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老驥伏櫪,誌在千裏。

周大海雖然年邁,但身體中依然有一顆熾熱的心。

他比誰都清楚,不徹底戰勝這些契丹人,未來這些百姓要麵臨的日子。

所以他站在人群中,不停地給那些心生忌憚的人加油打氣。

眾人起初還覺得這老東西倚老賣老,但是當有些話聽到心裏去之後,也是一片凜然之感,不再多說什麽。

這個時候,孫霖的手下也帶著船隻抵達了。

同時抵達的還有一個大隊的火銃手。

孫霖確實是誠心實意地投靠葉渡,不然也不會自己一個人渡河去探查軍情,又讓手下急匆匆地趕過來。

不一會兒孫霖也折返回來,向葉渡簡單地匯報了軍情。

孫霖說道,“要不要將床弩搬到船上,到時候射他娘的。”

葉渡對於孫霖的轉變,並沒有在意,反而搖搖頭緩緩的說道,“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準位置,床弩的作用不大。”

孫霖其實也知道這一點,他之所以說這些,隻是想積極獻言獻策,向葉渡表示自己的忠心罷了。

司馬先生思索再三說道,“我軍並沒有水上作戰經驗,而且夜裏渡河著實危險,要不我們明天再戰!”

“而且恰如孫霖將軍所言,咱們可以將床弩搬到船上,對著敵人齊射。”

葉渡思索了一番之後,沉穩地說道,“不可以,我見過這些契丹人的箭術,太厲害了,要是被他們占據了有利地形,找好掩體,對咱們進行射擊,咱們勢必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一次咱們的目的一是剿滅契丹人,二來是鍛煉新兵。”

“既然是新兵,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就有限。”

“還有一點,眼下咱們主要的敵人是大澤山的孫彪,拖延的時間越長,咱們付出的成本就越高。我們跟這些契丹人耗不起,必須速戰速決。”

司馬先生一琢磨,覺得主公說得對,也就沒有其他意見了。

葉家軍目前的主要任務,河北道方麵暫且不說,在河南道方向的擴張也逐漸進入了尾聲。

目前就是盡可能地打擊危害鄉村的勢力,拔出壓在百姓身上的大山,盡可能的給鄉親們爭取生存資源。

而眼下大澤山就是最肥的一塊肉,也是相對比較容易拔去的大山。

契丹人的出現,雖然讓葉家軍猝不及防,但說到底就是個意外而已。

若是因為他們的出現,停止了對大澤山的針對,那就是徹底的本末倒置了。

而且契丹人將葉家軍拖延得越久,大澤山那邊兒就越容易出現變數。

葉渡說什麽都不會給孫彪機會的。

“出發!”

晚飯過後,葉渡就親自帶著精銳出發了。

因為要攜帶的武器裝備不少,而且船隻比較少,還要分出一批來掩護運兵的漁船,所以將士們隻能分批上船,然後向大河對岸進發。

葉渡這個時候才知道,為什麽孫霖要親自走這一遭。

因為大河之中,暗流非常多,一不小心就會翻船,亦或是被漩渦衝走。

他親自走這一趟,一來可以偵查對方的敵情,二來是熟悉水上的環境。

畢竟他雖然算是做過海盜,懂得水戰的人,但是葉家軍卻窮得沒有像模像樣的戰船。

抵達河對岸之後,葉家軍的將士暫時隱藏在夜色之中,分了幾批之後,開始向著敵軍靠近。

因為是夜間,又是沒有月色的晚上,天上的星星也不多,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

不過大河這一段並不算是非常寬,行船的速度雖然不算快,但也用不了半個時辰。

再加上孫霖親自坐鎮,因此很快就到了。

對方占據的渡口位置,大概有幾十畝,附近也沒有什麽居民。

但是之所以可以作為渡口存在,是因為這裏地形比較特殊,哪怕是河水的衝刷,也不會讓這裏的土地麵積減少,同時又充足的灘塗可以停靠船隻。

不過因為沒有行人的緣故,這裏靜悄悄的,就像是電影裏的鬼片一樣,沉寂,陰暗。

將士們很快全部靠岸。

因為是夜戰,葉渡也不敢搞太複雜的操作,就是簡單的將隊伍分成了幾個作戰大隊,其中兩隊刀盾手左右包抄,葉渡帶領幾個大隊在中間。

虎子率領火銃手緊緊跟著葉渡行動。

因為這裏年久失修,且沒有說很忙人往來,路上長滿了雜草和荊棘,且因為是夏季,大河漲水,灘塗之上相當泥濘。

葉渡等人下船的時候,好幾個穿著重甲的士兵,一不小心踩空,直接掉進深坑裏,幸好孫霖早有準備,讓人在他們腰裏拴著繩子,才將人救上來。

大河跟一般的河流不一樣,離開水邊兒半步,就可能好幾人這麽深。

葉渡一行人好不容易渡過了灘塗,不少士兵都受到了驚嚇。

這就是缺乏水戰的經驗導致的。

不過還好,因為行動隱蔽,沒有被發現。

否則隻要對方有點弓箭手,隨手放箭封鎖,葉渡他們一行人的日子就不好過。

離開了灘塗區域之後,腳步就不會是之前那麽難受了。

葉渡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葉家軍懂得夜間潛伏前進,但是這一回比較緊張,葉渡都親自在頭前開路。

