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渡手持大槍,在城頭休息。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負責統計的劉向便帶著沉重的表情走到了葉渡近前,“主公,戰損已經統計完畢。”
葉渡沒有轉身看向劉向,而是神情凝重地注視著城外的敵軍同時開口問道,“嗯!折損了多少袍澤!”
劉向沉聲道,“我軍一共戰死了一百二十七人,傷二百五十四人,其中火銃隊和刀盾手損失最為慘重,占比為七成。”
一口氣折損了那麽多人,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唯獨葉渡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波瀾。
因為這個數字,在他的預料之中。
之前敵人登城之後,造成的動**是非比尋常的,而且敵軍的戰鬥力確實很高。
葉家軍是想要擊敗他們,勢必要付出極其慘痛的代價。
尤其是當火銃兵衝鋒時,雖然殺傷力很強,但也幾乎是零防護的。
可盡管臉上再怎麽波瀾不驚,葉渡心裏也是非常沉痛的。
這可都是他精心培養出來的火銃手和刀盾手啊。
尤其是火銃手,那可是葉家軍的頂尖戰鬥力,一口氣折損了數十人,這相當於核心戰鬥力在折損。
如果在這麽來幾次,搞不好火銃手就能死幹淨。
此時劉向忍不住仰麵使得眼角的淚水退回去,然後繼續對葉渡說道,“此戰我葉家軍雖然損失慘重,但給敵軍的殺傷更大。”
“這一戰,不算城下的屍體,僅僅是城頭之上,我軍便殺敵一千七百餘人,傷五百餘人,俘虜二百餘人,此外剩下屍體無數。”
“雖然一開始敵軍攻城的是輜重兵、青壯,但是登城作戰的都是精銳,而且其中充斥著大量的甲兵。”
“毫無疑問,這一戰,我們幾乎消滅了敵人二分之一以上的核心戰力,接下來的戰事我軍必勝。”
聽到統計的敵軍損傷竟然是己方的數倍之後,葉渡的心情總算是晴了許多。
要知道,不論是誰,想要養出幾千精兵都是非常不容易的。
一口氣折損那麽多,絕對損失慘重,這意味著隻要自己從河南道活著殺出去,下一次再度經略河南道的時候,便會少了很多阻力。
而相比之下,葉家軍折損的火銃手,雖然也非常精貴,但是他是可以迅速補充的。
倒是那些損失的弓箭手和刀盾兵想要補充非常難,即便是補充了,也很難再短時間內形成戰鬥力。
不過這都是未來的事情了,眼下葉渡必須替自己的兒郎們考量。
如今大軍攻城,他必須想辦法帶著部隊活著離開。
尤其是還有上萬追隨自己的百姓呢。
從進城的那一刹那開始,葉渡就有了打算。
先引誘敵軍出來,摸清楚虛實之後,就該考慮如何撤退了。
至於長期占領博平郡,是絕對不現實的。
博平郡或許對於朝廷來說不重要,但是作為梁山賊經營多年的地盤,他們說什麽都要在自己手裏搶回去的。
繼續呆在這裏,很有可能被蜂擁而至的敵人,徹底包圍,甚至全殲。
如今打敗了對手兩次,而且天色也已經黑了,該給對方上強度了。
程日華也看透了這一點,頻頻找葉渡商議,葉渡卻示意他不用著急,他已經有了方略。
當夜,葉家軍的將士們便開始埋鍋造飯,修養體力。
並且按照葉渡的安排,趁著夜色對著對手,發起了一波小規模的襲擊。
而那名今日組織爬城的軍官再次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早就料到葉家軍會發動夜襲。
所以此次夜襲不僅沒有占到任何便宜,徐進還因為中了埋伏,差點直接死在人家的陷阱裏。
夜襲失敗之後,將士們的臉色都不好看,甚至於宋焱都忍不住唉聲歎氣起來。
氣的葉渡直接踹了他兩腳。
眾人再次習慣性的看向葉渡,不得不說,眼前的戰事,不論從強度、規模以及艱難程度,都已經超出了諸多將士和文士的承受範圍。
他們已經有點懵圈了。
程日華倒是想了不少辦法,都沒有被葉渡接受。
葉渡笑著對眾人說道,“諸位,莫要慌,眼下的局勢是正麵對抗我們非是敵軍的對手,但是誰說咱們不能采取其他手段好好的教訓一番對手呢?”
