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山的工匠的狀態,葉渡看在眼裏。

知道他們感激葉家軍的仁慈和恩惠,是在努力的做事,也是真心實意的希望葉家軍強大。

所以葉渡也願意給予他們更多的仁政。

為了進一步刺激他們的積極性,根據與司馬先生、劉向等人的探討,葉渡準備將剛在河北道滄州執行的工匠等級製度拿出來,給他們相應的待遇。

目前葉家軍內部實施的是工匠八級製度,分別為學徒、初級工匠、中級工匠、高級工匠一直到大匠。

工匠等級越高,拿到的基本月錢也就越高。

經過考核後,以胡玉麟為代表的幾個工匠,成為了中級工匠。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幾個中級工匠,其他按照他們的技術水平,還處於學徒階段。

對此,葉渡也比較滿意,因為他們之所以等級低,是因為缺乏葉家軍體係工作的經驗,其實本身的成長空間是挺大的。

此外,為了保證生產出來的衛民一式質量能夠保持在優良以上的水準,同時也為了日後保密需要,防止這種跨時代的武器流落出去,葉渡將工匠分到了十幾個小作坊。

這些小作坊分別為,膛線、槍管、燧石擊發、木工、照星、裝配、檢驗、刺刀、火藥、子彈等等。

不同的作坊,負責不同的工序。不同作坊的工匠,不允許調換。

最後做到各司其職,各盡其責的效果。

同時由於對生產流程和工藝進行了極其細致的劃分,甚至於每個工匠都有明確的職責。

這也就意味著,如果衛民一號某個環節出現了問題,就能立刻追責到相應的作坊,乃至相應的工匠。

同時,司馬先生曾經建議,每個配件上,都有相應的編號,方便追查。

這樣一來,每一個工匠感受到巨大的壓力。

這種壓力,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以前他們打造武器,隻需要完成數量即可,至於質量,作為消耗品,根本沒有人關心。

現在葉渡的種種舉措,讓他們意識到,質量遠遠比水量更加重要。

不過壓力巨大的同時,他們也能感受到什麽叫做福利,什麽叫做**。

因為葉渡明確表示,每生產一支優良的衛民一式火銃,作坊整體就能獲得一定數量的分成。

按照目前的生產計算,一個月如果生產五十支火銃,他們起碼每個人可以獲得三貫錢。

換而言之,隻要這些工匠能夠齊心協力,持續的攻破他們所麵對的技術難題,生產出符合要求的火銃,他們這輩子的生活,就絕對不用發愁。

葉家軍對於衛民一號的需求,肯定是隨著戰場形勢的變化,越來越多的。

甚至,他們這些工匠,以後隻需要打造武器,就比其他人過上好無數倍的生活。

在如此巨大的利益的**下,作坊裏的工人,對於自己的模塊,進行了沒日沒夜的研究和突破,想盡一切辦法,竭盡所能地改善工藝和細節。

葉渡有時間,肯定要跟著過來出謀劃策出。

最終,又過了十幾天,新式火銃衛民一號的膛線可以承受的設計次數,抵達了六十次。

算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滿足使用需求了。

而虎子他們在反複測試之後,得出來的結論是,衛民一號的射程超過了四百五十米,在二百三十米的距離內,射擊精度依然非常可觀。

在射速上,因為采取了新技術,即便是不熟練的新手,也可以做到一分鍾射擊三次左右,而老手更是可以達到驚人的一分鍾六發,甚至七發。

當然,衛民一式飽受歡迎,除了他的戰鬥力之外,還有它那美麗的外形。

暗紅色的槍托和護身,銀白色的火銃管,銀白色的刺刀,在軍營裏是那麽紮眼,已出現就俘獲了所有鋼鐵直男們的內心。

就連葉渡自己,手握一支嶄新的衛民一號火銃的時候,都有一種,槍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覺。