行進之間,葉渡忽然聽到前麵有人大大咧咧地喊道,“呦呦呦,回來了?還以為你們這群狗東西玩爽了,一時半會舍不得回來呢。”

“快說說,都有什麽戰果?”

標準的契丹語,葉渡上來就聽見了。

葉渡立刻摸了過去。

對方的心真大,他們的船隻沉了,竟然沒有發覺友軍出了問題。

不過這也不奇怪,說實話,契丹人對於華夏人是有巨大的心理優勢的。

尤其是這幾年,大乾出了不少問題,邊軍開始被迫收縮,往日裏但凡是發生衝突,都是人家契丹人占據優勢。

他們根本想不到,有人會主動偷襲他們。

此時借助微弱的光線,葉渡仔細觀察對方,竟然是一個半夜出來撒尿的年輕契丹士兵。

“別動!”

“動一下,就要了你的狗命!”

在葉渡身邊兒的賞金客,一個箭步便衝了過去。

上來便將年輕的契丹人按在了地上。

借助光線,葉渡上前冷冰冰的說道,“你們的大股部隊在哪裏。”

年輕的契丹人明顯是沒有想到,回來的竟然不是自己人,慌亂之後,便開始拚命的掙紮。

還試圖大聲呼喊,警示其他人。

賞金客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上,同時另外一個賞金客捂著他的嘴。

而葉渡就比較直接了,直接掏出了匕首,一下子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並且劃出了血痕。

這個契丹人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到底有多糟糕。

葉渡再度開口,聲音冰冷道,“你們的主力在哪裏?”

那個年輕的契丹人,看著眼前的漢人竟然會說契丹語,嚇得結結巴巴的說道,“在後麵,在後麵。”

葉渡看了看前方,冷漠地點點頭。

賞金客心領神會的點點頭,一個繼續捂著他的嘴巴,另外一個直接將刀捅進了他的脖頸,這個契丹人就這麽無聲無息的離開了世界。

剩下的士兵快速上前,將屍體搬離,藏匿在了草叢之中。

葉渡擺擺手,繼續親自帶隊前進。

在河對岸的契丹人,真的是當大爺兵當習慣了。

葉渡他們登岸之後,詭異地發現,對方的防備十分鬆懈。

一個像樣的哨兵都沒有。

葉家軍簡直入了無人之境一般,一點力氣都沒有費,就可以不斷前進。

很快,賞金客這邊兒又抓了個舌頭。

不過這一次,卻不是契丹人,也不是新羅人,而是一個漢人。

憤怒的賞金客在他們嘴裏塞了布條之後,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這個漢奸狗直接屈服了,開始有問必答。

根據這個漢奸的說法,其他的韃子在這個渡口後麵的一處小土坡後麵休息,因為靠近那邊兒有一個廢棄的礦洞。

而這些士兵並非是防備大河對岸的士兵的,主要是防止他們這邊兒有人阻擋去路,抄了他們後路。

因為他們也是剛來,什麽都沒有來得及修葺,隻能暫時在礦洞裏休息。

“契丹人裏麵有神射手,或者射雕手,這樣的人還有多少?”葉渡沉聲問道。

從今天的戰鬥經曆來看,這些人對於士兵的威脅極大。

對方的箭術太超絕了,連葉渡都有些心有餘悸。

“三十多個。”那個漢奸渾身顫栗的說道。

葉渡點點頭,示意身邊兒人小心一些。

三十個精度奇高的射手,還是相當麻煩的。

要是讓對方占據有利地形,居高臨下地射擊,葉家軍的傷亡肯定不小。

盡管虎子的火銃手殺傷力同樣很強,但是不論是準頭,還是射程都有很大的差距。

根據今天對方展示出來的戰鬥力來看,三十個神射手,可以輕鬆虐殺一百個自己手底下的火銃手。

葉渡揮揮手,示意將士們按照俘虜所說的方向繼續前進,悄悄的潛伏過去。

契丹人放肆慣了,雖然他們戰鬥力很強,而且箭術超絕,但是警惕心很一般。

大概是覺得,在河南道這種地方,敢於跟他們契丹人硬碰硬的官兵幾乎沒有吧。

葉渡帶著人,一直衝到了礦洞裏麵,對方還沒有絲毫反應。

於是乎,將士們一擁而上,見人就殺,激戰立刻展開。

葉渡就站在對方後方,看著將士們廝殺。

火銃手的出現,給了契丹人極大的震撼。

在砰砰砰的火銃聲中,那些契丹人還勉強好一些,而那些新羅人就直接崩潰了,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

