀色的火銃,應該就是給他們造成了巨大殺傷的武器。
葉渡上下打量了他兩眼,很是隨意的問道,“名字。”
馬萊不敢猶豫,老老實實地回應道,“馬萊。”
葉渡若有所思,隨口回應道,“我知道你是誰,都尉馬彬之義子,聽說你把親生女兒獻給了他,你真的是個畜生啊。”
馬彬低著頭不敢說話。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他本來就是來大澤山折衝府當當家人的,沒想到這個當家人沒做成,反而落到了人家手裏。
這個家夥,能夠在屍山血海中打下一片基業,連朝廷都承認他郡守的位置,用腳後跟想,都能知道,對方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
自己麻煩了。
“你那個畜生義父,我聽說過,戰場上的老油條,當初靠跑路混到了都尉,現如今風采依舊。”葉渡不緊不慢的說道。
“大人知道的真多。”馬萊無奈地苦笑。
葉渡懶得搭理他,揮手示意眾人將他押下去。
這個時候,河流對岸已經看不到聯軍的影子,他們跑路的速度非常快。
後麵的軍民,都在忙著收攏俘虜,打掃戰場。
根據初步統計,這一戰,葉家軍打死、打傷將近三千人,可是他們自相殘殺的人更多,估計將近有五六千人。
其中還有大量的傷員,躺在地上哀嚎。
至於葉家軍自己,很多都是在風雪中奔跑,摔斷了腿而已。
嗯,當然還有其他的損失,那就是新式的火銃損壞了不少,即便是修補,也不能使用了。
火器的質量依然堪憂,需要不斷改進。
葉渡一行人繼續前進。
被打散的敵人,依然在高速的跑路狀態,不得不說,他們逃跑的速度是真的快。
張橫和徐進兩個人,死命地追,怎麽追都追不上。
隻是偶爾能抓一些掉隊的對手。
其他所有敗退的士兵,一直跑到了固河城下,直接嚇壞了駐守固河的文官。
下令直接關閉城門,同時向後方求救。
葉家軍很快便衝到了固河城下,將城池包圍起來。
一時間,固河城風聲鶴唳,人心惶惶,到處都在傳言,是梁山賊發動起義了。
他們對於大澤山城的情況並不是很了解,還以為是梁山賊來了。
而固河的百姓則是既歡喜又恐懼。
不知道梁山好漢攻破城池之後,會有什麽舉動,要是分潤他們點糧食就好了。
這些日子朝廷官兵大量囤積,可是積攢了不少物資呢。
葉渡來到了固河城下。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變得昏暗,城頭掛上了一排氣死風燈,隨著冷風在不斷地搖曳。
“主公,要不要打?要不要占了這座城池。”
張橫和徐進等人都非常的激動。
葉渡緩緩地點頭,又緩緩搖頭。
攻城那是必然的,但是卻不會占據此地。
葉家軍現在剛拿下了大澤山,博平郡內部的大量土地還沒有吸收,完全沒有必要去占據固河城。
此外,便是葉家軍控製下的軍民,跟固河這邊兒百姓也沒有什麽接觸,沒有什麽百姓基礎。
當然,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衝進去襲擊一波,跟徹底占據此地,是完全兩個概念。
此地勢力盤根錯節,自己一旦拿下此地,並且長期占有,搞不好就會讓朝廷得知真相,而且是無法解釋的真相。
到時候一個造反的帽子扣下來,可是相當麻煩的。
雖然最近連戰連捷,但是葉渡心裏依然很清楚,自己現在還沒有正式扯旗造反的資本。
好好地在自己的地盤裏積蓄力量,等到天時,才是王道。
貪多嚼不爛,那是取死之道。
自己小心經營自己的根據地,愛護手下的民眾,才是最重要的。
事實上,葉渡現在的實力,別說是占據固河,就算是再拿下兩座城池來,也不難。
畢竟他現在要火銃有火銃,要火炮有火炮,身邊兒還有數萬軍民,強行攻打幾座城池,還是沒有多大難度的。
但是他無法應對對方勢力的瘋狂反撲。
因為占據一座城池,就必須分兵把手,這無異於自己削弱自己的力量。
在沒有民眾基礎的情況下,被覆滅隻是時間問題。
“開炮!”
“讓馬彬這蠢貨知道知道我們的厲害。”
葉渡輕輕揮手,葉家軍的火炮,立刻開始對著固河的城門開炮。
“轟轟轟!”
兩門火炮對準城門樓子便是一頓傾瀉,眨眼之間就炸毀了城門樓子。
旋即又開始轟炸城門,不到盞茶的功夫,就將兩扇城門炸得搖搖欲墜。
而固河城則瞬間就陷入了慌亂之中,城內的兵馬到處亂竄,不知道如何是好。
馬彬、蕭元蔚、李梁等人都窸窸窣窣地不斷顫抖著。
天氣本來就冷,再加上葉家軍的恐怖實力,直接讓他們嚇麻了。
但是他們又沒有辦法,他們的手下別看當初因為恐懼跑得挺快,但是綜合體力上來講,根本沒有葉家軍充足。
現在想跑也跑不了,隻能硬著頭皮頂著。
今日的這一場大敗,問題不大,隻要大家齊心協力,基本上可以糊弄過去的。
但是如果城池丟了,他們可能是要掉腦袋的。
這天底下,哪裏有人家郡守被山賊土匪搞的民不聊生,結果人家一點事兒都沒有,他們去協助剿匪,反而把城池丟了的道理?
“讓他們獻出城中七成糧秣,我要派人進城搜查,但有不從,我們即刻進城。”
看著手下威懾的差不多了,葉渡冷靜的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