在衛民一式麵前,什麽大梢弓,什麽投石車,都是渣滓。

而衛民一號的子彈,采取了紙殼包裝的模式,靈感來源於績效新書,紙殼內包裝子彈一發,發射藥是十克。

為此葉渡還專門購買了商城裏麵的商品秤,盡可能的控製火藥的重量差異。

將士們在戰鬥中,隻需要將紙殼,也就是牛皮紙咬碎,將發射藥倒入火藥池,然後將推彈杆推入槍管,便可以瞄準射擊。

每個士兵配發五十發子彈,用完之後補充。

所有的紙殼子彈,都裝在專門的皮帶裏。當然,精準射手需要攜帶的彈藥肯定是要比尋常人多的,有些人還要配備副手。

葉渡已經下令,讓手下的作坊全力以赴生產新式火銃,然後全麵裝備到葉家軍。

虎子以及他手下的火銃大隊自然是率先裝備的對象。

至於以前的火銃,自然是流入到其他部隊中去。

不過,此時此刻,一個跟當初葉家軍在河北道時,極其類似的問題出現了。

那就是產能問題。

原材料、人手、工具以及技術等等原因,作坊每天可以製作出來的火銃,隻有九支。

想要進一步提升產能,除非大批量地新建作坊,並且派遣足夠的人手來學習。

不過,也幸好周圍的勢力反應速度慢得驚人。

葉渡已經拿下了大澤山城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天空都已經開始飄雪花,冬天都來了,整個偌大的河南道,也隻是有些勢力,開始慢吞吞的集結兵力。

蘇燦得到的情報,祝阿郡、安德、棣州三個郡的郡守,暗中調動力量,並且已經開始派遣高層會盟,應該是準備對博平郡動手。

果不其然,在三方商議沒多久,安德折衝府都尉馬彬調集了一千五百府兵,另外當地官府征召的募兵八百人,合計兩千三百人,進駐毗鄰大澤山的固河縣。

祝阿郡派遣團練大使李梁,帶兵約兩千七百人,前往固河與馬彬會合。

此外,還有棣州郡的人手,暫時得不到具體的數據。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葉渡他們隻是在鄉村裏小打小鬧,亦或是尚且沒為難他們,他們暫時沒有幹預的意思。

而且因為此三地,距離滄州的距離頗近,他們還大搖大擺地跟著葉家軍做起了生意。

不過葉渡推斷,他們應該是在等待更多的兵力前來集結,眼前的一切都是表象,一旦這三地聯合起來,斷絕道路,便能使滄州和博平郡二地首尾不能相連。

不過眼下可以發動的情報人員有限,葉渡也無法推斷,現在各方勢力在需要防備地方叛亂,切要小心梁山賊、契丹人的情況下,能夠從何地抽調人手,且不被朝廷怪罪的情況下,對自己動手。

因為關於葉渡的新的任命下來了,雖然距離節度使還非常遙遠,但是葉渡拿到了博平郡守的位置,至於滄縣縣令的位置,則是由葉渡推薦的楊家子擔任。

當然,其實也隻是來鍍金的,具體的工作,還是由葉家人來安排。

不過,根據蘇燦傳遞來的情報,一場惡戰是在所難免,時間應該不會特別遠。

而且對方進攻博平郡的兵力,肯定不止五六千人。

至於具體要出動多少人手,暫時還不得而知。

隨著對方人手的集結,博平郡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凝重。

大部分都能察覺到,一場關乎於博平郡未來的考驗即將來臨。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十月中旬,天氣已經變得寒冷起來。