他們根本分不清楚哪裏是友軍,哪裏是敵軍。

至於契丹人也很是懵逼,一度以為是炸營了。

但很快他們便反應過來,在殺了幾個慌亂的新羅人和漢奸之後,便驅逐著他們往外殺。

可驚慌失措之間,士兵的戰鬥力急速下降。

很多人剛剛衝到門口,就被盾兵後麵的長矛手直接捅死。

有的人剛拿起武器來,就被葉渡身邊兒的賞金客,一槍爆頭。

猝不及防之下,很多人隻能被一味地屠戮。

哪怕是有充分的時間準備,遭受到這樣猝不及防的攻擊,心理上也是要承受巨大的壓力的。

這個時候,很難堅持有戰鬥力。

複合弓手,一直藏匿在隊伍中,沒有動。

他們的目標是契丹人的神射手。

混亂之中,不斷有人衝進隊伍前方,都被長矛手輕易的捅死。

這裏坐鎮後方,為了防範大乾士兵的契丹人,戰鬥力相對弱一些,新羅人和漢奸更不要提了,簡直就是廢物中的戰鬥力。

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沒有多少反抗能力。

尤其是葉渡調來了大量的精銳,殺他們就如同砍瓜切菜一樣簡單。

頃刻間,就將偌大的礦洞掃**了一大半。

人們都說是礦洞,葉渡一度以為是熬煮土硝之類的,結果真的進來之後,才發現,這裏就是一處靠近大河堤壩的藏洞寺廟。

之前某個王朝舉行滅佛活動的時候,這裏便被摧毀了,又被道爺們搶占,在這裏煉丹,搞得這裏煙熏火燎的,百姓們以為是礦洞,而且這裏傳聞鬧鬼,所以一般沒人來。

這估計也是本地渡口消亡的原因之一。

“是契丹人。”

“契丹人在這裏。”

忽然之間,有人開始大聲呼叫。

但聲音戛然而止。

葉渡急忙衝過去,發現裏麵有幾個沒有佛頭的佛像,契丹人就被包圍在佛像後麵。

有幾名士兵因為衝得急,被射倒在地上。

身上插著長長的箭簇,鮮血汩汩而出。

幸好穿了沾染了水的紙甲,應該還有搶救的機會。

“都在呢?”

葉渡沉聲問道。

“都在。”

虎子咬牙切齒的說道。

被契丹人射到的幾個士兵,有好幾個葉家軍的老人,此外有幾個新兵過去想要搶人,也被射倒在地上。

虎子看得清清楚楚,敢冒著危險救人的,都是自己相中的不錯的心病。

盡管看起來還有搶救的可能,但是心裏這個氣是快要溢出來了。

看著不斷有同伴倒下,葉家軍的將士不服氣,非要將同伴的屍體搶回來。

結果契丹人故技重施,又射傷了好幾個。

虎子越看越氣,抱著刺刀就要往前衝。

“戰鬥就沒有不受傷的,不要亂。”

“能夠幹死這些契丹人,有些損失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傷員我會想辦法營救,咱們葉家軍沒有放棄袍澤的道理,但是不能著急。”

對於這些契丹人的神射手給自己帶來的傷亡,葉渡心裏肯定是極度痛心的。

但是,現在還不是亂了分寸的時候。

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將這些契丹人一口氣全都消滅。

因為個類似於礦洞的存在,這些契丹人沒有退路,隻能潛藏其中,拚死抵抗。

可惜自己雖然準備了手雷這種武器,但是卻不敢拿出來,因為這礦洞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加固了,自己扔幾個土手雷過去,估計這裏都能塌了。

不然自己一定讓他嚐試一番什麽叫做烏鴉坐飛機。

現在隻能依靠火銃手和複合弓手對付他們。

火銃手對付對付大乾的普通士兵,亦或是山賊土匪好好一些,但是對於使用大梢弓的契丹人,就有很多麻煩。

首先準度差一些,同樣的距離,人家的大梢弓射出來的弓箭非常精準。

“葉老蔫!”葉渡喊了一聲,葉家軍賞金客中一個做了贅婿的老兵站了出來。

“你指揮兄弟們,將外麵其他的敵人,全都殺了。”

“如果有俘虜,先送過來。”

葉渡沉聲說道。

葉老蔫立刻行動。

這個時候,外圍的屠殺,已經逐漸平息了。

在這偌大的礦洞裏,契丹人都是散落在各個地方,洞口被堵住,葉家軍如狼似虎,不停的逼近。

那些漢奸和新羅人就繃不住,士氣低落的不行,最後直接潰散。

而這邊兒,葉渡也準備開始強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