葉渡的話引起了眾人的疑惑,他們絞盡腦汁,也想不到任何的破局之法。
剛才程日華想的什麽議和、突圍之類的策略,也是有諸多缺點的。
葉渡笑著說道,“劉先生,不知道你可有膽氣替我走一遭。”
劉向起身道,“學生這副身軀早就您主公您的了。”
葉渡擺擺手,對他說道,“別別別,你這身子骨可不屬於我,都要老年人的味道,怪熏得慌的,也就司馬先生喜歡跟你同床共枕。”
話音落下,惹得一眾人哈哈大笑,歡快的氣息,帶走了些許沉悶。
葉渡道,“劉向,我準備派你去跟駝山大王他們談一談,帶著咱們搜刮的金銀財寶,多分幾份,去買一條活路。”
聽到這話,劉向的臉色瞬間紅了,連忙道,“主公,我們雖然遇到了些許挫折,但是對方明顯打不過我們的,為何要如此的卑躬屈膝?”
不僅僅是劉向,在場眾人聽到葉渡竟然要派人去跟對方和談,花錢買活路的時候,一個個無比憤怒。
雖然葉家軍也經常幹一些不正經的勾當,但是在大家看來,葉家軍所做的一切,哪怕是陰暗的,他也是替天行道。
在大家的心目之中,葉家軍就是神聖的代名詞。
但是眼下卻要向一夥山賊低頭。
這讓他們直接無法接受。
不僅僅是他們這些上層無法接受,這件事情一旦傳開,底下的士兵也會因此而憤恨,甚至於直接降低戰鬥力。
在他們看來,葉家軍之所以屢戰屢勝,除了葉家的綜合實力、士兵的訓練,還有一點那就是葉家軍從始至終都站在大義的一方。
豈有堂堂正正之師,向賊人投降買活路的道理。
既然你葉渡連根賊人對抗的勇氣都沒有,大家夥還跟你混個屁。
拍拍屁股,直接解散了多好。
葉渡看了一眼憤怒的眾人,以手扶額,頗為無奈道,“都說了,正麵打不過,就要搞點其他手段,你們急什麽?”
“誰說去談判,去花錢買路,就是走投降路線了?”
“你們覺得老子懼怕駝山大王那廢物嗎?”
眾人甚是不解,王猛子更是直言道,“恩師,既然如此,咱們跟梁山賊還有什麽好談的?”
葉渡繼續說道,“因為和談可以讓麻痹對手,財物更是可以使他們離心離德。”
聞言眾人都愣住了,劉向撫摸著胡須道,“和談確實可以麻痹對手,但財物致使對方離心離德是何意?”
司馬先生倒是猜到了三分葉渡的謀劃,笑著說道,“這城下的士兵並非全都是駝山大王的人馬,若是我們用駝山大王的財物,進獻給對手,他們會怎麽想?”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劉向緩緩點頭,繼續說道,“駝山大王平日便舍得將梁山聚集之財,賄賂給朝廷官員,此時若是將這些錢財再送給其他人呢?”
葉渡笑著說道,“這倒是無礙,他若是真的舍得送給其他人,那反而是好事。”
眼下我叫你如何跟他們談判,葉渡笑著繼續說道,“待你們押運著財物送到駝山大王軍營之後,便告訴他,我手頭有他們梁山賊的兄弟,有跟他勾結的地方豪強,以及大量的商人,如果他不放任我離開,這些人我會全都殺了。”
“還有城中他囤積的糧草,我也一粒不剩,全都給他燒了。”
“到時候看看他是救火,還是追擊咱們。”
如今駝山大王並未徹底包圍城池,葉渡真的想要出城離開,最佳的方式其實是燒了博平郡,然後大搖大擺的離開的。
隻是葉渡心裏終究存了幾分善念,不忍做如此殘忍之事。
倒是司馬先生誠然道,“主公,以學生之見,這燒城確實是絕妙之策,咱們不必與他們浪費時間談判了,直接燒成就好,罪過由學生來擔便是。”
其他人聞言,紛紛道,“主公,罪責有我們來擔便是,反正咱們打著朝廷的大旗,到時候說梁山賊自己燒的也未嚐不可啊。”
葉渡擺手道,“你們不必說這些廢話,若是真的擔當罵名,我自己去擔便是,何必汙你們的名聲。”
“劉先生,你隻需這般這般......”葉渡詳細說了一遍謀劃,眾人聽完紛紛震驚的不行。
劉向更是激動道,“主公,你且寬心,學生定不辱使命。”
葉渡知道,駝山大王是個外表狂野,但是內心卻極其聰明的人。
不是聰明人,早就在刀光劍影的江湖上涼透了。
而聰明人總是自以為是的,你隻需要讓看透你拙劣的演技,便會讓他調入險境。
沒過多久,劉向便打開城門,押送著好幾車財物朝著梁山賊大營而去。
葉家軍的動向,自然瞞不過梁山賊的哨探,吊橋剛剛升起,就有一隊士兵衝了過來,手持刀槍,攔住了劉向的去路。
劉向身穿儒衫,身上沒有任何武器,所以敵人並未第一時間進攻。
而是派人上前詢問。
這種情況,梁山賊的人也能猜到一些,這個看起來有些老邁的儒生,十有八九是來求饒的使者。