每天早上,都能感覺到冷風嗖嗖的,

葉家軍體係的人,已經習慣性的穿上了紙衣禦寒。路上時不時地能看到幾個凍得顫顫巍巍的行人。

不過在大澤山的校場,卻沒有那麽悲慘淒涼。

葉家軍的將士們,光著膀子,揮汗如雨地操練,呐喊聲不絕於耳,聲勢豪邁,震天動地。

剛剛投入使用的衛民一式,成為了偌大的校場作為耀眼的存在。

出色的性能,讓人魂牽夢繞的外形,瘋狂的殺傷力,讓所有的將士都無比的羨慕。

對於火銃的嫌棄,早就煙消雲散了。

現在大家都恨不得自己是火銃大隊的一員。

可惜,作坊的生產能力有限,反而是其他的武器供應得更快一些,所以火銃大隊的比例在軍中依然不高。

不過,即便是如此,葉家軍對於任何一個士兵的訓練都是極其嚴苛的。

在葉渡看來,武器的先進與否確實很重要,但是在戰場上想要獲勝,更多的還是要依靠勇氣和紀律。

別看葉渡每日那麽忙碌,但是他依然要花費時間,在校場上,身先士卒地帶領大家訓練。

尤其是火器部隊,因為這個時代,根本不會有人比他更精通槍械,就連虎子都不行。

很多時候,葉渡都要親自講解,甚至示範火銃的使用要領。

十一月初,葉渡正在校場,向將士們傳授狙擊技巧,他蹲在地上,給大家講解如何測算距離、風速,忽然有人過來稟告,“主公,王先生請您回去,說老家來人了。”

葉渡放下武器,起身隨口問道,“老家來的什麽人?”

賞金客搖頭,王老五也沒說。

葉渡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頭。

老家老人了?

老家來人自己怎麽可能一點信都沒有?

既然能驚動王老五來找自己,就肯定不是小事兒,隻是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葉渡回到了自己的臨時駐地,發現此地靜悄悄的,門口有幾個賞金客內衛正坐在巡邏。

進入後廳,遠遠地聽到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

其中一個一聽就是王老五,另外一個葉渡卻不認識。

對方的聲音有點類似於女人,有些陰柔,還有些尖細,聽著就讓人煩躁。

雖然王老五沒有住到葉渡身邊兒,但是白天還是經常過來幫忙收拾一些東西的。

王老五素來以葉渡的家臣自居,一般人照顧葉渡他也不放心。

這個神秘的男人,竟然可以找到王老五,而且還能跟王老五談笑風生,也算是神通廣大的人物了。

因為王老五從始至終就以不善言談著稱。

聽到葉渡的腳步聲,王老五急匆匆的迎了出來,恭敬的說道,“見過主公。”

葉渡點點頭,看了眼今天的神秘來客。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材瘦削,白淨的青年男子,遠遠的就能聞到一個淡淡的香氣。

因為現在天氣寒冷,此時此人穿著厚厚的皮裘,屋裏點了炭火,他依然時不時的搓手。

此人渾身上下,充斥著一股陰柔的氣質。

奇怪的是,葉渡並不認識他,但是他卻見麵之後,笑吟吟地看著葉渡。

眼神中帶著幾分親切的,好像是許久沒見的老友一般。

雖然此人穿著裝束外表頗為樸素,但是細節的裝束卻頗有貴氣,比如腰間掛著的玉佩、腳下踩著的靴子,都是價值不菲之物。

葉渡自忖,自己在他麵前,都像是個乞丐。

王老五很快起身告辭離開。

房間裏隻剩下葉渡和眼前這個男子。

葉渡疑惑不解的說道,“內侍?”

那年輕男子朝著葉渡行了一禮,聲音恭敬道,“葉郡守,您真的是貴人多忘事,小的乃是燕王駕下的李念恩啊。”

葉渡嗯了一聲,然後開口說道,“內侍無故不得離開宮廷、王府,這是朝廷的規製,你跑到我這裏來,就不怕朝廷怪罪燕王嗎?”

李念恩身姿挺拔,一雙狡黠的眸子提溜亂轉,上前兩步,越發恭敬且親切地說道,“大人跟燕王是手足兄弟,當初在戰場上過命的交情,想來這個時候,不會為難小人一個內侍吧?”

說著,從懷裏拿出來個精致的盒子,打開之後,裏麵都是上等的寶石珠玉,就要獻給葉渡。

葉渡很不習慣跟內侍交流,他們的恭維在葉渡看來,多少有些虛假。

不過跟這種人打交道,葉渡也是有一定的經驗的,他直接推回了盒子,平靜的說道,“有什麽事情說罷,看在我跟燕王的情分上,能幫的我一定會幫。”

李念恩眸子裏閃過一道精光,收回了盒子,然後與葉渡一起分賓主落座。

李念恩輕描淡寫地說道,“此次小人乃是奉命前來。大人相幫其實也很容易,就看您願不願意跟我們合作了。”

葉渡的眸子緩緩一沉,然後用眼角看向對方說道,“不知道你說的合作是哪方麵合作?”

李念恩笑吟吟,且意味深長的說道,“大人能拿得出手的,除了兵馬,自然是生意了。”

葉渡神色不變,微微一笑,從容地說道,“不錯嘛,為了賺錢,跑那麽遠。可有燕王的書信?”

李念恩淡淡的笑道,“這種事情,豈能留下筆墨,自然是由小奴代為傳達。”

葉渡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對方還真的是狂妄。

沒有燕王的書信,就敢登門跟自己談生意。

這還真的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葉渡很清楚,王府的製度嚴苛。

自從天子不作為開始,政事堂的相公們便開始跟內侍們蛇鼠一窩,不僅是動不動就發布扯淡的聖旨、政令,連地方的藩王都嚴格管控起來。

像是眼前這種情況,葉渡心裏懷疑,十有八九根本就不是燕王的意思。

他跟燕王是有交情的,燕王對自己的恩惠,葉渡心裏也有數,但是不代表葉渡會便宜外人。

見葉渡沒有反應,對方的眸子轉了轉,笑嗬嗬的說道,“大人,您現在家業大了,開銷也大了,您如果跟燕王府合作,小奴保證您每月能多賺十萬貫錢。而且這還是開始,未來隻會越來越多。”

這確實是個很誘人的數字,不過葉渡依然不溫不火的說道,“我若是不同意合作呢?”

對方輕輕一笑,眼神中似乎甚是得意,“拒絕?大人為什麽拒絕?每月十萬貫錢的收益,您得花多大的心思才能掙出來啊。而且我們燕王府這裏還隻是個開始,其他的王府若是知道我們跟您合作愉快,也會爭相跟您合作的......”

“而且您應該知道,王府都是隻認錢的,事兒比那些世家、大商戶不知道要少多少呢......”

結果話音落下,葉渡半晌沒有開口。

這位內侍發現對方不僅沒有動心的跡象,反而上下審視著自己,他還以為自己開出的籌碼不夠。

便再次笑吟吟的說道,“若是大人覺得我們開出的價碼不夠,我們換一種合作方式也可以,葉家的紙衣、鐵器、鹽巴、糧食、麻衣交給我們拿去草原販賣,我們拿四成,你拿四成,剩下的兩成用來打點如何?”

這一次,輪到葉渡忍不住笑了,他用似乎無法理解的神情看著眼前的內侍,淡淡的說道,“如果我還是拒絕呢?”

內侍李念恩笑吟吟道,“大人怎麽會拒絕呢?如果僅僅是王爺的安排,小奴怎麽能如此順暢地找到大人?您可能不知道,我們這些王府的內侍,定期也是要孝敬上麵的老祖宗的。”

“我這些老祖宗們啊,一個個能量大的很,跺跺腳,長安城都要顫三顫。”

“之前您想運作一個節度使,為什麽沒成功?您就沒思量思量嗎?跟我們可坐可就不一樣了,到時候別說是節度使,便是來個裂土封侯也未嚐不可啊。”

“可若是您非要死抱著這點蠅頭小利不放,回頭這個小小的郡守,還坐不坐得,到時候都不好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